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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分/身化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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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竹峰。
沈浮负手立在崖上,山风将他一身青衫吹得翻飞不止,他一手捏着一道传讯符,将那消息又在心中反复思量了几番,终是下定了决心,手指一捻,那道符箓化作金光散去。
自那日从龙渊归还,已是三月有余,原本以为不知要等到几时,未曾想这么快便有消息了。龙帝深居简出,五日前不知何故,独自一人离开龙渊,向无尽海而去。如此机会,实在难得。
沈浮转身向下望去,千竹峰上竹楼小舍星罗棋布,他腾云而起,须臾间便到了一处精舍,举步入内,里头放置着多年来所搜集或炼就的宝材、法宝、功法、丹丸等。
待他出了那藏真阁,将管事唤来:“我欲闭关一段时日,若有人来,皆推脱了去。”复又细细交代了一番相关事宜。这才定下心来,又入了那寒玉/洞。
沈浮将那洞口禁制开启,坐入寒玉池中,闭目捏诀,片刻后便有一道分/身从身上化出,那分/身从池中上得岸来,先是有些虚幻不定,片刻后便身影凝实,容貌装扮同在池中那具原身无有不同。这便是他在元婴三重境所能施展的一道法术“分/身化形”。所化分/身连记忆、性情也如原身一般,有了这“分/身化形”之法,修士便如多了一条性命,若是分/身被毁,也不过是损些修为,于性命无碍。
沈浮自觉万无一失,便驾起飞舟,出了弥天障,朝无尽海飞去。
无尽海在龙渊东侧,若要入海,往东直飞最为便利。传说龙族源自无尽海深处的海墟,那是一片比幽界更为神秘的地界,海域广袤,迄今为止仍未有人寻到过。
沈浮到了入海口,地势已逐渐平缓,巨大的深渊化作两片广阔平原,流水汤汤,日夜不停地注入无尽海中。两岸仙城林立,繁华已极。
沈浮站在一座高塔塔尖,遥望西侧的龙渊,化纸为鸟。一阵风吹来,符纸化出的白鸟随风纷纷扬扬地散去,飞向四面八方,探寻玄龙气息。
不过两日,便有一只翩翩白鸟,抖动着翅膀飞了回来。沈浮精神一振,伸指让那鸟儿停歇在指尖,细细感应片刻,已探知了玄龙行踪,当下循着玄龙气息踏云而去。
无尽海广袤无垠,东去千里,皆是茫茫海面,不见半点人影。然在半空,却凌空站着一人,一袭青衫,大袖招展,正是沈浮,凝神望着看似平静的海面。
须臾间,那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点漩涡,原先只是一点,越变越大,顷刻化作直径十数丈的巨大漩涡,一道黑影冲天而起,跃上云头。脚踏波涛,黑发金瞳,正是玄龙墨宵。
他原先神色冷厉,待看清来人,目中厉色稍缓,嘴角带出了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道: “沈道友,何故跟我一路,莫非那日殿上未看够,还想再多看几眼?”他嗓音低沉,语调生涩古怪,一句质问竟带出几分调笑的意味。
沈浮被他喝破了身份,暗暗吃惊,那日殿上宾客众多,他也未有引人注目的举动,未曾想这人已将他记住了。当下打了个稽首,从容道:“实不相瞒,沈某一路跟随,确有事相求,恳请龙帝相助。”
玄龙神色微凛:“若是援助宗门一事,我已与贵派宗主相商好了,还有何事?”
沈浮道:“还请龙帝将乾坤鼎借我一用。”
玄龙闻言,金瞳微眯,目中带过一丝讥诮:“怎么,将这鼎送给本座后,又不舍得了?莫非阴阳宗想毁约不成?”
