59、一年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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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佳再次回到店里已是一年之后。
当初齐瑞不声不响的离职之后，她无法忍受那天天睹物思人的恼人情绪，也跟着辞职。程南秋没有过多的挽留她，只是给了她一个承诺：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店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程店长的话自然是有保障的，罗佳并不怀疑。唯有一点，她问齐瑞离开的原因，程南秋却不肯说。
其实事实就摆在眼前，罗佳不愿相信而已。她选择了逃避，离店的一年里，她尝试过其他工作，最后才发现那些都不适合自己，她没什么文凭，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手艺，就算是在店里，作为一个老人，还常常出错，也就店里的人够包容她，毫无抱怨的帮她收拾烂摊子，不，偶尔谢艺同会吐槽她两句。仅此而已。
想起谢艺同，再看到和一年前相差无几的店铺，罗佳眼睫颤了颤，怀念之情油然而生。她以为她会想起什么，但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有种自己只是休息了一天再来上班的错觉。
罗佳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店铺，门店上方的店名依旧是那浅绿色的艺术英文体“Rosemary”：迷迭香的意思。这个据说是她们英明神武的程店长随手翻看菜谱时选出的名字。
往昔的记忆随着脚步一点点浮现出来。
店铺灯光昏暗，不在营业时间。她还记得无数个午后回荡在店铺上空的那一句温柔至极的话：“小声点，大家都在休息呢。”
罗佳走到收银台前，昏昏欲睡的收银员这才注意到她。那是张陌生的面孔，看上去年纪不大，有一双灵动的双眼。
那人拦下她，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休息了。”
那人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饥肠辘辘的客人了，罗佳心想。虽然她确实有些饿了。来之前，她和程南秋联系过，知道她今天是上班的，可惜几分前给她发的消息却没得到回复。
“我来找人的。”罗佳答。
收银员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来找南秋姐的？”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家店长可是常常念叨着“罗佳要回来了”的话，搞得她们好奇的要命。在程南秋的描述中，罗佳是个小巧玲珑的小女生，性格却很执拗，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的那种。
两人互相打量，收银员先反应过来，说了句“我去叫她”就溜进了区域里。罗佳远远的看着，那片区域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休息区。
没一会，面容疲惫的程南秋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像没睡醒，但又不完全是，微微蹙着的眉头更像是在隐忍什么。没等罗佳看出什么，另一位熟悉的身影紧随其后，是陶俞。对于这位南秋姐的正牌女友，罗佳除了欣赏她的才能并没有其他偏见。
两人看起来变化都不大，一个温柔，一个知性，站在一起还是那样般配。罗佳没有忽略陶俞看向程南秋时眼中的心疼，顿时感觉心情复杂，要是她和齐瑞……
“好久不见了，罗佳。”陶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她看向陶俞，有些愣怔，“好久不见。”
片刻后，三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程南秋给罗佳倒了杯温水，问她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罗佳摇头，不想麻烦她便谎称自己吃过了，事实上她从昨晚开始就处于紧张亢奋的状态，根本没胃口进食。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入口时隐约的柠檬清香慢慢抚平了她燥动不安的心。
“怎么突然想回来了？”程南秋问道。
罗佳瞧她一眼，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就是突然觉得还是店里的工作适合我。”
她换工作后，程南秋没有屏蔽她那满是广告词的朋友圈，所以她知道她在做什么，经历了什么。看到她又换工作后，甚至暗示罗佳，自己想挽回她。
她和谢艺同一样，都是从开店就跟着自己的人，她不希望她们离开后过的不开心。
为此，陶俞没少说她瞎操心。程南秋每次都乖巧点头，然后左耳进右耳出。她已经成功将谢艺同带出师，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要不是陶俞半路截胡，现在副店的位置就是谢艺同的了。
程南秋心里一面对谢艺同有所亏欠，另一面又觉得是时候把关于分店人员的规划提上日程了。她不知道的事，一场“人祸”给足了她培训人员的时间，尽管那段时间人人自恐。
她出神的时候，陶俞和罗佳已经从为何回店的原因聊到了日后的打算。
两人绝口不提齐瑞的事，仿佛店里从没存在过这个人，转而聊起共同的友人。谢艺同已经不管收银，而是担当起更重要的职位，主负责带训新人。李虹阿姨依旧坚守甜点区，偶尔串门到面包区。田立肖趁着寒暑假的时间回来过兼职，从咖啡小哥晋升为吧台一哥，还有后备的大哥郑宇方，一手片肉技术练得炉火纯青，至于厨房里资历最老的老老油条赵新宁，听说程大店长有把她调走的想法。
过河拆桥？还是反目成仇？罗佳恍惚的想，但下一秒，她捕捉到了关键词。
“什么调走？要调去哪？”她问道。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有种谋划秘密的紧张氛围。
程南秋扬起自信的笑容来：“是这样的，下个月我们选好的店面就……呃，”她嘴边的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拦截住，唇色瞬间苍白，再也掩饰不掉身体上的虚弱与阵痛。
程南秋放在桌面的手也转而去捂着腹部，背部紧崩，显得她整个人过分纤细。罗佳这才知道，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削瘦。
