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投资人女士》西子土豆

8、克罗地亚8

　　温妮在汤明加呆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足以她和不少当地人混熟了。

　　图书馆每天尘土飞扬，施工队拿出雷霆万钧的气势轰轰隆隆的在铺线、装修，不知道的估摸着得以为要拆了重建。

　　这大张旗鼓的模样和被温妮忽悠的连私房钱都拿出来的馆长先生的心情倒是十分呼应。

　　这样的大动作是瞒不过小镇上的居民，实际上有一小半的居民要么看热闹，要么干脆过来帮过几次忙。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温妮和特斯拉就能穿过层层飞扬的尘土，淡定的进了图书馆，一个坐在那写策划案，一个进实验室门一关呆一天。

　　不想引人注目都不容易。

　　八卦和饭后谈资永远是传播最快的东西，时间一长，关于温妮的来历慢慢变得有趣起来，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特斯拉的亲戚，有人说是恋人，还有人说是别的国家逃家而来的大小姐......

　　对此，温妮的处理方式是干脆假装间歇性耳背——听不见。

　　她看看装修进行了一大半的图书馆，还有自己水杯里因为噪音而不断抖动的水纹，叹气。

　　可能用不了多久，她的耳背就不止是假装出来的了。

　　另一边，小镇居民的八卦还在继续。

　　不管对于她的来历大家有怎样的分歧，但有一点十分一致。

　　——谁都知道图书馆能有这样的改变要感谢温妮卡特的慧眼识人。

　　是她说服雷欧先生把一切交给她，并且协助特斯拉在短短几个月内发明那个叫做电灯的东西。

　　即便有少量的直男癌极力否定温妮的功劳，但好在大部分人的眼睛还是好使的。

　　真别说，那东西还真不错！

　　见过的人对此都赞不绝口，并连带着对图书馆的改造成品充满期待。

　　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温妮很好说话——她答应他们，等这段时间忙完，就按照最低价帮这里的其他人安装电灯。

　　这意味着他们将是第一批使用这项发明的人。

　　对于温妮来说一整个小镇的电灯供应，足以作为第一笔启动资金，即便第一批稍微便宜一点也没什么，这是一个双向互惠的过程，何乐而不为？

　　所以当她出去，不论是图书馆旁边小咖啡店的店员简·兰德尔还是每天这个时间坐在房子外面聊天的叔叔婶婶们，都十分友好。

　　至少是能见面打个招呼的水平。

　　“今天又加班？”
　　简趁着咖啡店清闲，出来跟她搭话，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但已经在这里工作有几年了。

　　她揶揄的撞撞温妮的肩膀。

　　好吧，不仅仅是能搭话而已，简或许算得上朋友。

　　“不加班也没办法，毕竟争分夺秒，他是不舍得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我又不能硬拉。”
　　说到这个，温妮就头疼。

　　简是不知道，有一次她强行把那家伙从实验室搞出来，结果半夜她发现屋子有点亮，等她拎着棍子走到特斯拉的房间门口，才发现这人正借着自己的新发明在熬夜！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打人！

　　“别说我了，你呢？今天过的怎么样？”
　　他们边聊边走到咖啡店外面的藤椅上坐下，路过的人或投来好奇的视线，或直接打招呼，温妮礼貌的回应。

　　“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你知道，这里很少有外人过来。”
　　穿着朴素裙子的简露出一个苦恼表情。

　　身后的咖啡厅，每天的客人几乎固定，三三两两坐在店里的每个人她都认识。

　　“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听说你是从东方来的？”简的眼神亮晶晶，“跟我说说东方呗。”

　　小姑娘带着十足的向往，即便那里最古老的国家日渐衰弱，但也不能阻挡它的神秘。

　　卡特家族确实有古地球东方的血脉。

　　但光看温妮的长相就知道那是好几代之前的事了。

　　“听说那边的男人都留长辫子？”
　　闭塞的小山村听到任何外面新奇的东西都好奇，更不要说那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形态了。

　　现在这个时候......

