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她白月光回来了》原和

76、第 76 章

　　月铃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说鲛族生性淡薄，常年安居一方，也没什么战斗力，谋反这事有些蹊跷。只不过当时是司命和战神麾下的展宇一同主持处理，这两人在天界中，素来有秉公执法的好名声，所以大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追究。”

　　书葵从这话里得到了两条重要信息，“司命，和展宇？”

　　月铃点头，“司命掌控天下人的命脉轨迹，最是公正。展宇虽还不是战神，但也是下一任战神的热门人选，他嫉恶如仇，这一点，也是在天界中广有口碑。”

　　“所以，是司命先看出来鲛族有叛变的可能，上报了九重天吗？”书葵问。

　　这件事情时隔太久，又跟凤凰一族没什么关系，月铃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当初这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到九重天上。

　　“这我不太记得了。”月铃蹙了蹙眉道，“不过，你现在打听这消息做什么？”

　　书葵抿了抿唇，“当初在万雷山中的，不只有我一人。我在里面遇见了鲛族的人，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万雷山中出来的。”

　　她当时的道行太浅，掉进了万雷山中，没死，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晴涟出手相救。若是没有在晴涟带了结界的山洞中休养，她在万雷山中怕是早就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今日？

　　“鲛族？不可能。”焦伏一听这话，立马否认，“在万雷山受刑的，从无鲛族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的妻子说当初西海鲛族谋反有些蹊跷，因为鲛族千万年来都不曾犯事，万雷山受刑，从无鲛族中人。忽然一下谋反，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那落入万雷山中的鲛人，只会是被人陷害？”书葵想到当初晴涟不肯对自己吐露的那些话，皱了皱眉。会有谁关心从万雷山里离开的人呢？当然只能是当初陷害了晴涟，和将自己推入了万雷山的幕后黑手。而且，万雷山这样名震六界的绝灵之地，谁都知道进去的人绝不可能再出来，而不论是自己还是晴涟，竟然都还有人时刻留意着万雷山的动静，这人的谨慎，简直不容小觑。

　　9.14日更新
　　焦伏点点头，“按理说应当是这样。”他皱了皱眉头，即便是身在九重天，但神仙也绝对不可能是随意私下斗殴，滥杀无辜，这有违天道不说，而且九重天对没有通缉令的打杀，管控得很严格。轻则去天邢台受罚，重则剔除仙骨，永堕凡人，再去飞升的可能。“你在万雷山中遇见的是谁？”

　　书葵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晴涟。”

　　“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月铃忽然道。

　　虽说凤凰一族跟西海鲛族没有什么来往交集，但在族中有名声的杰出人，在六界之中，都是有些声望的。
　　只不过现在时隔太久，又因两族没有深交，月铃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晴涟”这个名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书葵眼中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母，然后接着道：“她是西海鲛族的王族中人。”

　　晴涟那一头虽然失去了光泽，但仍旧让人能辨别她的身份的长发，书葵印象很是深刻。

　　“王族？”当书葵这话一出后，月铃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跟匠玉订婚的女子。”她之所以还记得匠玉，就是因为西海鲛族的叛乱，就发生在这位鲛族的王身上。“当初流传在九重天上的消息，便是这位叫做匠玉的鲛族太子，攻上了九重天，只不过后来被镇压，他在展宇的手下没能走到五百个回合，就受了重伤。天帝仁慈，没有将受伤的他收入大牢，而是放他回了西海。只不过那样的伤势，即便是匠玉回了西海，也撑不住多少时间。

　　书葵心底有个猜测，但她现在还没能得到证实，“母亲，我准备先去一趟西海鲛族。”

　　当年匠玉为什么要攻上九重天，想来没有人比西海鲛族更清楚。她要亲自去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月铃跟自己丈夫对视一眼后，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书葵的决定，她点点头，“那爹娘跟着你一块去，行吧？”
　　对于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月铃是一刻也不想要书葵离开自己的视线。

　　书葵点头，随后她站起来，郑重地冲着面前的父母行了大礼，“这些年是女儿让父亲母亲担忧了。”她能感觉出来眼前父母那种焦虑不安，患得患失。

　　决定要去西海后，书葵在自己父亲的要求下，又休养了两日，这才前往西海。

　　而此刻，焦伏派遣去往凡间的族人，此刻也到了苍钟派。

　　如今，苍钟派上上下下已经被妖族把控，可以说是当姬檀那天在弑妖台附近使出了灭灵阵后，整个苍钟派，算是已经名存实亡。

　　锦抚赶到苍钟派门口时，旭日正在巡逻，见到擅闯者，一道妖力射出，预备将锦抚拦下。

　　只不过锦抚也是个暴躁的性子，在遇见旭日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那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来通知姬檀消息的，更像是想前来打一架。

