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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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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仙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巡抚衙门,当地的官员早已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大厅里。白海仙下了马,让仆人把家眷和行李送到后院安置起来,自己去了前厅跟地方官应酬。
说到家眷,其实不过只有女儿和儿子一起跟着来,白夫人身染沉疴无法随行,被京城的娘家接回家调养去了。临行前白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她说:“亲娘不在身边,当爹就要多顾着点孩子们。丫头奶妈不上心,你要多提点着。孩子去了外省不习惯,一切顺着他们的性子去吧。江南富庶,书院众多,别荒废了寒玉的学业。寒烟明年就要完婚,你要多操心他的嫁妆行头……”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白海仙一条一条记在心里。心里巴望着两年任期满了早点回京城去。虽说是江南是人人争抢想去的肥缺之地,但是白海仙宁愿拿六品管的俸禄全家和和美美地待在京城,也不想离乡背井到这江南之地当巡抚。但是圣意已定,也只能接旨谢恩了。
却不说白海仙在前厅跟同僚应酬交接,白寒玉和白寒烟下了马车就被早已安排好的丫鬟婢女们带去洗漱休息,家丁苍头们忙忙碌碌地从车上搬下行李,大管家忙着吩咐各房的人清点器具,不够的立刻派人去采办。从中午忙到掌灯时分,衙门后院终于有了点家的样子。
晚饭的时候,管家跟白海仙呈报了一天的事务,白海仙略带疲惫地说:“流玉,这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自己看吧。我明天一早还要上衙门去点卯,今天就先歇息去了。”大管家流玉应了一声,叫人来服侍老爷休息。回房之前白海仙说:“流玉,寒烟和寒玉你多操心。明天去打听打听哪家书院好,让寒玉复学去吧。然后找几个手巧的绣娘,开始给寒烟准备嫁妆吧。”流玉皱了皱眉说:“这么快就让少爷复学恐怕不妥吧?少爷舟车劳顿,至少得休息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我让你先去打听,等准备好了再送他进去。”白海仙打断了管家的话,自顾自说字完后就走了。流玉叹了口气,朝寒玉住的侧厢房走去。
说到管家白流玉,白家的人对他是又爱又怕。爱的是流玉持家有道,不但将全府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生财有方,否则单凭白海仙六品的俸禄在京城怎么过得下去。流玉的口头禅是“咱家老爷能管住自己就不错了”,单凭这份才能,白海仙就放心地把家里财务全交给了流玉管理,而流玉也没辜负白海仙的信任,让白海仙过的衣食无忧舒舒坦坦的。而说到怕,可以说全府上线没有不怕这个大管家的。他不但头脑清晰,还记忆力惊人,算账不算到毫厘是不肯罢手的。他经手的帐连一个子儿的虚报都不可能,下人们都说:“幸亏天下就这么一个白管家,要是多几个白管家,管保让当下人都饿死了。”但是至今没有下人对白流玉白刃相向的原因说起来就更让人害怕了,据传白流玉的爹——也就是上代管家——曾经让两个儿子师从某武林高手,虽然还达不到杀人于无形的地步,但是平常防个身抓个贼也绰绰有余了,普通人不要说拿着刀子捅他了,人还在三丈之外就被他踢翻了。曾经有下人为了验证这个传说而设计让白海仙的车马掉进一个一丈多高的坑里,结果白流玉单手提着白海仙纵身飞上了树顶,埋伏在暗处的下人们吓得一哄而散,从此再也没人敢试探大管家的身手了,而白家管家的名声从此也在京城流传开来,甚至还有达官贵人专门跑来请白流玉当自家的管家,想当然耳,白流玉都拒绝了。
撇去这些恐怖的传说不谈,流玉就像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一样,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猫还晚,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所以虽然他比白海仙年龄小,但是看起来倒比白海仙老成不少。白流玉自有他的打算,所以并不以此为苦,他对白家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这次来江南,不用说,从准备行李到雇车买马全由流玉一手操办。换船的时候还很不幸地晕船了,刚到衙门,他不顾身体的不适立刻开始指挥整理,这会儿按说已经很疲惫了,但是一想到小姐公子,又打起精神去打点。
