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无绝期》喜上眉梢大开喜

2、第一章 落水

　　“抓妖啦，抓妖啦，淡季抓妖，一律半价！凡捉三只以上者免增祈福法事一场保家宅平安……”李唐玉窝在树下有气无力地照着让隔壁秀才写的稿子念。都怪今年夏天热得出奇，连那些精力旺盛的大婶都放弃傍晚收摊时的黄金杀价阶段。
　　哎呀！今天的生意又要黄了，周围的同行也相继收工，就像他现在窝的地方本来是一个装瞎的算命先生的蹲点处。天气这么热，看中这里有棵大树好乘凉的李唐玉等算命的一走马上挪了过去。
　　“抓妖啦，抓妖大减价啦！”李唐玉继续拖拉着声音喊，没什么人也有他的好处，至少不用大声叫唤也有人听的到。想到这，他索性整个人靠在树上，却不知道在对街的某个角落里正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还是极其认真、仔细的那种！
　　李唐玉有什么好看的？他的职业是街上泛滥人群之一的捉妖先生。年纪二十三、四岁，不高不矮、身形偏瘦，长得白白净净，貌似十分顺眼。穿的是沾满灰尘、打了三、四个补丁的白袍，因为天气热，还把袖子卷得很高，脚上是一双步鞋。现在，整个人正大刺刺地靠在树上，半眯着眼，有点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喊着捉妖。
　　“阿玉！”凭空而来的两个字就这么杀进李唐玉的耳朵，他惯性似的的咽了口口水，然后撇过头，抓妖也不喊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只是，那个，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哎……
　　果然，事实证明装睡是无效的，又是一声“阿玉”飘来，又极具杀伤力地刺激着某人的神经！
　　“阿玉！”这一次不是从远处飘来的声音，而是直接灌进李唐玉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又是“阿玉”一声，这一声喊得温柔极了，还是轻轻地、柔柔地钻进耳朵、穿过几条神经、最终通往大脑。
　　意识到装不下去的李唐玉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挠挠耳朵，他又不聋，没事这么靠近他耳朵干嘛！最发毛的是刚刚用嘴在他耳边轻唤的还是个男人！重点的是，他还是个和尚！
　　其实和尚长地很好看、很迷人。细长的眉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总之这些凑在一起就是很好看！和尚还很朴素，穿的是洗的很干净、打了几个补丁的袈裟，手里拿着串少了几颗珠的念珠。
　　李唐玉只好睁开眼睛，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和尚，认命地开口道：“怎么又是你！”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自从前几天在街上遇到这和尚后，他就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总是挑吃饭的时间跳出来，然后自己的馒头就会到他手里，他边啃馒头还边熟络地笑道：“阿玉，你真好！”对了，对了，还有阿玉这个称呼谁允许他叫了，偏偏他还叫得这么顺口！阿玉？真娘的名字！
　　他想生气、想发火，但最后这把火还是被和尚笑眯眯的攻势浇灭！
　　李唐玉重重叹了口气，突然问：“喂，你到底是谁？”这几天的纠缠下来，他竟还不知道和尚叫什么。
　　和尚笑眯眯地回答：“我？一个和尚啊。”
　　看看！看看他答的多么顺口！李唐玉嘿嘿一笑，这和尚有病？
　　和尚有病？不，和尚没病，和尚只是喜欢慢半拍，所以他正补充着：“和尚叫落水。”
　　“哈哈哈哈哈……落水？你说你叫落水？”李唐玉忍不住笑起来，落水？有人取这样的法号吗？
　　落水知道被笑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唐玉。
　　李唐玉笑够了，就歪着脑袋看着莫名其妙跑来的落水，问道：“你究竟认不认识我？”
　　落水诚实的摇摇头。天啊！李唐玉在心底叫嚣，不知道他是谁还粘这么近！不知道他是谁还敢装熟叫他阿玉？他不死心的再问：“那么，你一定是有事找我咯？”
　　落水摸摸耳朵，吐出几个字：“算是吧。”听听，这是什么语气，反问多过于肯定！
　　李唐玉彻底放弃的靠回树上，忍不住念道：“什么也不是，难道是个屁啊！”
　　落水眯着眼笑：“阿玉是人不是屁，落水找你说的是事，也不是屁。”
　　李唐玉愣了下，又哈哈笑起来，还是忍不住问：“好吧，那你究竟想怎样？”
　　落水索性挤到李唐玉身边坐下，抬起头，看着绿色的枝叶，道：“阿玉，我不知道你是谁又知道你是谁，不知道是因为不认识你，知道是因为好象在哪里见过你，”他转过头对李唐玉柔柔地笑了笑，继续道，“找你有事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或许，找你，只是直觉。”
　　李唐玉越听越糊涂，是不是和尚说话都这么复杂？
　　落水一副我了解你不明白的表情，耐心的说下去：“其实我是丢了一段记忆，好象一出生就忘了这个。出家人应一切随缘，不应有执念，但我就是放不下，一直在找，可惜，最重要的那些始终找不到。”