　　“……是的，那里现在是清朝，长辫子是统治者带来的民族特色。”

　　清朝——一个并不让人十分愉快的朝代。
　　温妮努力回忆，她对这个朝代的了解并不多。

　　比起这个古老国家的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更加闻名遐迩的是它之后那漫长到延续至星际时代的政权——也就是星际联邦的前身，而她对清朝的全部印象就是末代的昏庸。

　　“不提当权者，那个国家土地面积广大，民族构成复杂，每个民族又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但那里极具包容性，能让这些不同的文化相处融洽。”

　　“在文学方面更是有悠久的历史——诗经、楚辞、汉赋、晋书、唐诗、宋词、元曲、小说……”

　　至少在这个小镇，没人能比温妮的讲述更具有全局观和整体性，或者更全面。

　　她就像在简面前缓缓摊开一张古老的画卷，光是那些闻所未闻但丰富多样的新名词，就听的人眼花缭乱。

　　也十分让人向往。

　　而讲述历史也让温妮自己心情愉快。

　　“卡特姐姐，听说那边遍地都是黄金，这是真的吗？”
　　邻居家的小女孩跑过来，金发的小天使仰头看着温妮，即便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眼睛里也只有一些纯粹而干净的东西。

　　这是只有在这种与世隔绝又平和的小镇才能看见的单纯质朴。

　　温妮心都要化了，她蹲下去，差不多和小女孩持平的高度，温声说：“不，那里确实很富有，但真正珍贵的是文化和历史。”

　　小女孩叫做凯瑟琳·哈里森，是哈里森家的独生女儿，现在五岁，正是招人喜爱的时候。

　　她的脸颊水水嫩嫩带着婴儿肥，睫毛长长的配上一双没有杂质的蓝眼睛，简直是橱窗里标准的洋娃娃。

　　温妮原本不喜欢小孩子，大多是因为他们喜欢哭闹，但谁又能不喜欢一个小天使呢？

　　她没忍住朝凯瑟琳水水嫩嫩的脸颊伸出魔爪。

　　哈里森家就住在特斯拉别墅的对面，也算是经济状况还不错的一家。

　　哈里森太太追着女儿出来，凯瑟琳的金发就是从她这里遗传来的，听说早些年哈里森一家曾在巴黎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哈里森先生选择回来，他们现在开个印刷厂。

　　苏茜·哈里森站在女儿身后，一起听温妮讲述她了解中的那个东方古国，同样好奇而向往。

　　“……不懂也没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等你长大之后可以亲自去看看呀。”
　　温妮怜爱的揉揉小女孩柔软的头发，在她懵懵懂懂的目光下说道。

　　每到说起外面的时候，温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见过众多不同风景的长辈，不管说到哪里都能或多或少的接上一二，常常会让人忽视她的真实年龄。

　　她的眼界无与伦比，即便这些内容对于她来说都是书本上的历史。

　　温妮更加熟悉的还是星际——她能清楚的说出整个联邦范围内一大半星系的特色和比较出名的文化习俗，以及她所在的联邦帝都星所能看到的每一颗星星。

　　在漆黑孤独的夜晚，她也曾抛开所谓的家族责任，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踏遍联邦的每一颗星球、看遍每一种文明、尝试每一种美食。

　　即便那大概只能想像而已。

　　温妮忽然叹气，把这些念头甩出脑子，看一眼马上就要吞没最后一丝光亮的天色，跟哈里森母女道别，跟着简进了咖啡店。

　　咖啡店以深色调为主，大面积的棕色和深灰色墙面带来宁静的气氛，门口的蔓藤沿着墙面攀爬，从玻璃窗外透进来，又给了这个小店几分生机。

　　整体看上去平和而友好，就像这个安逸的小镇。

　　“你不会在这里长住吧？”
　　沉默许久的简突然开口，换来温妮疑惑的视线。

　　“就是感觉汤明加小镇留不住你。”
　　她笑笑，带着那么点悲伤，紧接着动作娴熟的伸手为温妮倒咖啡，垂下眼睑掩饰掉眼神，再抬头已经和往常一样了。

　　温妮反倒很奇怪，因为在她固有的印象里，即便离开一个地方，想要联系这里的朋友们也很容易。

　　通讯器！

　　她一拍脑门，十分懊恼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

　　回忆这段时间——现在连有线电话都没有，就更不要说无线电甚至星际交流通讯了。

　　“你听说过...远程通讯吗？”

