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天涯浪客》云上天河

11、月色

　　叶白衣素来是一身白衣，这白色可不好驾驭，旁的人穿了要么太素，要么压不住，独独穿在他身上正好，刚刚好压住，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此刻他在月光下，整个人都沐上了一层清晖，白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江厌青若有所感，略微犹豫片刻后动手摘下白绫。白绫是用来挡住日间刺眼的阳光的，对于夜色，江厌青倒是适应良好，基本上能够看得清眼前三尺。

　　叶白衣听见悉索声，侧过身子朝这边看来。看着洁白绫布从江厌青眉间滑落，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
　　他见过江厌青不戴白绫的样子，即便他早已过了为外物所迷惑的年纪，也不得不承认，江厌青的确是美人。

　　不同于女子的娇娜，男子的阳刚，江厌青是那种清美中透着脆弱和仙气，像泥沼地里的一朵脆弱青莲，清秀而挺拔。
　　他的双目一如他这人，十分清冷，比月色多了分寂寞如雪的意味，淡黑的眼珠看人的时候像是并不在看这个人，而是在看这个人的灵魂。

　　叶白衣倒是不怕被人看穿，反正他也知道这人基本是个睁眼瞎，人在他面前也看不清。要不是仗着武功高，估计走路都成问题。

　　叶白衣看着江厌青缓步走到自己跟前，在靠近他的窗户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三尺。
　　恰好够江厌青看清叶白衣的脸。
　　月光中，叶白衣的轮廓渐渐清晰。叶白衣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甚至看起来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他的眉毛很黑，很浓密，是那种形状锋利的剑眉。剑眉下面是一双寒潭似的漆黑眸子，笑起来时有点点星光。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形状好看薄厚适中，与江厌青所想的薄唇不同。他的脸型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青年的硬朗，两种气质在他一身白衣中奇特地融合，形成一股说不出的气质。

　　再往下是喉结和白皙的锁骨，江厌青注意到，叶白衣肩上还背着把用布带绑住的乌黑重剑。这把剑，即便是叶白衣在睡觉时都没有卸下来。
　　江厌青目光闪了闪，不知想起什么，“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叶白衣喝酒的动作一顿，“大荒。”

　　大荒？江厌青觉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回想，发觉这正是江湖中传言的三大名剑之一。
　　叶白衣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不对的地方，“你能看见了？”

　　“只有夜间能够勉强视物。”江厌青道。他转过身，看向天中的月亮，言语中有丝丝缕缕的怀念，“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一直背着把剑，连睡觉都要背着。人们都说他是剑痴，后来……”

　　叶白衣不知何时静静听他讲故事了，听他不说，不由得问道，“后来呢？”
　　江厌青忽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莫名，“后来他成了天下第一人，然后在我的殿里，用他从未离身的剑一剑刺穿了我的腹部。”

　　“那你恨他吗？”叶白衣不知忽然发什么疯，一下靠近他，呼吸几乎都要喷洒在他脸上。江厌青有些莫名其妙，正要推开叶白衣，却听得他道，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

　　江厌青想了想道，“应该还是恨的，毕竟他毁了我一生修为，还把我变成这样。”
　　江厌青每说一字，叶白衣都盯着他，不错过他神色的变化。

　　“可他到底还是我的师兄，从小照顾我，我想，即便是恨，也应该不是很深吧，就当是还了他的情。”
　　叶白衣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半晌道，“所以，你其实没那么恨他。”
　　“应该是吧。”江厌青道。

　　叶白衣忽然坐回自己位置，一手支在酒坛上，片刻后笑了。不同以往戏谑的笑，这次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江厌青心道，可他分明是人群中最无趣的那个人。

　　叶白衣也不知是否听见江厌青肚里的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贯的轻松戏谑，“哎，交个朋友怎样？”
　　江厌青诧异地看他。

　　叶白衣搂住他的脖子，将酒坛坛口对着江厌青，坏笑道，“喝过这酒，咱们就是朋友了。喂，老朋友，要不要来一点？”
　　江厌青试探着拿手接过，对着坛沿喝了口，当即呛红了脸。叶白衣啧了声，用手帕给他擦擦。

　　叶白衣看着他接过手帕自己擦拭，见江厌青霜白的肤色染上些许粉色，莫名觉得他这才有点人气。
　　他二话不说将酒坛塞到江厌青手里，自己又开了一坛。

　　江厌青看看手上的酒坛，眉毛纠结的快要打架，叶白衣浑然未觉，甚至跟他碰坛，“喝点酒怎么了，又不影响你练功。”

　　白天一天都在外面，实在是累了，今晚就更这么多了，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