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44、招赘的女人 2

　　她跟儿子商量了，家里这两年卖猪卖鸡蛋的钱紧着妹妹用。季刚自然没话说，开始跟季国柱准备料翻建那两间厢房。等妹妹找到合适的人就在厢房住。以后有条件了再出去盖房就是。

　　这样一挑就是一年多过去,家里的知青通过各种途径全部回城了。考上大学的王彦松倒是回来看望了一次季家人，并给季雯带了十几本书。

　　孙正芳杀了鸡招待客人，王彦松将外面发生的变化说了说，“大叔,婶子,我觉得还是让小雯学点什么,就是女孩子也不要将来依靠别人，亲人再照顾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老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谁不如靠自己”

　　“小王,我们不是没想过,像我们村上的除了种地还有啥出路本来想着小雯要是能将高中读完回来教教小孩子.没想到出了岔子，高中都没读下来。如果按你说的外面真的松动了倒是可以想
　　想，像小雯这样又能干什么？”季国柱看着王彦松道，心里也是真心请教，他尊重有文化的人。

　　“就看小雯妹妹有什么爱好了，等我在外面看看，也看看发展，在家想做什么很困难，外面的出路会多一些”

　　季国柱一听心里凉了凉，出去吗？他们怎么能放心？王彦松临走告诉季雯：“不要放弃自己的价值，如果看书多了可以试着写点什么”

　　“写点什么？”季雯的心好像裂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一道光来。眼睛里有了闪烁。

　　“嗯，有时间去书店选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书籍，还有报刊杂志，里面所有内容都是人写出来的，你看看喜欢什么类型，不妨试着写一写，如果不喜欢，再找其他路径，总有一条适合你”

　　王彦松的话深深刻在季雯心里，但是写东西那不是作家要做的吗？自己真的可以吗？季雯心中黯淡了，她坐上票车去县城了，去书店看看书和报刊杂志。她小心地借助拐杖移动，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书店里的人还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她那条变形的腿，有同情，有好奇，有不屑，有鄙夷、轻视。季雯拿了书将头低的更低，她没心思好好挑选，最后只买了两本杂志出来。一本最新版的《人民文学》，一本服装的书籍。

　　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做衣服，以前家里的衣服都是妈妈手缝，后来有了缝纫机开始用缝纫机做。但是要想穿的好看点还是找人做，做一件衣服需要一两块钱，村里能做活的五奶奶年龄大了，很少再接活。

　　人们想做衣服只能去集上找收活的或去隔壁村。既然想学点手艺不如学裁缝吧！
　　闺女想学裁缝，孙正芳大力支持，“我看不如找五婶子说说，带小雯一阵子，有人指点总比一个人瞎摸强”

　　季国柱点头同意：“我买两瓶酒去五叔家问问，真是的！早干啥了？怎么就没想起让孩子学做衣服！学了手艺这一年零花钱就能赚的了！还有啊，对象的事大点紧，一耽搁就大了！”

　　五奶奶那边答应的很痛快，季雯开始每天下午去学一阵裁剪。加上看书明白点东西，孙正芳找了破衣服让闺女练手，季雯对做衣服有了感觉，起码两三月后能给刚出生的小侄女做饭单，做小背心。半年后家里的衣服几乎都是季雯做了。

　　孙正芳最是开心，随后想到闺女又没了好心情。前两天隔马路的西头村子来给季雯说亲，男方没啥大毛病。就是一条胳膊从娘胎里带了残疾，没发育出来，也就是比正常人少一条胳膊，人们都叫他胳膊。

　　胳膊兄弟五个，愿意入赘，而且来人说胳膊人长得很壮实，头脑也聪明。什么都能干，上学读到初中，听说是女方是季雯，当即表示愿意，说是在学校看到过季雯。

　　一个腿残疾，一个没一条胳膊，这两人怎么生活？孙正芳更想闺女找一个健全人。所以她发愁，愁得夜里经常起来坐着发呆。

　　这年季刚给家里带来好消息，“我战友的弟弟比小雯大一岁，今年十九，只是家里兄弟多，条件差点，只上到小学。”

　　“人怎么样？”孙正芳不关心其他，最关心的是人怎么样。

　　“我过去看了，人长得有些好看了点。我战友都说他那个六弟就不像家里人，长得过于清秀。”季刚道,男人长好看真的不太好。“比我稍微矮点，很瘦，看样子身体没问题。在兄弟几个里面最老实，应该说有点文静。平时很少说话，他哥说天天闷头干活，从不跟家里争什么。”

　　“你跟他哥说了咱们家要招赘吗？”季国柱更关系成不成。

　　“说了，他家兄弟七个，要是一个个说媳妇他爸妈愁都愁死。以前倒是没说要哪个儿子出去，全凭自愿。后来我托战友帮着给小雯找合适的人，他就跟他爸妈提过。老两口本打算让老四来，老四说啥也不愿意，老五自己找了对象。

