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出逃 ...
-
孟笺嫁过来后，唐依院中越发热闹了。
往常只是唐昱堇时常过来，如今孟笺进了门，也是三天两头地来串门，引得唐昱宸也往这边跑。
正好陶氏最近要给唐依准备嫁妆，便让孟笺一同商量着。
留仙阁中，唐依看了眼陶氏拟出来的嫁妆单子，不由感叹。
那单子上，光是玉器锦帛首饰金银就长长列了好几页，莫说还有多处房产地产。
果然是大户人家……
“这些只是粗略拟出来的一部分，后面还会再加些进去，我会和你父亲商量。”陶氏笑道，“你自己也多想一想，看有什么缺漏的。”
唐依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孟笺道：“昱宸也跟我说了，妹妹如今只管好生准备着出嫁便好，其余的事儿，家里人自会为你打理妥帖。”
唐依：“那就有劳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嫂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更何况你是家中第一个出嫁的姑娘，自然要多留心着些。”
说罢，孟笺继续去和陶氏讨论嫁妆的事了。
唐依独自坐在一旁，面无表情，仿佛一条待宰的咸鱼。
*
如今已是深秋，窗外的梧桐又落了一地黄，光秃秃的枝杈刺向苍穹，寥落又凄清。
唐依偶尔对着院子里的秋千发怔，想起去年此时，秋千架上的那一瞥，那人立在回廊阴影中，隔着一堵院墙，却仿佛近在咫尺。
原来她已经占据这个身份一年多了。
十月末。
唐依熟练地拆开手中的信封，这是尹时谦这个月刚派人送回来的。
信上说物资已经送达绵城，待他处理好那边的事务，不日便会回京。
这信是半月前写的，加急送回京城，想来如今他已经启程回京了。
唐依把信收起来，工整放进小盒子里藏好，连同自己的那点不舍也一并封存。
放好信后，她并没有急着把盒子关上，而是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份叠在一起的文书——
是唐莘前日刚送来的身份路引和一张地契。
两日前，唐莘亲自来了趟唐依的留仙阁。
两人没什么好寒暄的，便开门见山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办好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开到唐依面前，道：“假身份，和你要的地契。”
唐依神色一动，连忙探出手去，还没触到那东西便被唐莘躲了过去。
“让我猜猜看。”唐莘眯着眼，仿佛一只带毒的蜘蛛，引诱道，“你不会是……想跑吧？”
“……”
唐依收回手，微微勾唇：“你想说什么。”
“你先回答我。”
唐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跟她浪费时间。
她道：“再怎么说，我也费了心力给你整来这些东西。你就拿一个让我不用再防备你的理由来打发我，有些草率吧？”
唐依眉梢挑起，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沉默良久。
半晌后，她开口：“你猜的没错。我是想走。”
唐莘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道：“为什么？”
“这也要问？”唐依哂笑，“原因如何，与你无关吧。”
唐莘也没指望她会回答，耸了耸肩，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她。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你到底走不走，记住你答应我的，永远不要挡我的路。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话落，唐莘便要起身离去。
“等等。”唐依喊住她，“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易，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
她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侯府的人知道我在何处。”
唐莘脚步一顿，没回话，只是嗤笑一声，出了院子。
……
从回忆里抽身，唐依视线一转，落到手中的文书上。
身份路引是她一早就要的，而另一份，就是一张旭州的房屋地契。是她专门给了唐莘银钱，着她派人买办的，连丫鬟仆人都买好了，只等入住。
等了这么久的东西就在她面前，有了这两样，她就可以无声无息地从侯府消失，去到千里之外的旭州，从此安安稳稳地过她的后半生。
可为何，心中忽然如此抗拒……甚至想假装没有收到这两张文书。
难道，她一直心存侥幸？
难道她在盼着唐莘不能在婚期前办成此事？
这样，她就能装作理所当然地留下来，嫁给尹时谦？
不不不——
唐依立刻醒过神来。她是不可能动摇的。
她将东西塞进盒子，藏到箱子里，平复好起伏的心情后出了里间。
*
冬月里的某天，唐依早早醒过来，梳洗一新后，她先去了唐昱堇的院子。
刘老先生身体不行了，这段时间便停了学堂的课，唐昱堇得了空闲，整日在院子里混吃等死。
见唐依来了，他惊喜道：“真难得啊姐，你居然来了我这里。”