“南秋姐，你没事吧？”罗佳担忧的看着她。
“没，最近大姨妈来了。”程南秋试图让自己放轻松点，“有些痛经，休息一下……”
她想说过会就不疼了，却被陶俞“温柔”的打断。陶俞揽着她的肩膀，斜了她一眼，程南秋顿时心虚。明明是很亲切很柔和的语调，罗佳却听出了气恼与无奈。
陶俞道出真相：“什么叫有些痛经？小佳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程大店长不仅做事亲力亲为，还喜欢逞强，明知自己在经期还跑到冷库里盘点！”
罗佳听得睁大双眼，“啊？真的？”
“没有！”程南秋立刻一口否定，两人看向她，对上陶俞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弱了下去，还有点委屈。“我那时大姨妈还没来，而且也关掉制冷了。”
“是啊。没来！”陶俞又好气又好笑，“结果呢？晚上回去就疼晕在床上了。”
“它来的又不准，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会这么严重……”
陶俞一脸温柔的看着可怜兮兮想要解释的程南秋，似乎在说“你在说下去试试？”
两人的相处模式处处透着温馨与甜蜜，罗佳一时不知该羨慕谁，心里涩涩的，但又不是嫉妒。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并从经期进冷库的话题延伸到了程大店长一系列不爱护身体健康的举动。
“还有上次，跟我说马上就去睡觉，结果我凌晨三点出来你还在电脑前。”陶俞不客气的翻旧账。“上上次，又是谁因为不吃早餐低血糖晕倒在办公室？”
罗佳：“……”
她看向程大店长的眼神瞬间变了，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年，南秋姐怎么就变成拼命三郎了？面对两种“不善”的目光，程南秋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我……那天晚上是因为一下子写入迷了，没注意时间。”至于晕倒，她无话可说。
陶俞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步步紧逼道：“所以，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是这家店的店长，这些锁事明明可以分给其他人做，非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哪有人啊。”程南秋下意识回道，神情委屈，她摊开手，数着说：“你看厨房哪有人，不是要回家就是想离职的，还有……”程南秋停顿一下，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话风一转说道：“还有个不思进取的副主厨，我不努力一点怎么挣钱养你啊。”
上了个厕所回来的赵新宁：“……”
不思进取？挣钱养你？
对于这句又diss她又被迫喂了一嘴狗粮的话，气得她瞬间原地炸裂。赵新宁正想练练祖安口才，瞥见罗佳后还是决定缓一缓，下次一定。
“又偷偷说我什么坏话呢？”赵新宁一手撑在罗佳的座椅靠背上，玩笑道：“小佳刚回来你们就说我坏话，万一她误会了我怎么办？”
程大店长脸一仰，看着她说：“不好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欠扁的小眼神再次点燃了赵副厨的好胜心，“哼，明明是在手下我的能力被束缚住了……”
她还没说完，立刻被程南秋截胡，就像在等着她这句话一样，程南秋无比认真的下达命令：“那好，过段时间新店开业你去当主厨吧。”
那么一件值得深思熟虑、开会探讨的大事，被程南秋说的像“下班后一起吃宵夜”一样平淡，三人当场愣在原地。陶俞最先反应过来，她没什么意见，毕竟她信任自己女朋友看人的眼光。
赵新宁“啊”了一声，脑中思绪万千，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来。
罗佳则面露复杂，一起奋斗的大家都有所成就，只有她选择退出，因此被留在原地也是自找的。她心里清楚明白的很，但那种陌生感还是一下子包围了她，令人无所适从。她坐在椅子上紧张的扣着桌角，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像个局外人。
不安的思绪弥漫开来，忽然，灯亮了，先是一小片区域亮起，接着整个店都变得明亮清晰，那些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厨师也好，服务员也好，纷纷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站起来。
“开会啦开会啦。”有人喊道。
“没到点没到点，”又有人答道，“喊什么。”
谢艺同一醒来就往四人组奔去，“小佳你怎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到啊，我好去接你呀。”
她那幅熟稔至极的语气打破了罗佳最后一丝不安。她想，无论回来的决定是对是错，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她会留下来，很久很久。
放下负担的罗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于是扬起笑来，对谢艺同说：“不用啦，你不是在休息吗，再说来店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
谢艺同不疑有它，亲切的揽住她的肩膀，“那好，你在这等一下，待会我带你回宿舍休息。”
她看向程南秋和陶俞，两人一齐点头。程南秋说：“宿舍的床位已经给你留好了，回去的路上有一家买床上用品的，到时找我报销就好了。”她停下来想了一下，“宿舍住的人不算多，要是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或者找艺同也行。”
罗佳点点头，这时一个陌生的面孔走过来，问程南秋要不要参加例会，程大店长犹豫了一会，最后陶俞把她推走，再顺手将发愣的赵新宁拉走。
周围的人渐渐走的差不多了，谢艺同跑去厨房要了两份餐点：经典的黑椒意面和招牌甜品拿破仑。
“南秋姐亲自做的，”谢艺同脸上流露出丝丝自豪，“肯定比你在外面吃的好吃。”
罗佳微笑，心里动容，眼眶悄悄的红了，她吃了一口，带了点鼻音道：“嗯，还是这么好吃，味道和以前一样。”
她注目远处，菜道口处陶俞正站程南秋旁边，时不时看她一眼，点头符合，不见亲密动作，却藏不住爱意。
真好，罗佳想，她们的感情也和从前一样。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一年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