　　我说的这个是他家的老六，大名叫李学东。前面哥哥都没结婚，下面的就没着急。这不您这着急我就又问了一次，没想到我战友一说，这个李学东主动说他愿意。我觉得这就该着了！”季刚畅快笑道。

　　欢快的气氛感染着一家人，季雯一样红了脸。季国柱道：“那孩子没啥毛病吧？”

　　一听这话，孙正芳跟着紧张起来，季刚道：“我倒是问过战友，他说他弟弟除了不太喜欢说话，倒是没啥问题”

　　“那就好，不如改天咱们相看相看？”季国柱道。
　　“只要你们愿意，我就让我战友陪他弟弟过来一次”

　　一家人商量后选了日子，招赘不如儿子娶媳妇，倒是要比嫁闺女重视。季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子都过来相看。李学东就像季刚说的，除了不太喜欢说话，人很瘦外，倒是很老实在在的。

　　别人问他回答，肤色比村里经常下地干活的人白皙一些。眉目清晰，在男子里堪称俊秀。是俊秀而不是英俊。总觉得少了一些阳刚，多了一些阴柔。

　　“这孩子应该生成女娃！也不知道地里活计怎么样？”季老爷子过后道。

　　“听说还可以，从小就跟着下地干活。力气可能小点，能吃苦。季雯这样，找个过于强势的怕是受了欺负，人没啥毛病就好。这样一个下地，一个在家养养鸡，做点活计正好。不是听说要土地承包到户吗？就是有啥重活还有我和季刚搭把手呢！”季国柱道，他对李学东也不是十分满意，男人长得过于好看了一点，这让他不是很喜欢。可综合各方面也不是不成，主要是季雯那样子，找个健全的，年龄合适，脾气还好的真的不是想找就能找到。

　　“既然你们愿意我没啥说的”老爷子觉得那是儿子该操心的，他老了不再操心什么了！

　　季雯很快定了亲事，男方要求很简单，不会给这个儿子任何东西,不管女方给不给这边聘礼。孙正芳犯愁了，男方带不带东西无所谓，这女方该怎么给？毕竟男方将儿子养那么大，说给你家就给你家吗？

　　孙正芳向老人请教后给了男方二百块钱和一身季雯亲手做的衣服。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只等着两人到了年龄结婚。

　　季雯说不上什么心情，她和李学东从相看到结婚也没说过几次话。最多的那次还是家里盖厢房李学东过来帮了些天忙，在季家住了那些天两人说了几句话。

　　不管说没说几句话，在孙正芳眼里李学东还是蛮会照顾人的，每次看季雯干活都会主动上去帮着。季国柱开心，孙正芳抿嘴笑。

　　“就是一个闷葫芦！”嫂子王永梅不住摇头道。
　　“妹妹不也是一天没几句话！”季刚道。

　　“你说两个闷葫芦到一起会不会很闷？”王永梅不禁遐想。

　　“你管那多闲事干啥？还不好好顾着肚子，这一胎要不生儿子爸妈一定不会愿意”季刚瞪了一眼媳妇，想想他这么精壮怎么就不生儿子？

　　王永梅第一胎生了女儿，那倒没什么，先开花后结果。可没想到国家要实施一胎化，这怎么行？他儿子还没生呢！闻着风赶紧奋斗，终于让媳妇怀了身子，这一胎一定生儿子，不然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王永梅抱着还没凸显出来的肚子赶紧躲到一旁，现在她就是这家重点保护对象。

　　孙正芳和闺女忙着给帮工的做饭烧水，想到姑爷那纤细的小腰，孙正芳就是心疼，那孩子在家肯定经常挨饿，看那瘦的！“小雯，抽空给学东做件汗衫吧！他那件一定不是他的，那么肥大！说不定就是他哪个哥哥的”

　　季雯拉着风箱点头，家里正好有块给大哥和爸爸要做汗衫的的确良布。想到李学东那条破裤子，孙正芳一咬牙，将一块涤卡布也拿了出来。

　　换上新衣服的李学东更显清秀，在季家吃的好了居然长了一点肉。相处十余天，两人依旧相敬如宾。房子封顶人也回去了，剩下的就是季家父子慢慢收拾。

　　地里今年种了两亩棉花，明年闺女结婚，要做被褥，要做衣服，要织布做炕单等等。冬天，孙正芳又将织布机拿出来，娘俩换着纺线织布。刚收完秋，大队喇叭里开始天天广播计划生育。

　　凡是生育两胎以上的育龄妇女都要去乡里做结扎，一胎的要上节育环。王永梅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瞒肯定瞒不住，季国柱吩咐儿子带着媳妇去走亲戚。主要是躲一下计划生育的。听说抓到大肚子的都会拉走做掉孩子。

　　季国柱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本家老姑奶奶嫁到山区了，于是季老爷子打着去看看妹妹的名义让孙子赶着驴车，顺带着将孙媳妇带上去走亲戚了。季刚是他的大孙子,这个重孙子老爷子很重视,关系到了季家香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