唐依落座后，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来看看你。”
“诶，是不是几天没见你英俊潇洒的弟弟，甚是想念？”
唐依对他的自恋早已习以为常，淡定喝茶，道：“每日在镜子里看过了，有什么稀奇。”
唐昱堇：“……”
他抓了颗冬枣往嘴里塞，含糊道：“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备嫁，怎么有空出来偷闲？”
“几个丫鬟整日里叨叨出嫁的事，我嫌烦，来你这儿透透气。”
“那正好。”唐昱堇嘿嘿傻笑，“等你以后进了王府，可就难得见一回了。”
唐依把玩茶杯的手一顿，双眸动了动，神色间透出点茫然来。
片刻后，她忽然问：“难得见一回，你会想姐姐吗？”
“当然了。”唐昱堇扔掉手中的果核，不假思索道。
唐依扯了扯嘴角，又问：“那若是……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了呢？”
“……为什么会离开这里？”唐昱堇不解道，“离开了，要去哪？”
他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牢牢盯着唐依，似乎从来没担心过这样的问题。
莫名地，唐依鼻子一酸，她连忙移开视线，装作不经意道：“没有，就是随口一问。”
“哦……”唐昱堇点点头，懵懵然看着唐依。
她咳了两声，掩饰喉间的哽塞，转了话题。
她原本是想着马上要走了，临行前再看看这个在一年多里真心对她好的弟弟，可真的坐到了一起，居然发现自己如此不舍……
以至于险些失态。
现在看来，不去看唐昱宸是对的。她那个大哥那么精，一个不注意就容易露馅。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只能到此了。
*
当天傍晚，唐依称身体不适，要早些休息，晚饭也没吃，将自己关进了房中，不许丫鬟们靠近。
她备好了衣物银钱，以及南下的路线图，悄悄从窗户跳了出去，走后门出了侯府，后街小巷里，早有唐依安排好的马车等着。
她背着包袱，站在斑驳的石墙外，就着夕阳余晖最后看了眼侯府的森森宅院，吐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街道上行人稀疏，车架跑得飞快，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一到城外，风景顿时开阔，斜阳照在山林长路间，将马儿拉出长长的影子。
马车平稳行驶，耳边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混着滚滚车轮声，拖着唐依的思绪渐渐飞远。
各种面孔在她眼前一一飘过，仿佛旋转的万花筒，全都是这一年多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许久之后，唐依回过神来，目光落到手中的锦盒上。
打开，红色玛瑙玉坠瞬间在夜色中散发出温润的光芒，温柔得像那个人望着她的眼——
宠溺又深邃。
*
第二日一早，整个侯府在阿玉的惊呼声中醒了过来。
“慌什么！把话说清楚！”
陶氏肩上披着衣服，妆容未施，明显是刚被人叫起，正一脸不耐地瞪着地上的小丫鬟。
阿玉瑟瑟抖着，忍着哭腔：“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依儿不见了？”
动静太大，南安侯也起来了，一听这话立马就清醒了。
阿玉结结巴巴地解释：“小姐昨日说，说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便让奴婢们都退下了……谁知，奴婢今早进小姐房间探看，却发现小姐，小姐竟然不在房中……我们找遍了留仙阁，都没发现小姐……”
“什么叫没发现！”陶氏勃然大怒，“那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你们是怎么照看小姐的？！若是依儿出了什么事，你们如何担待！”
阿玉原本就是强忍着恐惧，如今被陶氏一吼，眼泪倏然落下，哭得泣不成声。
“好了！都别吵了！”南安侯拍了拍桌子，“现在骂她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依儿找到！”
“你再仔细去小姐房间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让管家来见我，得赶快安排人手下去找！”
“对对对。”陶氏连忙道，“派人去找…快派人去找！”
阿玉连声应了，跌跌撞撞跑出了主院。
陶氏三两下将衣服穿好，身边的老嬷嬷不停安抚她，让她莫要紧张。
不一会儿，唐昱堇、唐昱宸和孟笺都急匆匆赶了过来，着急忙慌地问：“听说依儿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对啊，我姐怎么会不见？”
不待人回答，唐依院里的云儿忽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嘴上高声喊着：“侯爷，夫人，我在小姐屋里找到了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跑了……
卡死我了，今天更太晚了，哭泣T^T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