沈浮沉声道:“阴阳宗自然是真心想要和龙渊交好,不过乾坤鼎于我干系甚重,若是龙帝肯将此鼎借予我,我愿用其他法宝丹药相酬。”说罢,伸手一抹,身前便浮现数样法宝、丹丸。
墨宵将那些宝物一一打量过去,嘲道:“这些破烂玩意儿,龙渊要多少有多少,你拿这些便想换一件稀世真器?”语气甚为嚣狂。
“你……”沈浮脸上浮现怒意。他如何没听出来,这是龙帝故意奚落,在他口中的那些“破烂玩意儿”俱是百里挑一的玄器珍宝,灵丹妙药,纵使比不得乾坤鼎这等真器,却也不至于被辱没到这等一无是处的境地。倾尽了藏真阁珍藏,已是诚意十足,未想到玄龙这般骄狂自大。
他强忍怒气,道:“龙帝手中珍贵法宝无数,并非乾坤鼎不可,为何不肯成全于我?”
玄龙笑道:“你说得不错,这鼎于我来说用处并不大,可是……”他顿了顿,挑眉道:“我又凭什么把它给你呢?”
沈浮沉声道:“既看不上我手中这些,还请龙帝明示,究竟需要甚么才肯将鼎借予我?”
玄龙抬眼,将这道士打量一番,戏谑道:“道长想要宝鼎,又有什么难的?以道长的仙姿,若是做了那奉鼎娘子,入了大昭殿,莫说借这尊宝鼎,便是送予你又何妨!”
沈浮先是一愣,待明白他话中之意,勃然而怒,厉声道:“竖子尔敢!”
玄龙所指的那奉鼎娘子,便是阴阳宗送予龙渊的慕楚,此话不仅说他容貌肖女,甚至还暗示让他去做炉鼎。句句都是羞辱,又句句触他逆鳞,骄傲如沈浮,如何能忍得!当下一展长袖,青木之气透体而出,如勃发的怒气,腾腾而起。
玄龙见状,故作不解:“道长何故恼羞成怒,莫非被本座说中了心事?”他虽话语轻佻,实则万分谨慎,一层黑焰已覆上全身。
沈浮一个元婴三重的修士,又何惧才迈入元婴境的玄龙?初时不过是看在宗门需依附龙渊的份上,兼之玄龙地位特殊,才好言相求。如今被玄龙奚落羞辱,哪里不知玄龙在拿话戏弄他。这乾坤鼎想必是借不来了。
然他对乾坤鼎志在必得,既然借不到手,抢也要把它抢来!
望向玄龙的目中,泛起森然杀意。
墨宵嘿然道:“道长同龙渊撕破了脸,难道不顾宗门安危了吗?”
沈浮冷冷道:“妖族狡诈反复,龙帝更是骄狂恣意,性情不定,非可信之人。我虽不知你出于何种目的答应了段真人的请求,但是将整个宗门的安危交付在你手中,绝非明智之举。”
墨宵闻言,略略收敛轻狂之态,又将这道士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不过两次接触,这道士竟摸着了他几分性子。
沈浮说的没错,他虽答应了段青瓷庇护阴阳宗,却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赠些宝材和人手,帮助加固护山大阵,加强两派联系。他日纷争一起,若是兴致来了,自可帮上一帮,若是不巧,恐怕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段真人把龙渊当作一道庇护,龙渊又何尝不是把阴阳宗作为牵制各方势力的一枚棋子呢?再者,他之所以会应允段真人所求,不过是临时起念。这事还得追溯到两百多年前,他还是一条未化人形的小龙,因故流落到幽界,得到过一个小道士相救。可惜年代久远,当时又神智懵懂,那小道士长什么样早已记不清了。因着这件往事,他才一时兴起,允了段真人。
他好整以暇地望向沈浮:“看来,沈道长是决意要同我做过一场了?道长可要想清楚了,无论结果如何,道长自此便要与整个龙渊为敌了。”他一时又变得循循善诱起来,帮着沈浮分析起了后果,仿佛真是为了他着想。
沈浮见他半句也不曾提到乾坤鼎,便知道这又是玄龙的戏弄之言,冷笑了一声:“无论结果如何,只消龙帝勿牵连宗门即可!”心中已存了将那玄龙彻底打杀了的念头,届时他取了乾坤鼎自去,也无人可知。
思及此,他杀心顿起,青木真气如狂涛般朝玄龙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