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东十二少

2、第 2 章

　　清晨，寺鼓晨钟，余音缭绕。

　　初升的早霞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抚在一座庄重而典雅的建筑上。这里明显是一座寺庙。一名名的僧人陆续走进禅院，开始上早课。每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方丈站在殿门左边，而僧值站在殿门右边。伴随着大磬的敲响，僧人开始诵经。但是，我们把眼光掉向后院——一抹鲜黄色的背影，鲜黄色哦！不是普通僧人的暗黄，不是主持的暗红，而是鲜黄。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子，身形窈窕，挽侧髻，扎了两个小辫在耳后，是个未婚的女子。此刻，她正提着满满的一桶水，正晃晃悠悠的朝不远处的一座僻静小屋艰难前进。

　　“嘿咻，嘿咻……”将水桶放于地上，莺儿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甩了甩微微作痛的右胳膊，暗自骂了声脏，在这破寺庙里不能用法力还真是不方便。可偏偏自己愿意来这里又有什么办法？每次来这里都是气呼呼的跑回山谷，过不了三天，自己保证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又屁颠屁颠的飞了回来——只因放心不下那个人，怕他又打坐忘记吃饭，怕他看书看到深夜，怕他不见她会着急——好吧，原谅她的自作多情，因为那个人压根就不会担心她……

　　早课不多会就快结束了，她得抓紧时间了，重新提起水桶，她摇摇晃晃的朝那屋子出发。好不容易将水缸倒满水，她皱着眉看着他的屋子。不要误会，其实他的屋子不脏的，而且还很整齐，所有东西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它应该呆的地方。可是越是整齐，不就代表他根本就不需要她么？她倒宁愿他的房子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的，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她返回这里是有用途的。

　　背后脚步声略略响起，吓得莺儿赶紧飞到葱葱郁郁的芙蓉树上，这棵树的树冠大的很，即使她不变回原形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果然，少时，一抹暗黄色的僧袍从拐角处显现，脚步沉稳，步伐坚定，手里握着一串暗红色的佛珠，一颗一颗拈过。莺儿嘟起嘴，带点酸意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这人对一串佛珠都比对待她一只大活鸟要来的好。

　　那人走近房屋，看了看满满的一缸水，还有仍在地上的水桶，顿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树影婆娑，不见人影，一片寂静。低低的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水桶，放回水井旁，随即走进了禅房，不曾回顾，就像是亦不曾放在心上。

　　莺儿从树上落下，杏眼里满是哀怨。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总是无动于衷。从一开始赌气的捣乱，到现在的默默的帮助，他总是低低的叹气，然后转身，再不回头，从不管傻傻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的自己。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是小水泡，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想她从小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时用过这芊芊玉手作过羹汤？何时用这玉手打过一桶水？何时用这玉手缝补过一件衣物？可她为了这个臭和尚她统统做了个遍，偏偏人家还不领情。羹汤殷勤的端到他的面前，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推开，皱眉，“贫僧只吃素食。”这样一句打发了她，末了还对她殷殷教导，不应该胡乱杀生，众生平等这Ｐ话，也不管她为了做汤溅的一手烫伤。将他的水缸注入满满的一缸水，他又说，贫僧用不了如此多的水，莫要浪费。又说，此等小事不敢劳驾女施主……偷偷趁他不在将他勾破的衣衫补好，却见他回来之后，又拆了重新补过，原是将袖子与领子补到了一起。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她总是在帮倒忙。她嘟起嘴，能怨得了她么？她从不曾品味过人世间的生活，亦不曾为了衣食住行而发愁，总算她还知道如何将那鱼儿剖肚炖熟了就不错了！

　　赌气的一跺脚，扭头又想回蓬莱山，刚迈了两步就慢了下来。螓首回头瞥了一眼，叹了口气，一摇身子，变回了手掌大小的黄莺一只，飞到了他的窗口。他的窗口从来就没有关上过，从救了她以后。她知道这是为了让误飞入屋的飞禽可以自由返回，可不管怎么说，却是方便了她，偷窥他打坐。她来这寺院也有些日子了，知晓他可以与旁人不同，不用跑香，不用在斋堂用餐。而过会就应该有小沙弥过来送斋饭，然后，就是她最期待，最幸福的时候。

　　他是慈悲的，所以当“莺儿”——指鸟身的时候，向他讨米粒来吃的时候，他总是慷慨异常，于是莺儿也算是与他一起进餐吧。变成鸟儿的时候，他总是温和的紧，他认得它，因为翅膀上的伤疤。所以以为这鸟儿是认得他的，对于它经常的造访也表示可以理解。殊不知，这却让莺儿吃尽了他的豆腐。吃他的饭，喝他的睡不说，晚上更是跑到他被窝里取暖。莺儿吐了吐舌头，要是让阿彻知道自己跑到人类的被窝里与他一起睡觉，一定非劈了他不可。

作者有话说

　　呜……看得人好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