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太宠我了怎么办》粽子要吃咸的

6、问心

　　翌日清晨。
　　苏黎安习惯早上晨跑，今天依旧不例外，他穿上运动服就出了门。无线耳机里缓缓流淌着曲子，为清新的早晨添上几分美好与宁静。薄薄的晨曦还留有昨夜的清凉，从身旁轻抚而过。
　　天边渐渐露出了粉红，照在少年白皙俊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淡红，青春又有活力。
　　他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跑过公园、林道、小巷。清澈的眼睛目视前方，直到瞧见稀稀拉拉几个早起买菜、倒垃圾的大妈大叔，才开始往回跑。
　　苏家坐落于一处临山脚下，有自家修建的道路，通往小市区，走路的话大概要十分钟，当时莫钰来的时候看着这条路也踌躇不前，不敢确定。
　　苏黎安大汗淋漓地回来，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一脸清爽来到莫钰房间门口。
　　“莫老师，起了吗？”
　　莫钰磨磨蹭蹭开了门。
　　“早上好啊，黎安。”莫钰抬手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苏黎安看见一个手扶着腰、眉眼耷拉的慵懒熊猫。
　　“莫老师，昨晚没有睡好吗？”
　　莫钰认床，昨晚睡得甚是不习惯，翻来覆去的，而且腰部那里钝痛难耐，折磨得他几乎一宿没睡。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起来后就顶着熊猫眼洗漱，没想到门外苏黎安就敲门叫他了。
　　“不好意思啊，有点认床。”他说话声音嗡里嗡气的，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苏黎安默了一下，又说：“吃早餐吧。”
　　“好的。”莫钰应道。
　　昨晚苏黎安回去想了挺久，他一向不喜旁人离他这么近，而接触到莫钰身上那干净的气息，却没有产生排斥的心理，这能不能说明莫钰是个例外？他的出现让他觉得安心，从前没着没落的孤寂，好像慢慢的沉淀下来了，最后他又把这一切的反常捋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顺其自然吧，试着去接触好像也不错。
　　***
　　苏家书房。
　　莫钰忍着哈切，忍的惺忪的眼睛出现水雾，他时不时拆下眼镜，揉一揉，头上两撮呆毛被主人弄得一晃一晃的……
　　苏黎安看得心尖微动，特想揉揉那毛绒绒的头发，肯定很软。
　　“莫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已经会了。”
　　“啊？这么快的吗？那你背一下刚刚我讲的那首诗吧，嗯……顺便讲讲你的感想。”莫钰摘下眼镜，揉搓了一把脸，清醒了不少。
　　“《相见欢》，李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李煜是一个国君，却只是一个爱写诗，而不会治理国家的君王。虽治国不力，写的诗却令人叹服，他以麻丝喻离愁，将抽象的情感加以具体化，写出愁之味根植于词人的内心深处，无法驱散，心感方知。”
　　缓缓吐出的字句犹如淙淙流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宛如玉佩相击的清吟，扣人心弦。至少就令莫钰很享受。
　　“但是，我却不喜欢他。”苏黎安话语一转，皱起了眉，薄唇抿成一线。
　　莫钰问：“为什么？”
　　苏黎安看了他一眼，道：“他既然不喜欢当君王，又何必还坐在高位，最后害了自己，更害得国家覆亡。”
　　此刻的苏黎安罩在一片阳光灿烂之下，打在他脸上的光晕，平添几分盛势逼人的威严气势。那是一份兼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冷然气息。
　　莫钰看着他半晌不动，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股属于莫钰的气息萦绕在苏黎安的鼻尖，然后充斥着他全部感官，令他冷凛的气焰渐渐被浇灭。
　　摘下眼镜后的一双漂亮眼睛近在咫尺，苏黎安微微屏住呼吸，视线往下移……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莫钰抓住苏黎安的肩膀，高兴的摇摇晃晃。把苏黎安突冒的想法“噗”一下全晃走了。
　　“真是厉害啊，你小子。”
　　“不过你的见解，只看到了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再想想当时的社会背景啊，他虽然是一个文人，但他也是一国君王，就算他知道南唐的军事力量在面对强大的宋朝时，显得非常薄弱，但是他亲信建议他抵抗到底，他强烈的不屈精神，都促使他不愿意成为亡国奴，他也不愿意在国家危亡之际，背负断送国家的罪名。”
　　“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哪能说一事就做一事的。孔子还讲：三思而后行呢。”
　　“老师，如果三思后，行的还是那个‘行’呢？”苏黎安认真看着莫钰没戴眼镜的墨色眼睛。
　　这句话很绕，但莫钰看着他，仿佛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少年想问的是什么。
　　“要是三思后，还是那个‘行’，那你就要想好，也许会众叛亲离，也许会万劫不复，只要你能承受这些，然后，不后悔就行。”
　　苏黎安低垂着眉眼深思，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
　　莫钰觉得自己讲的太多了，又怕小孩考试时真的那样写，又补充道：“考试时不能这样写，就按之前解释那样填就好了。”
　　“为什么？”苏黎安这时突然不懂。
　　“因为考试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但不是人生的一个总结，只要按照正确答案填就行，人生就不用这样，因为人生……”
　　莫钰一顿，没再继续讲，而是岔开话题，“到休息时间了。”
　　苏黎安突然就懂了李煜，懂了那个君王为何不舍去国，不舍君臣而妥协，他的信念强烈，支撑着他走向万劫不复的道路，他后悔救不了国，救不了民，但他应该没后悔过自己没有放弃的心。
　　苏黎安知道，他的人生会因为自己三思而后行，还走的那个“行”，走向一个未知的道路，而未知的道路通常都危险，且布满荆棘，但他也不会后悔。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