　　锦抚是在收到主君传回来的消息后，自告奋勇要来走一趟凡间。她不仅仅是想要来告知姬檀有关书葵的消息，更重要的一点，她就是想来跟姬檀打一架。

　　千万年前，凤凰一族的小公主才降世时，就是她作为小公主的玩伴，一直陪着书葵，直到后者去了千湖岛闭关修炼。谁知道就是因为书葵去了千湖岛，遇见了姬檀，就消失不见。

　　这些年来，即便是焦伏安抚着凤凰族人，不要刻意去妖界找姬檀的麻烦，但锦抚老早就想亲自去会会姬檀。如今这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机会，她哪里会拱手让人？

　　在锦抚眼中，姬檀就是害人精。

　　听闻她家殿下失忆后，竟然还跟这个天界的叛徒有牵连，锦抚就更加厌恶姬檀，只恨不得直接杀到姬檀跟前。

　　当跟旭日交手时，锦抚自然是一点也没有留情面。她算是凤凰族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天赋极佳。不过在对身经百战的旭日时，锦抚也不是觉得那么游刃有余。

　　旭日完全不知道眼前一身红衣的女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现，而且这身法，他也认出来是天界中的人，思及此，旭日厉喝道：“天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引得两族开战吗？”

　　旭日说这话时，一枪横扫，躲开了锦抚的一箭。

　　锦抚停在半空，听见这话，这时候周身的一腔热血像是才慢慢变得冷静下来。她低头看着此刻站在地上，一副防御状态的旭日，冷笑，“叫姬檀滚出来。”

　　她此番前来，可不就主要是为了跟姬檀交手？就为了这么多年来，自家小殿下因为遇见了这个叫做姬檀的女子后，受到的那么多磋磨。

　　旭日原本是想好好跟锦抚说话的，可是当听见后者用这样的口气谈论到姬檀时，他眼眸一红，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大刀阔斧地迎了上去。

　　很快，半空中就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下面山门口倒是有不少妖兵想要上前帮助自家的小将军，可是旭日和锦抚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他们这些小兵甚至都看不清半空中两人的招式，只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可怕威压。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此刻还在弑妖台附近的姬檀。

　　姬檀原本不想理会，将苍钟派周围的安排交给旭日，她很放心。至少说，在妖界中，旭日都难逢敌手，不论是什么人上苍钟派来，她相信旭日都能拦住，而自己也能在此地安心地寻找着棠满的灵魂碎片。可是这一次姬檀没有想到，竟然还真有厉害的角色来了苍钟派，而且跟旭日交手了好几百招。

　　那半空传来的打斗声，让姬檀心烦意乱。她只不过是想要留在此地收集到棠满的魂魄，但不知是谁这么没有眼力价。

　　姬檀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弑妖台周围，下一秒，她出现在锦抚和旭日的交手中心。

　　姬檀原本是想直接出手拿下作乱的锦抚，可当她看清了后者的模样时，尤其是锦抚那一招揽独属于凤凰一族的招式，揽月挽弓时，她那只要钳住锦抚的手就这么一下停在了半空中。

　　“凤凰族的人？”姬檀伸手一拂，登时将旭日和锦抚两人都分开，她的魔气凶悍霸道，不论是对于妖力还是灵力而言，都能吞噬并且带去威胁。

　　姬檀看着锦抚，虽然她已经极力收敛，但是那双眼睛里仍旧带着冰冷。

　　锦抚并不意外来人认出来自己的身份，她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姬檀，传回到天界的消息是姬檀占领了人间的一个修仙门派，但是没有说她已经入魔。

　　“是，你就是姬檀？”锦抚看着她问。
　　她没有见过姬檀，只看过对方的画像，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眼前的女子跟当年画像上的少女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改变，她一时间还不能确认。

　　姬檀点头。

　　“好，那我们就来打一架，为了这些年，你让殿下吃过的苦。”锦抚刚说完这话后，就冲着姬檀方向袭了过来。

　　旭日还想要挡在姬檀跟前，这些小人物，哪里轮得到姬檀出手？
　　可是就在旭日有所动作时，姬檀却是出手拦住了他。

　　“我来。”姬檀说。

　　虽说她还不太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就凭着锦抚这两句话，她能猜出来对方口中的殿下应当就是书葵。既然是书葵的人，她当然不会随意下手。但此刻锦抚攻了上来，姬檀也不可能真的只站在原地等着被动挨打。

