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缀之时》鹤三月

1、揍你

　　操，老子让你带的东西呢！”昏暗的巷子内，少年被狠狠的抵在墙上，看清不清脸上的表情。包里的东西散落在一旁，无非就是一些书和笔记本。还有几块儿已经被晒的化了又凝结起来的巧克力。

　　男人用腿狠狠的抵住少年的肚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手里拿着铁棍的混混。表情微妙的抽着烟。

　　“没带。”语气干脆利落，少年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嘴角伤口流出的血显得格外瘆人。

　　少年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我看你他妈就是找揍！”男人一个左钩拳用了八成力一下子就落在了少年的鼻子上。少年闷哼一声，便体力不支双膝跪地。头发沾染到墙上的白色石灰混着汗水从头顶至发梢。

　　男人蹲下身子，欲再抬手，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短袖的男人赶紧扔掉手中的烟“程哥，程哥，算了算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程志远看了一眼跪在墙角的少年，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

　　少年依旧跪在那里，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华灯初上，路旁昏暗的黄色灯光照射在少年的侧脸上，精致的让人失了魂。

　　程志远起身，将书包踢到一旁，便带着人骂骂咧咧出了巷子。

　　李疏尧推着车从巷口经过的时候的确是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吓了一跳。要不是自己胆子大，估计这会儿吓得车都扔了。

　　到底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他将自行车靠在树上，一人朝巷子里走去。

　　虽巷子不窄，但是走进去还是有点儿瘆人，两边高高的老式砖头墙壁爬满了绿色潮湿的青苔。让李疏尧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地上散落的书本眼熟的要命，不就是他们现在的课程吗？李疏尧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再往前走，之间那少年正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起身。

　　目光掠过李疏尧的时候显然有些吃惊，随即立马皱起眉头。一瘸一拐的朝李疏尧走来。

　　李疏尧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学渣，在乖学生面前装装不良少年，和老师顶几句嘴，但是那也不过小孩子闹闹脾气，都是撂狠话的多，没有一个说是动真枪棍棒，更别提见血了。

　　而对面的少年嘴角那已经暗红的血迹加上眼角下的淤青胳膊上的擦伤，着实把李疏尧吓得不清。

　　、“你……你……你要不要去医院……”李疏尧举起自己那双颤巍巍的手，指了指少年的伤口，全然没注意到那人已经朝自己走来。

　　虽是被打的有些迷糊，但是楚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男生，就算他战斗值是负的，现在也可以轻松解决自己对面的小不点。

　　李疏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揪住衣领。“你他妈要干嘛，快给我放开！”李疏尧欲动手，但是又觉得对方是个不要命的狠人。只好不停的扭动身体，想要脱离这个狠人的魔爪。

　　那双手白皙修长，虽然骨节上有小的擦伤，但是完全没有打上折扣，反而让李疏尧看的更入神了“真好看。”李疏尧想着。又抬起头，他这个近视眼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那双发狠的眼眸是棕色的，鼻梁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痣，薄唇紧闭。李疏尧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五中的？”楚赋看着小不点身上的白色校服左边印着一排不大不小的蓝色字体“沿河第五中学。”

　　楚赋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个少年，怎么看怎么陌生啊，他们学校高一年级不过才六个班级，但凡调皮捣蛋的他多少有点交情，但是这个人，何疏尧打包票肯定没有见过。

　　“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是威胁也恐惧。少年眉头稍微舒展开，一双剑眉极为好看犀利。

　　李疏尧咽了一口口水乖乖点了点头，表达了他的诚意。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揍死你。”少年一把甩开李疏尧。捡起地上的书包和那几块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巧克力。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口，李疏尧狠狠地朝着少年倔强单薄的背影剜了一眼。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晚还噼里啪啦下的猛烈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藤椒巷口的老槐树被大雨冲刷的精神抖擞。臊人的热风吹的人好不讨喜。
　　阳光透过米白色窗帘歪歪斜斜的打在床上。床上的人闷哼一声，将头埋进被窝，继续保持着与刚刚同一个姿势。

　　“李疏尧，迟到了！还不起来！”孙桂芳端着碗从院子里走进来，扯着嗓子朝房间喊。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孙桂芳有些急了，一把放下手中的碗，骂骂咧咧就进了房间，房门和墙壁碰撞的巨大声响，吓得李疏尧一下子就从床上拗起来，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自己床头的闹钟，不偏不倚，指针正好到七。

　　理了理自己那卷成鸡窝的发型李疏尧这才没精打采的朝洗手间走去，先解决人生大事要紧。墨墨迹迹好半天。等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儿吐司再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我靠！这么快！”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上个厕所刷个牙洗个脸居然用了半个小时？来不及再多想，李疏尧赶紧胡乱的喝了桌上的几口白粥。就一把架起那个破旧的二手自行车冲出巷口。

　　等他哼哧哼哧骑着自行车到学校的时候，保安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看到李疏尧转过头提拉着眼镜往保安室瞄了一眼。点卡的还真准，足足七点四十。

　　“几班的？”保安大爷起身走进李疏尧，将粗糙的手放在李疏尧的后座上，他喜欢逗小孩，尤其是迟到的小孩。

　　只是面前这个男孩好像并没有很慌张。

　　“一班一班，倒数第三。”朝着保安大爷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李疏尧跨着自行车咻的一下就从侧门钻了进去。早晨清凉的微风在他耳边窜的噌噌响，将少年的短袖吹起一个大包。连带着头发都飞了起来。

　　保安大爷端着茶杯在他身后喊“我记住你了啊，倒数第三。”

　　记着也没事，他是倒数第二。

　　早自习的班级尤为嘈杂，没人注意从后门弓着腰悄咪咪迈着步子进来的李疏尧。班主任正在前门扯着嗓门打电话。

　　“行啊你，老余的课都敢迟到，牛逼。”陆开阳坐在最后一排，李疏尧一只脚跨进来的时候他就弓起背，侧过身子朝李疏尧比了一个大拇指。李疏尧指了指陆开阳那挂在长凳上的屁股，“屁沟露出来了。”陆开阳赶紧挺直了腰背，伸手将裤子往上提一提。抹了一把鼻涕后，狠狠的白了李疏尧一眼。

　　李疏尧也懒得和他扯皮，继续猫着腰朝自己位置挪过去。

　　“我靠，你谁？”刚直起身，准备迈着屁股坐下去，就发现自己座位上多出来一个男孩，那人正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看来是老早就发现他了。

　　“小不点儿……”男生挑了挑眉毛。勾起唇角，左手撑着头，笑的一脸荡漾。

　　李疏尧被他盯的有点发毛：“你哪来回哪去，赶紧离开我的座位。”

　　楚赋恨不得抬手给李疏尧一嘴巴子“真不记得我？”

　　李疏尧没有抬头，将自己的书包塞到课桌下面，又使出吃奶的力气从楚赋的屁股底下将长凳往外抽了抽。“你谁啊我就得记得你？”依旧不转头，自顾自就掏出昨天剩下半包的干脆面吃了起来。

　　他早饭真没吃饱。

　　“那我揍你一顿？你能不能想起来？”楚赋特地在揍这个字上加上重音，旁边人儿捏干脆面的手明显僵了一下，大气也不敢喘，在这叽叽喳喳的环境里有些诡异。

　　李疏尧这才缓缓的转过头，正巧对上少年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与昨晚巷子里的绝无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