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秘密·谎言》青山贯雪

14、Chapter 14. 鹤归的请求

　　从睡梦中醒来后，仙童习惯性地停了一秒才睁开眼睛。
　　收藏室仍旧一片漆黑，仅有的光源是架子上偶尔闪烁的神力碎片。仙童坦然地站起身，本想把攥在手里一晚上的废弃神力碎片放到架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塞到上衣口袋里带出了收藏室。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思考，仙童最终决定随身携带这块碎片。其实也没什么理由，更多的是直觉使然。
　　走出收藏室，天色已经大亮。仙童倒吸一口气，以为要被迫迟到甚至旷课，随即想起自己今年已经大四，没有那么多课要上。又放松下来，溜达着下楼去拿手机。
　　收藏室里因为放着太多神力碎片，力场和磁场都有些混乱，一向没有信号。仙童昨天上楼前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充电，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人会找他。
　　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顺势点开一看，仙童脑袋上蹦出了一个几乎肉眼可见的巨大感叹号。
　　为什么鹤归会给他打电话！
　　血色月全食令仙童对“猩红之月”的好奇成倍增长。当然，他还不能肯定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鹤归不回来，仙童就没办法申请到见面机会。
　　关于“猩红之月”的新闻没有发出来，最不爽的其实不是浅海大学新闻社的社长玄武，而是当初安排仙童和鹤归见面的最高警察局局长。在新闻社的例会上，玄武虽然骂了仙童，但仙童心里门儿清，玄武一定是替他担下了最高警察局那边的压力。
　　种种能说不能说的复杂因素导致仙童对“猩红之月”的事情加倍上心，他正想找姜酒打听一下鹤归的消息，就接到了正主的电话——不，是错过了正主的电话，不由懊恼。
　　懊恼归懊恼，仙童试着给鹤归打回去，只听到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得。有什么事不能发个短信说吗，打个电话就消失，什么毛病。仙童忍不住吐槽道。他怀疑鹤归的电话和昨天的血色月全食有关，于是更加烦躁。
　　人鱼不知道又跑哪儿去玩，仙童现在迫切地想和人讨论这件事却找不到可以讨论的对象，还不小心错过了自己送上门的鹤归。简直沮丧得要命。
　　正郁闷地盯着从口袋里掏出的废弃神力碎片，被仙童扔在一边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郁闷地拿起手机，郁闷地看向拨号人姓名，仙童眼睛一亮，竟然是鹤归的电话！
　　把废弃的神力碎片揣回兜里，仙童接起电话，开门见山地问：“找我什么事？和‘猩红之月’有关？”
　　电话对面的鹤归不知道在哪里出差，背景音里各种嘈杂的声音交错着，让仙童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分辨出鹤归说的是什么：
　　“我的航班下午四点到浅海，你来机场，咱们见一面。”
　　“行……行吧。记得把航班号发给我！”
　　仙童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为什么是在机场见面？仙童不禁腹诽道：可别是找不到人接机。
　　哎，真是接机也得去啊。仙童长叹一声，可怜他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大学生，受生活所迫，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接机还算是小意思了。
　　仙童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决定洗个澡之后先去学校转一圈，顺便去新闻社看看有没有新的八卦消息可听。最重要的是，仙童要去学校食堂吃饭——因为便宜。
　　即便住的是豪宅，仙童本质上还是个穷人。去吃人均一百的胤都火锅已经是他贫穷生活中难得的奢侈。
　　到了学校，还没走进新闻社活动室，玄武懒洋洋地训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仙童一个激灵，刚想把推开一点的门关上假装自己没有来过，就被玄武逮了个正着：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呀。”
　　仙童苦着脸，知道自己跑不掉，慢腾腾地往里挪。一边挪，还一边用眼神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求助。只可惜，没有人敢直面正在发火的玄武，众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仙童的视线，只有刚刚还在挨训的雪至感激地看过来，一脸“兄弟可算来了快接我班”的表情。
　　“麻溜儿地，进来挨骂。”玄武斜倚着沙发，一手支着头，两只脚嚣张地搭在茶几上，一张口说的话简直要气死人。
　　“来了来了。”仙童一脸恭顺，卑微地站在大佬坐姿的玄武面前。
　　“……”玄武酝酿了一下，反而不知道从何骂起。按 “猩红之月”这个情况，换成他去大概也没有什么办法，之前在例会上已经训了仙童好久，玄武甚至想不到没有被他拿来讽刺过仙童的话。
　　“算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事儿。”冷静下来的玄武一挥手，决定就此结束。
　　听到玄武的赦免，下午还有课的社员们纷纷离开，偌大的办公室瞬间空旷了许多。
　　留在办公室的只有三个人：沙发上的玄武，卑微挨训的仙童，上一个卑微挨训的雪至。
　　“还没挨够？”玄武眼也不抬地问，“有事儿吗你们？”
　　雪至艰难地开口：“社长，我知道……”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玄武打断：“我不是问你有什么事要说，而是这里——”他伸出手指虚点雪至的脑袋，“好好的，不能吧？”