　　李唐玉眨了眨眼，恩了声，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我跟你的记忆有关？不对！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落水笑眯眯举着手里的念珠道：“他告诉我的啊！”
　　李唐玉要晕过去了，凭一串还残缺的念珠就确定了？他老大以为是猜谜啊！
　　落水难得的叹气，低头看着念珠喃喃道：“也许等我找齐了剩余的珠，记忆就回来了吧。”
　　李唐玉倒是很有义气地拍拍落水道：“好啦，好啦，最多我不嫌你罗嗦，顺便帮你打听、打听有没人认识你。”
　　落水恩了声，拉起李唐玉的手，温柔地吐出一句：“阿玉，你真好！”
　　李唐玉冷笑地抽回自己的手，希望落水不是那种有“断袖癖好’的人！猛的一抬头，发现落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他大叫之前，落水又后退几步，笑眯眯地说：“阿玉，你刚刚心里有邪念哦。”
　　冷汗！李唐玉吞了口口水，眼皮又开始跳了！落水又是无害一笑，道：“阿玉十三岁前做过和尚，正式剃度前遇上悍匪洗劫寺院，本来就不想做和尚的阿玉装死逃过一劫。之后又去做了道士，因为生性懒散，师父教的东西都半蒙半懂，十九岁的时候，师父死了，阿玉就出来混，顺便靠一知半解的本事捉一些‘莫须有’的妖怪混饭吃。”说完，还故意“啊”一声，道：“那么说，阿玉你还是个资深混混嘛！”
　　李唐玉嘿嘿一笑，少了点光彩的往事被抖了出来，还是有点尴尬的，脸色泛红之余忍不住问：“你跟算命的同行哦？”
　　落水摇摇头，拍拍李唐玉安慰着：“我佛慈悲，一切自有定数，阿玉你也不必太自责，只是没开窍而已。”
　　李唐玉掸掸被落水派过的地方，咳了声道：“哈！我自责什么？干我们这行的金玉良言就是要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
　　“那么，阿玉，你见过真的妖怪咯？”落水忽然悠悠地问了句。
　　李唐玉缩缩脖子好想反驳，落水却难得的隐下笑容向某处看去。他轻挑了下眉，又放下笑脸拉着李唐玉，口气亲切的说着：“阿玉，我们去看真的妖怪好不好？或许对你以后赚钱有帮助哦。”
　　“真正的妖怪？不要看！不要抓！放开我啦！”李唐玉一边死命拒绝，一边拼命挣开落水的手。
　　“阿玉，乖，不怕不怕！”一副哄小孩的口气。
　　“那为什么要去看妖怪啦！”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看什么妖怪，不死心、最后的挣扎。
　　落水扬眉一笑，道：“阿玉其实很厉害，只是没开窍，我要帮你开窍啊！说不定你悟了，我也悟了呐！重点是，阿玉很有天分，做个什么一代捉妖大师都没问题！而且，我老是吃你的馒头，现在带你去抓妖怪赚钱算是报答啊！你也不想我总是白吃白喝占你便宜吧？”
　　“恩？好象说的有点道理哎。”被哄得晕晕的李唐玉就这么被拖着走了，甚至还来不及问去哪里看妖怪。
　　落水笑眯眯地拖着人走，在离开前还向对面茶楼里的某人点了点头、笑了笑才转身。
　　落水对谁笑？他认识那个人？不，他们不认识吧？
　　那么那个人好象也对落水笑了，他认识落水吗？不，也应该不认识的吧？
　　对面的茶楼叫春意楼，最出名的是茶。在二楼的一个靠窗的雅座里，就坐着对落水笑的人。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现在他的笑意还未全部隐去，想着，那个人，是似曾相识的吧？
　　暮叶的存在感向来很强，即使他挑的位子并不显眼。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墨绿外衣，眉宇间总透露着说不尽的落寞，虽然他也经常笑，却还是掩不住隐藏的哀伤。直到刚才跟那个和尚的对视，才在那一瞬真正释放笑容。他慢慢品着春意楼的茶，目光还停留在那和尚离去的地方，突然皱起眉叹道：“春意楼的茶，我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品完一次呢？萤火那丫头又闯祸了，哎……”
　　正当一切在悄悄发生时，一座庙也正慢慢在空中飞行。
　　“喵”，黑色的猫咪用爪子用力推开窗子，小小的头探出窗口，探啊、探啊，脖子再长点就好了，再探啊、探啊……啊呀！脚底打滑收不住要死翘翘啦！
　　“死猫、病猫、多管闲事、发春的猫，摔死你活该！”话虽然说饿刻薄，动作倒是挺快的一把拉住已经翻出窗外一半的猫尾巴，再随手一拎丢进屋子。
　　猫咪“喵”一声在地上滚两圈，小心翼翼的晃到主人身边，讨好的蹭、蹭、蹭！
　　这座庙会飞，里面住着一只猫和一个自称不做妖怪很多年的女人，她的名字叫绵绵，正在找一个叫绝期的和尚。
　　绵绵伸了一个懒腰，抓起猫咪，掐了掐猫肚子，皱了皱眉，顺便连带耸起她可爱的鼻子。她很漂亮，细眉、粉唇，是浑然天成的美，但现在她不仅皱眉，还吼道：“死猫，你又肥了，都有小腹了，晚饭免谈！”
　　猫咪委屈的叫了声，还是晃晃尾巴示意明白了。绵绵放下猫咪，一边关窗一边念叨：“这么热，还开窗！上次那只不知死活的小妖拖我去救妖，我还以为是我的绝期现身灭妖去了呢！结果只是个小角色一只，说来也奇怪，我明明闻到绝期的味道，不会……”话说了一半，她关窗的手迟疑了，什么花这么香，香得快醉倒人了！重点是这花香好象、好象、好象是她绝期送她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