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46、招赘的女人 4

　　李学东没坚持，面条成了一家子早上的饭。早饭后两人坐上票车去县城，季雯穿了一件自己做的棉大衣。带栽绒领子的，很时尚的那种。而李学东还是昨天那身衣服，里面一身棉衣棉裤。

　　季刚将自己的棉大衣披在妹夫身上，孙正芳暗自摇头，将新发下来的布票全给了季雯，嘱咐闺女买布给姑爷做件棉大衣。季雯经常做活,熟人可能就不要钱,对方也不会白让她做,有的给点布票,有的做多了就给季雯留下一块布。季雯手头布倒是攒了几块，先后都被她用了。

　　李东学不会带来任何东西，也就是换洗的穿用都要这边准备。新年去婆家准备给公婆的衣服，布料再多也不够这么用！

　　两人一路闷着到了县城百货公司。
　　“你喜欢绿色还是藏蓝？”季雯准备给男人选布做大衣。

　　“都行，你看着买”男人好像对那些布料不上心，眼睛四处看着，却忽略着妻子的话。季雯再次叹息，选了军绿色，好像现在大街上穿军绿大衣的依然很多。

　　“你看什么书？”到了书店，季雯问。

　　“我不看书”手却拿了一本杂志翻看，那是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

　　季雯沉默，想起大哥说的，李学东只上了小学，小学也应该能看书吧！她扫了一眼书店里的人，每次来人都很多，一个个都认真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类型。现在人们读书的热情越来越高涨，她能感觉出来，而且书店里的书籍也越来越多，新杂志种类也是越来越多。

　　她喜欢看书，希望自己的丈夫也喜欢看，即使不看书，看报纸杂志也好。季雯将那本《大众电影》买下了，还有最新的服装杂志，小说月刊。

　　八四年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个体商户，李学东过来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也没带。临来孙正芳塞给闺女五十块钱，叮嘱给姑爷买点什么。季雯给李学东已经准备了新衣服和鞋子，但是里面的换洗却没准备。

　　看街边摊位上有卖秋衣裤的便做主给男人买了一身，短裤买了两条，袜子买了两双。季雯不再问男人意见，问了等于没问。买好了统统塞进网兜让男人拎着。已经中午了，季雯从没在外面吃过饭。

　　“饿不饿？”
　　“有点”
　　“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外面吃太贵！回家吧！别让爸妈惦记”男人终于说了今天说的最多的话。季雯心中暖了暖，两人朝着汽车站走去。

　　回来被孙正芳数落一顿，两个孩子饿了一大天，怎么就不知道买点吃的？她知道他们说为了省钱，可是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看两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就是一阵心疼。

　　以前粮食不够吃做饭算计，现在家家粮食都存够了两年的量，谁也不会为那口吃食算计着。晚上王永梅煮了一锅玉米渣粥，中午的馒头和红薯，孙正芳在炉子上熬了一锅白菜豆腐。两个小孩子蒸了鸡蛋羹。

　　季家满桌的饭菜还是让李学东眼睛湿了湿，他不用飞快吃饭，因为饭菜足够所有人敞开吃。

　　收拾完，季雯就开始做衣服，不单单是给李学东的，还有别人家的。因为结婚已经堆了不少。那些都是准备过年的新衣服，眼看着还有十几天过年，她必须抓紧。

　　缝纫机放在孙正芳的房间，厢房有些窄。但是裁剪布料季雯会拿到厢房，她怕侄子侄女捣乱。季雯在灯光下认真裁剪着布料，李学东那了那本《大众电影》一页页翻看着。两人好像都很投入，整个屋子只有季雯翻动布料和裁剪的声音。

　　她剪好了两件衣服，拿出今天买的大衣布料，拿了皮尺看男人。男人还在看那本杂志，“我给你量一下尺寸，做件棉大衣，是我疏忽了，早应该给你做的”

　　李学东这才放下杂志，忙道：“没啥，以前我从不穿大衣，年年都这样过来的”人站起来到季雯跟前让她量尺寸。

　　季雯的手和尺子在男人肩头手臂和身上游走，她觉得他身体紧绷着，好像很紧张，又好像忍受着什么。心中不由好笑，怎么都结婚了还那么紧张？想到妈妈的叮嘱，季雯脸红了红。

　　昨天两人都睡过了，今晚呢？她将尺寸记号，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要洗洗？”

　　“哦，我去打水”李学东忙下来去弄水，回来端了两盆水，自己拿了一个洗脸然后加上热水洗脚。最后将自己的袜子洗干净晾在一旁。

　　季雯看他自古忙活，只好将自己洗漱一番。屋里很暖和，季雯脱下棉衣棉裤，里面是一身红色的秋衣裤。还是昨天结婚的那身。

　　她不知道他里面穿了什么，到现在还穿着棉衣棉裤。于是将刚买的秋衣裤递给他，自己钻进被子里。李学东拿了衣服，然以后看看已经钻进被子里的女人还有依旧亮着的电灯，随手将灯拉了。