　　被噎得说不出话，雪至举手在嘴巴前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闭嘴。而后灰溜溜地走了。
　　上一秒还在看热闹的仙童立刻受到了玄武眼神质问：你以为说的只是他一个人？
　　弱弱地后退一步，仙童用平生最快的语速说：
　　“‘猩红之月’的新闻可能有点进展鹤归出差下午回来约我见面我觉得能套出点料！”
　　“哦？”玄武提起点兴趣，一只脚从茶几上放下来。
　　“我想问问，社长你能给我点儿鹤归的信息吗？我能查到的东西，怎么说呢，虽然我就见了鹤归两次，但是感觉和传出来的不太一样。”
　　玄武笑，“哪儿不一样？”
　　“……鹤归好像，有点情绪化？一个鲁莽的人肯定坐不到他那个位置，可是他的表现真的，”仙童谨慎地寻找着措辞，最后肯定地说：“冲动。”
　　隐蔽地看了眼玄武的表情，仙童继续道：“怎么说呢，用‘冲动’这个词来形容第七专案组的组长，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他在装冲动。”玄武接到。
　　仙童毫不意外玄武能猜到他想说的话，平静地说：“像他这种人，会装不奇怪，奇怪的是在我面前装。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做。所以我很好奇，鹤归本来的样子。”
　　“他在你面前都会装，在我这就不会装了吗？”玄武冷笑一声，“所以我最烦和他打交道。”
　　仙童无奈：“社长你可把我坑惨了。这么难搞的人，还不给我点提示吗？”
　　另一只脚也放下来，玄武从沙发上站起。他约了人见面，必须要走。
　　路过仙童的时候玄武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安慰仙童道：“这种时候只能拍拍胸，告诉自己男孩子要坚强。”
　　好的，我会坚强的。
　　……可去你的吧。仙童强忍住骂人的冲动，看看时间，再不出发就要迟到，只好坚强地离开。
　　作为一个穷人，仙童理所当然地选择坐地铁去机场。星河纪元最伟大的进步之一就是在所有公共交通上普及了Wi-Fi。于是仙童玩了一路手机，顺便给Siren发了个短信问他看到昨天的血月没有。Siren没有回复，仙童没趣地锁上屏幕，开始发呆。
　　一直到下车前，仙童都没再拿出手机。期间他用地铁里的黑暗之力捏了个鹤归模样的小人，放在自己膝盖上，和它玩石头剪刀布。
　　如果迷你鹤归人偶输了，仙童会十分残忍且不留情地给它一个大大的脑瓜崩；如果仙童输了，哈，那更棒了，仙童非常慷慨地送给它两个脑瓜崩。
　　买一送一不用找，仙童得意洋洋。
　　而鹤归模样的小人浑身萦绕着黑气，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人，仿佛在问自己做错了什么，被打疼了只会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
　　这样玩儿了一会，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孩子看到了全程，觉得心疼又好笑，想了想，犹豫地问：“小哥和男朋友吵架了？”
　　一开始，仙童还没反应过来这姑娘是在和自己说话，迷茫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的人，瞪大眼睛反问道：“男朋友？”
　　与大史记时期相比，星河纪元的舆论氛围相当开放，同性婚姻自元年起就完成了合法化进程。
　　但是，仙童一脸懵懂地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有男朋友了？
　　女孩子看看乖巧地坐在仙童膝头的小人，又看看仙童，意思是这不就一副小情侣吵架的样子吗？
　　沉默，仙童忽然发现自己的举动确实太幼稚，欲盖弥彰般地一下子把小鹤归给弹散。
　　“啊——”旁边的女孩可惜地叫出了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仙童稍微看了一眼，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神力的气息，明白了：这是一个普通人。
　　新旧纪元交替之际，除了花、叶、森三个家族，还有不少人继承了四散的神力，只不过没有继承到神力的普通人更多。根据联合政府每十年一度的人口普查结果，神承者与普通人的比例始终保持在1:3左右。但神奇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仙童遇到的神承者反而比普通人多，所以，这姑娘对神力的新奇反应竟然让他觉得很有趣。
　　想了想，仙童用黑暗之力照着班里除青北外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当红偶像凌刃的样子捏了一个小人送给旁边的女孩子，说：“这个大概可以维持两三天的时间，可以简单地互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女孩惊讶地接过小人，开心地说：“谢谢你！”
　　仙童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正好地铁到站，仙童站起身时接到了鹤归的电话，心道糟糕。
　　原来鹤归的航班不仅没有晚点，还早到了不少。仙童急匆匆地走下车，朝机场方向的出站口一路狂奔。他还想着让鹤归再带他去见“猩红之月”，如果“猩红之月”和昨天的血色月全食确实有关系，说不定身上还留着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月光之力；所以，能越早见到“猩红之月”越好。
　　跑到接机点，仙童就看到站在人群边一脸疲惫的鹤归，走过去还没等仙童开口，鹤归就说：
　　“帮我个忙。”
　　冲动的人设维持得不错啊，仙童默默赞叹，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鹤归头疼地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猩红之月’。”
　　“我知道你也好奇他。帮我这个忙，关于这个人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告诉你。”
　　仙童心满意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