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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无根之魂(九) ...

  •   白衣护士从推车里拿出一个塑料药盒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扭头看向窗边一动不动的病人,耐心叮嘱道,“钱森,记得把药吃了哦!”

      自从昨天被警察送进来治疗,这个名为钱森的病人没有如同其他患者一样大喊大叫,除了毫无焦距的目光,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钱森。”护士又喊了一声。
      钱森终于转过身,目光无神,愣愣得看着护士。

      护士摇了摇小药盒,“来,把药吃了。”
      毫无神采的眼珠子转了转,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护士的注意。钱森的手轻轻晃着,机械地走到护士面前,“药。”

      护士把药倒进他手心里,端起杯子递给他,“乖乖把药吃了,慢慢地就会好起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出院见你的家人和朋友了。”

      护士看起来有些不安,她看过他的诊疗报告,据说是因为精神错乱杀了人,她心里其实是有点儿怕的,医生说他有继续伤人的可能,让她说话的时候一定得注意,千万不能刺激他。

      钱森很配合地接过药,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好像一点都不怕苦。
      护士把水杯往他面前送了送,挤出笑容小声劝着,“里面有胶囊,不喝水的话容易卡在喉咙里,来,再喝点水。”

      钱森垂下眼皮,盯着水杯看了半天,护士的手隐隐颤抖,杯子才终于被他接了过去。看着他一口就把杯子里的水喝得见底,护士暗地里松了口气,把药盒收进推车里,她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可惜,她心安得太早了。
      尖锐的刀尖抵上护士的腰部,她反应过来后,额头上不住地冒出细汗,极度的恐惧之下,腰间的触觉反而越加敏感。

      病人声音低沉有力,更加像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或许,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为逃避罪责装疯的正常人。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你,但你必须要按我说的做。”

      ***
      “云笑笑。”
      被点到大名的云笑笑大声喊“到”。

      应欢插着腰仰头看向那半开的窗户,“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周正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准备做什么,不悦得黑了脸,“我们能不能像正人君子一点儿,青天白日的,被人看到了,会把你当成贼打死的。”

      云笑笑和应欢都没理他这句废话,没一会儿云笑笑就出来了,“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没有,绝对一个活人都没有。”

      应欢甩甩胳膊做热身运动,然后走到树脚抬手抓住树干轻轻一跃,像林间的野猴灵巧地穿梭在树干之间,从树脚攀上窗台,她只用了两分钟。

      云笑笑看呆了,“我家老大,还是个隐藏的高手啊!”
      生怕错过重头戏,她飞快地追了过去,周正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一个打不到,一个骂不过,好像留给他的选择也只剩了留下和跟进去。

      他还没做好决定,云笑笑去而复返,死拽住他的胳膊往里走,“愣你仙人喏,咱们这是为了谁啊,关键时候别掉链子行不行?”
      周正的一番心理建树还没做足,就被云笑笑那个野蛮的土霸王拽了进去。

      从窗户翻进去,是作为储物室的二楼,靠墙搭了一张简易床,枕头褥子都很干净,床单上余有没捋平的褶皱,暗示主人会经常在这里留宿。

      下到一楼,靠墙放着一排画架,屋子正中支着一张极宽极长的长桌,颜料胡乱堆着,用来调色的白色瓷盘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
      应欢一下来就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她目标明确,直接朝着长桌走去。

      从杂乱的一堆颜料里找到近似于玫瑰的朱红,她拧开盖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没有血腥味,不是这支。
      又换了一支近似的颜色,还是不是。

      “从哪儿传来的呢?”她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起。
      云笑笑咋咋呼呼地嚷起来,“你抖什么啊?”

      应欢回过身,见周正痴痴得望着桌上的颜料,似乎受了某种惊吓,他的魂体不由自主得抖了起来。
      云笑笑没再像刚刚那般嬉皮笑脸,伸出两指夹住他的袖口摇了摇,“诶!你没事吧?”

      应欢顺着他的视线,目光重新放回颜料上,从左侧的窗口摄入一道朦胧的光线,隐隐看见细细的浮灰在光里翻滚,那道光的尽处是五颜六色的调色瓷盘,夹在各种颜色中的红在光的映射下变得越加刺目。

      应欢拿起瓷盘放到了鼻子下面闻,浓烈刺鼻的腥气差点让她吐出来,她赶紧把盘子扔回桌上,扭过头狠狠吸了两口空气。
      “你们都怎么了?”云笑笑除了隐隐的不舒服外什么都没感觉到。

      正当应欢想要说点儿什么,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到钥匙插进锁孔,应欢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魏醒关上门取下围巾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如平常一样先去水龙头下洗手,用肥皂将手仔仔细细洗上两遍,再拿干净柔软的帕子擦干。光洗手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就用了足足五分钟。

      随后,他从柜子里找出一盒盘香,拿出一盘点燃后夹在香插上,袅袅的烟雾从香炉里飘出,是极淡极浅的木香,有安神的功效。

      应欢藏在书柜和墙的空隙里,心脏在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她有追魂丝护着,也绝非任人宰割的濒死之鱼,那个瘦削又斯文的男人看起来并没有这么难对付,为什么会怕呢?

      做好画前准备,魏醒从长桌上收起四散的颜料,端着调色盘走到画架前,抽出朱红的颜料挤了一丁点在盘子里,用画笔沾了清水化开颜料,趁着笔尖水份充足,他先在画纸上铺了一层底。等画上的云彩有了雏形,他需要一点一点地加深颜色,直到画出像血一样的火烧云。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脸色越难越难看。
      不行,还是不行,还是无法表现出他想要的恢弘、壮烈与死寂,这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三种感觉,要杂糅进一副画里,只能试着靠近似的颜色一层一层叠加。

      他又废掉了两张画纸,终于,还是无法控制濒临失控的情绪,画笔的笔尖重重按在纸上,鲜红的墨迹由深至浅向四周扩散,一向珍惜的画笔被他摔在了地上。

      应欢躲在书柜背后,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乱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惊动那个情绪失控的人。
      云笑笑早过去看了好几转,周正抱着腿一直坐在应欢身边,应欢想问他为什么不跟过去看看,但她害怕一出声就会暴露,画室里太安静,昨天阴了一整天,早上倒是出了太阳,天气好到连风都没有一丝,于是,她没办法靠听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来分散紧绷的情绪。

      应欢不耐烦得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画家都不用喝水上厕所的吗?
      “喵!”

      应欢竖起耳朵,估计是附近的流浪猫在叫。
      “喵!喵!”

      这一回声音更清晰了,那只猫大概就在窗户外面。
      魏醒抬起头,幽暗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复杂的光,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定格在窗户上。

      “老大!快,趁现在,我们赶紧走吧!”魏醒刚走出门外,云笑笑就吵着要走。
      应欢也是这个想法,刚站起身,就听到门口响起脚步声,很轻,应欢的神经如崩成满月的弦,她不安地舔舔嘴唇,和云笑笑对视一眼——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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