　　屋里顿时一片黑暗，季雯探出头，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他上了炕，然后是脱去衣服，又在穿衣服，钻进被子。最后一切恢复安静。

　　季雯等了许久没见男人再有动静，眉头越来越紧，这人该不会不懂男女之事吧？她看的书多，就是没有孙正芳提点也知道两个人结婚应该做什么。不然孩子怎么出来？

　　季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她主动？让她教他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男人呼吸慢慢均匀，就在季雯纠结中，男人睡去。

　　季雯在自己纠结中睡去，一早两人起来，李学东果然穿上了新买的秋衣裤。“我生完火你再起来”男人起来道。

　　季雯嗯了一声，昨晚的烦闷已经没了，她趴在炕沿看男人穿衣服生火烧水。屋里暖和了，季雯才起来，依旧是男人给她准备水洗漱。正房开始准备做饭，季刚出去挑水，王永梅出去抱柴。

　　外面一切东西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人出口气都是一道白烟。李学东跑着跟季刚去挑水，孙正芳过来看闺女。季雯脸色依旧，没有成为女人的妩媚。

　　“你们昨晚怎么样？”孙正芳还是想问问。
　　“妈，好像他不懂”季雯没跟妈妈隐瞒。

　　“他不懂，你就主动点！真个人就是太老实了，也不知道给你找了这样的人到底对不对！男人明白了或许会改变一些，我看对你倒是很上心，慢慢来吧！”

　　“嗯，早上他起来生的火，洗脸水都给我打好了”季雯忙替男人说几句好话。不管如何，结婚了，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也不知道在那家怎么长大的，心性好比啥都强，以后你上心吧，该主动还是主动点。那不过你们没那事正好，我听你秀莲嫂子说女人不到法定年龄不让结婚生孩子。她给你们留了一盒东西，叮嘱再三的，不能早婚早孕。”孙正芳去正房拿了一盒避孕套给闺女。

　　季雯脸还是红了红，将东西收好，心里对男人晚上没碰她暗道庆幸。真怀孕了还真的麻烦了。
　　白天季雯开始忙着做衣服，嫂子给她搭把手，有些活计就让王永梅做。就如扣眼、缝扣子，熨烫衣服等等。没分家，一切收入都在孙正芳手里。

　　孙正芳不是苛待孩子的人，过年过节都会给孩子们分一些钱。平时一切开销公中出，该买的只要手里有钱是一定会买。季雯接活赚的几乎也到公中，所以王永梅还是很愿意帮着小姑做活的。

　　季国柱带着新姑爷和儿子拉草肥，女人在家一样忙碌着，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再有就是季雯接的活还有很多着急赶。

　　这晚两人躺在炕上，季雯看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只好自己伸手拉男人：“学东”
　　“嗯？还不睡吗？白天不累？”男人轻声道，将季雯伸过去的手送回来。

　　季雯挣扎后放弃了，自己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又不能要孩子，算了！等等再说吧！她拉开灯拿起一本书认真看起来。男人将被子遮住自己的头再也没了动静。

　　孙正芳得知闺女和姑爷还没同房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季雯安慰妈妈：“妈，反正现在能不能要孩子，那事等等再说吧，或许哪天他开窍呢！”
　　“好吧！总归你们都不大，这事我会让你大哥跟他三哥说的，让他哥跟他说，真是个有毛病的趁你们年轻赶紧分了。”孙正芳道，“要是没毛病就要像个男人！”

　　也许到了年根家家都在忙碌，季雯天天不得闲。晚上两人就那么各自睡着，相安无事，李学东倒是对季雯越发伺候的周到，屋里的活计都收拾地妥帖。

　　孙正芳见此也就没了话说，但是两人不同房总是一根刺扎在她身上。她最关心的是姑爷倒是有没有毛病，如果不能人道闺女岂不苦了？

　　过年孙正芳给两人准备了酒水糕点，今年是新年，婆家一定要去的。“一个孩子给五毛吧！”孙正芳将准备的一打五毛钱交给季雯，那边小孩子多，一人五毛也是不小的数额。加上给公婆做的衣服鞋，买的点心酒水，这个新年就是一大笔开销。

　　带的东西多，季国柱让季刚借了驴车两家一起走。季刚将两人放到李家门口，东西卸下：“下午我来接你们”

　　“大哥大嫂快去吧，别冻着孩子”季雯挥手目送哥嫂离开。李家人都没走，好像都在等他们的到来。季雯这是第一次来李家，李家院子很大，却很窄。除了三间泥土草正房，前后都是东西厢房。每个厢房里都冒着青烟，看他们来了一个个门口里出来大小好几口子。

　　“六弟，六弟妹来了”
　　“还不叫六叔六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推搡着身边的孩子。
　　“六叔六婶”

　　“哎”季雯答应着，身边跟上一群邋里邋遢的小孩子。不时有人拉扯她的衣服，女人嘴里说着老六好福气！季雯听着孩子嘴里说六婶的瘸子等等。李学东与妻子一起往里走，周围的话充耳不闻。他怎么称呼那些人，季雯跟着叫，从大嫂到五嫂，还有一群根本记不住名字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