白流玉走到白寒玉住的侧厢房,刚碰上奶娘撤饭出来。奶娘看见流玉,行了一礼说道:“大管家,少爷好像是太累了,刚才我进去奉饭发现他有点发烧,要请大夫来看看吗?”流玉皱了皱眉头,怎么刚来就生病,果然是水土不服吧?他让奶娘先下去,自己进了屋子。
寒玉的贴身丫头紫凤正在房里点安魂的熏香,看见流玉进来,指了指寒玉,又指了指自己的头,流玉点点头,示意他下去。紫凤欠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流玉走到寒玉床边,寒玉昏昏沉沉地看见他,挣扎着要起来,流玉连忙按住了他,说道:“少爷,快躺下。这会儿感觉怎么样?除了头晕,还有什么感觉?”寒玉有气无力地说:“清叔,我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胸口上,压得我喘不上气。”流玉用手背试了试寒玉的额头,是有那么一点烫。他替寒玉掖好被角,轻声说:“有点发热,我吩咐丫头去熬点安神的药,吃了就好了。”
“清叔,我不想吃药。”一提吃药,寒玉就皱起了眉头。
流玉笑了笑说:“那就不吃吧。少爷你是太累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明天我还准备带你出去逛逛呢。”
一听说要出去逛,寒玉睁大了眼睛:“真的?明天就出去逛?那我现在就睡觉,你明天早上早早地来叫我啊!”说完立刻闭上了眼睛。
白流玉一边嘀咕着“真是个小孩”一边掩上门走了。
半夜里寒玉感到一阵口渴,他喊:“紫凤,拿茶来!”连呼了三四声也没反应,于是他披上衣服下了床。平常应该睡在窗下的紫凤今天却没有踪影,可能是还没收拾好行李所以住到佣人房去了,也可能是流玉吩咐下去让人别打扰他休息,总之,房里半个人也没有。他走到桌边正要去拿茶杯,突然茶杯自己向后滑了几寸,他揉揉眼睛又伸手去拿,茶杯却滑出桌面浮在了空中。寒玉心里大惊,他转身拿出枕头下的短剑,问道:“谁在那里?”
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别拔剑…我害怕……”
寒玉壮着胆子走前了几步,问道:“你是什么人?施的什么障眼法?”
那个声音似乎离的远了点,说道:“我、我不是坏人…能让我住下来吗……能让我住在这里吗?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做的……”
寒玉推开了门,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轮冷月挂在天幕中,投下淡淡的银光,门口的灯笼下映出两个影子。持短剑的是寒玉的,另外一个仿佛是七八岁孩童的样子,那个影子又退后几步说道:“公子,让我住下来吧……我真的什么坏事都不会做的……”
寒玉垂下了持剑的手,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住到我家来?你要住在哪里啊?”那个影子微微地晃动了几下,说道:“我……我为了躲避劫难,所以要住到府上来……如果公子答应的话,我想住在西边临水的阁楼里……”见寒玉默不作声,影子有点焦急地向前探了探身子,随即又好像很怕他手里的短剑似的退缩到台阶下,说道:“公子,求求你让我住下来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想借住一段时间,等劫难过去我立刻就走……”寒玉沉思良久道:“今天你可以住在那个阁楼里,但是明天你得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就让管家叫道士来了。”影子抖动了一下,随后长舒了一口气般说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明天……明天午膳过后请到阁楼里来,我会跟您说清楚的。”说完那影子对着寒玉拜了拜,忽然消失了。
一阵晚风吹来,寒玉打了个寒噤,他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刚才的事情好像是他站着做的一个梦,但是拿在手里的短剑则提醒着自己那一切都不是假的。他返回屋里插上门,躺在床上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