　　“远程通讯？”

　　“就是在两地的人可以用一种设备来联系，他们之间可能相距很远，就比如一个在巴黎，一个在这里。”

　　简听过之后十分惊奇，她惊讶的看着温妮，甚至都忘记去招呼新来的客人：“这是特斯拉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吗？就这样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我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情形，但一旦成功一定方便极了。”

　　温妮倒抽一口冷气。

　　“我相信你，简。”温妮有点头疼。

　　“等电灯的情况稳定之后我觉得可以问问他，或许可以真的做出来呢？”

　　她指了指刚刚坐下客人的那个方向，顺着看过去的简匆忙站起来。

　　直到她离开，温妮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是快要压制不住的错愕，几乎能听见自己突然加速飞奔起来的心跳！

　　放平心态放平心态，问题不大，尼古拉再天才也不能凭空造物，在研究电话的时候她就不准备提供太多帮助了，所以到底能不能抢先发明出来真是个未知数。

　　她顶多提供一个思路罢了，不然对其他人来说太不公平，而没有去大学进修过的特斯拉能做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

　　这事还太远。

　　小镇被几座山环抱，四周是密集的树林，就连小镇里都散布着三三两两粗壮的古树，月光透过树枝编织的格网撒到大地上，照亮了镇子上带着凹凸的地面。

　　天空繁星点点，构成一幕绚烂的银河，温妮躺在藤椅上，良久，久到等意识回拢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愣神了很长时间，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咖啡店里的钟表。

　　七点半。

　　她了解大科学家，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从实验室出来。温妮索性把手臂垫到脑后，仰头继续看星空。

　　帝都星会是哪一颗呢？

　　联邦所在的星系又在哪里呢？

　　如果她找不到原路返回的办法，恐怕谁也没办法在这个刚刚有电灯的时代发明出能够同时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东西。

　　就像如果活在公元前，爱因斯坦也绝对提不出相对论。

　　温妮的心情一下子就很糟，她深深吸了一口树木和泥土混合到一起的清新味道，这并没给心情带来什么有效改善，反倒是觉得连天上闪烁的星辰仿佛都黯淡了不少。

　　“你相信在遥远的某颗星星上存在和我们差不多的生命吗？”

　　旁边的藤椅微微下陷，可能是因为走神，温妮没有注意到走路的动静，直到那种介于沉稳与活泼之间，又带着点香甜，香甜中又含着几丝特殊的金属感的熟悉味道传进鼻翼，她这才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原以为不会提前出来的特斯拉！

　　他仰头顺着温妮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片隐藏在大星星之间的小星星，也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

　　温妮则是偏过头看着他。

　　蓝灰色的眼睛，英俊又带着年轻人特有朝气和天真的青年，明明聪明到足以定义天才这两个字，但偏偏在另一些方面偏科到令人啼笑皆非。

　　——他简直就像她之前养的那只猫，糖豆先生！

　　糖豆是一只极罕见的纯地球品种英短猫，也是比父母陪伴温妮时间更长的小伙伴。

　　“我当然相信，那么你相信它们之中会有一颗以你的名字去命名吗？”

　　回忆起距离帝都星不远的某颗就叫做特斯拉的一级宜居星球，她把自己从整个瘫倒在藤椅的姿势上拔起来，身体侧倾，俯身看着和她刚刚姿势一样仰躺着的特斯拉。

　　这个角度，有点压迫感。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的五官照的更加立体深邃，短发簌簌滑落到前额，她单手撑着椅子，即便穿着正常的女裙，竟然也显得有点帅。

　　然而对另一个当事人来说……

　　“哇哦。”
　　他像是无意识的感叹，然后突然有点干巴巴。

　　剧本错了吧？

　　“哇哦。”
　　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面对温妮的视线只回以无辜的表情。

　　所以他该怎么接？

　　温妮：“……”

　　笑容渐渐消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