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传说之何晏篇》连短亭

9、第 9 章

　　第二天，许伯伯拿着我要的东西来到我家。他摊开一个纸包，说：“晏儿，布摊上蓝布卖完了，刚好阿蓉也要我带布，我给她买了三尺红布。我想你可能是要做衣裳，就给你买了三尺明黄的，夏天到了，穿布的太热了，还是缎子的凉快点。这是你要的纸和墨。”说着拿出卷起的三尺布料。做工很细的缎子，上面密密地压着同色的花纹，看上去就很凉快，我说：“真不好意思，让您这么操心。那钱……”许伯伯打断了我的话：“钱是一样的！布摊的老板跟我认识，他说上次吃了我拿去的药，拉肚子立马止住了，比在药铺里抓的药还管用！这都是他自家织的布，就当是谢谢你的药，没跟我多要钱！”我只好收下布说：“那我下次再多做点药您带给他吧。”
　　“傻孩子，他病好了你给他抓药干什么啊！难道还要他再病一次，好用上你给的药！”许伯伯哈哈大笑着，我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我怎么就忘了自己是个大夫呢。

　　许伯伯跟我闲话了一会家常后就起身要走，他说：“你要是想做衣裳，就去村里找大柱的妹妹红萱，那孩子手可巧了，他家人的衣裳都是他做的，你看大柱的衣裳多整齐，都是他妹妹一手包办的。”我微微笑着说：“我知道了，许伯伯您慢走。”

　　傍晚的时候，鱼儿从河对岸的村子里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只风车，一边跑，一边喊：“爹！爹！你看！它转的好快！！”说着一下子就扑到了我怀里。我疼爱地拍拍他的背，说：“谁给的风车啊？”他一边用手指拨着风车的叶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怪叔叔。”我说：“什么怪叔叔歹叔叔的，爹都听不懂你说话了。来，爹给你买了纸和墨，咱们从明天起学写字好不好？”鱼儿看了我一眼问：“写字是什么？好吃么？”
　　“傻孩子，就知道吃。”
　　“爹爹做的东西好吃嘛！三虎子今天要抢我的桂花糕，我不给，他就抢，我把他推到了，兰大妈出来还骂了他呢！”鱼儿挥舞着风车，得意洋洋地跟我汇报他的战绩。
　　我吃了一惊。三虎子好歹算是鱼儿的奶哥哥，怎么能打自己的奶哥哥呢。何况我和鱼儿的吃住都是村里人供着的，这样下去会让我怎么好意思再去村里。
　　于是我认真地对鱼儿说：“鱼儿，以后三虎子问你要什么，你就给他。你小时候是跟他一起吃兰大妈的奶长大的，跟兄弟一样。兄弟之间才不打架呢，知道了么？”
　　“三虎子的哥哥就经常打三虎子，他们也是兄弟啊！”鱼儿不服气地反驳。
　　“那是跟他闹着玩呢，感情好才跟他打打闹闹的，你看三虎子的哥哥不打黑豆吧。不是自家兄弟才不跟他闹着玩，是不是啊？下次一起玩不要推人哦，摔坏了可就得吃药了。”
　　一听“吃药”两个字，他嘿嘿一笑，说：“让三虎子喝那个黑黑的药，呵呵。”
　　“你啊，怎么就把那个事情记这么清呢。好啦，进来吃饭吧，爹做了鱼汤。”我无奈地笑着站了起来。他一听有鱼汤喝，早一溜烟钻进屋子里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对一个人在床脚下玩的鱼儿说：“鱼儿，你过来，爹量量你的身长。”他好奇地走过来，问：“要做什么啊？”我笑着说：“给你做件新衣裳好不好——来，把胳膊举起来。”他一听有新衣裳穿，脸蛋笑得像朵花：“好！好！三虎子老说我没有新衣裳穿，还说爹都不疼我，不给我做衣裳。爹才没有不疼我，爹给我做新衣裳的！”
　　我停下了量着尺寸的手，看着他，轻轻地问：“鱼儿，你怨恨爹吗？”
　　他眨着着眼睛天真地问：“什么是‘怨恨’？”
　　“就是不喜欢，不想在一起，讨厌的意思。”
　　他瞪圆了眼睛，抗议似的地大声嚷嚷着：“鱼鱼要跟爹爹在一起！鱼鱼最喜欢爹爹！没有怨恨，没有不想在一起！”
　　他着急的时候就会叫自己“鱼鱼”，看着真心愤怒起来的小人儿，我的心里一紧。
　　我只是想要有人对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想有个人能一直陪着我，哪怕不是“最喜欢”也可以。我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我不禁愕然了。
　　即使他只是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孩子，即使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也想跟他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如果我要的幸福就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就是幸福的。

　　隔天，我带着鱼儿去了村里。
　　我先去了阿兰姐家里，拿给他们一包桂花糕，说：“昨天我听鱼儿说为了吃桂花糕，他跟三虎子打起来了。小孩子打架，没轻没重的，您找三虎子来，我看看没摔着哪里吧？”阿兰姐笑着说：“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三虎子这臭小子就爱欺负鱼儿，我回来美美地训了他一顿！”然后朝里屋喊：“三虎子，快出来！大夫来看你了！”三虎子过了好一会才出来，满脸都是不乐意。自从上次喝药事件后，他就好像挺怕见我的。我笑着招呼他过来：“三虎子，几天不见，你又长高了啊。听说昨天鱼儿把你推倒了，撞到哪里了吗？我给你看看。”他慢慢地蹭了过来，说：“没，没撞到哪里。”我看了看他的后脑勺，那三个旋还是那么明显啊，我笑着放开了他，拿了块桂花糕给他，说：“以后想吃点心就上我屋里拿去，想吃多少就拿多少。”他抓着桂花糕就往嘴巴里塞，然后突然说了一句：“才不去你那个破房子里！外来人！”说着跑了出去。
　　我连笑容都来不及收回来，想着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兰姐有点尴尬地笑着说：“这个小兔崽子，尽说浑话——大夫，你拿着布是要做衣裳啊？”我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正事，于是站起来说：“阿兰姐，我想给鱼儿做两套衣裳，村长说大柱哥的妹妹做的好，让我找她。可是我不常来村里，没怎么见过大柱哥的妹妹，贸然前去不太好，您跟我去说说吧。”阿兰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行啊！我带你去，红萱是个热心人，一定会帮你做的！”我连忙摆摆手说：“我去不太好吧，您帮忙把布拿去就好了，我在这里等您。”大姐却笑嘻嘻不依不饶地拉着我：“你带着儿子跟我来就是了，做衣裳要量尺寸的，你家儿子除了你肯跟谁走啊！都是一个村的，见外什么！”
　　“尺寸我昨晚量过了啊！”
　　“男人懂什么量尺寸啊！赶快带着孩子跟过来就是了！”大姐说着拿起布料就朝门外走去。
　　我只好连忙拉起鱼儿跟在大姐后面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