　　不论锦抚出手有多快，但姬檀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躲开，让她每个动作都落空。

　　一来一往了不少次后，锦抚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焦躁。
　　她停在半空，看着此刻还气定神闲的姬檀，不由皱眉道：“你只守不攻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锦抚在族中跟人交手时，可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是姬檀这般对手。就算是她感觉出来自己跟姬檀之间实力有一段差距，她也没想过要退让。眼前的人就是害得她家殿下失踪的罪魁祸首，她今日哪怕是拼着受伤，也要让姬檀知道她们凤凰一族的小公主，可不是随便就能被人欺负的。

　　姬檀听见锦抚的话也没有生气，她只是淡淡地朝着气愤极了的锦抚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道：“凤凰族派你来的？找我是想说什么？”

　　这些年来，姬檀身边鲜少有凤凰一族的族人来找事，她能猜到时有人约束了族人，不然，就冲着那些她将书葵害死的流言，就已经激怒了很多凤凰一族的人，来找她寻仇的，自然不计其数。
　　风平浪静了这些年，现在锦抚忽然出现，多半是得了上面的人的命令下来。

　　姬檀不出手，一来是看在锦抚的身份，有了棠满这一层关系在，她是不可能随意就出手伤害凤凰族人。二来，她把人打伤，那对方到底还能不能把消息带到？

　　锦抚听着姬檀这话，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走这趟的正事。她脸色有些难看，她愤愤道：“我奉主君之命，前来告知你，不用再寻我们殿下的魂魄，你再这里是找不到的。还有……”锦抚觉得主君还是有些太心软了，但她接到的话不能不带到，只得开口：“主君说了，让你速速离开凡间，惹来天界的人可就麻烦了。”

　　在锦抚看来，姬檀惹上麻烦才对，把她们殿下害得那般惨，就应该被好好敲打。

　　姬檀却在听见这话时，眼神一凌，她几乎眨眼间就到了锦抚跟前，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肩头，“她在哪儿！？”

　　姬檀反应很快，既然凤凰族人派人给她带这话，而且在此之前，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人知道在苍钟派的那个小姑娘棠满就是凤凰族的小公主，眼下这情况，实在是很难不让她多想。

　　锦抚被姬檀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完全没有想到姬檀的反应会这么快，而且身形如鬼魅，在她甚至都来不及反抗的情况下，就已经被姬檀按住。

　　“什么她在哪儿？”锦抚装傻，表示自己听不懂姬檀在说什么。

　　9.15日更新
　　姬檀的眼神在这瞬间变得凌厉，她眼中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跟前的人，然后一字一顿开口：“书葵。”

　　锦抚有些意外姬檀的反应如此之快，可现在就算是姬檀猜出来了又怎么样？她当然是不可能透露的，何况，她也的确不知道此刻的书葵到底在什么地方。大约是主君为了保护殿下，没有给族中任何人透露过书葵的位置，就算是接了任务的她，也并不怎么清楚。

　　“我们殿下最后一次露面，难道不是跟着你走了吗？你当初害死了我们殿下，如今你还问我她在哪里？”锦抚很快将心里的震惊压下去，沉着眉眼不卑不屈地看着姬檀说道。

　　姬檀拧眉，锦抚说的这话是事实，但是她觉得锦抚说不知道棠满在什么地方，是在撒谎，可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那你为何说不需要我在此地找她？”姬檀问。

　　锦抚想推开姬檀此刻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可姬檀的力气着实很大，她就算是用力挣脱，只要姬檀不想，她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意识到这一点后，锦抚忍不住叹气，看着跟前的人说：“主君的意思当然是我们家殿下不愿意再跟你多纠缠，希望你能放过她。”说完这话后，锦抚不由瘪了瘪嘴，像是抱怨一般说：“你也不看看自己做过什么事，我们家殿下在跟着你后，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吗？如今这模样，难道不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她遭受了牵连？不然，我们凤凰一族的小公主，走在哪里不是被人追捧？只有在你身后，她才被人追杀。我们主君不想要你以后再打扰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锦抚就是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书葵就是已经在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战中身陨，姬檀就算是再有怀疑，也没有证据她们家殿下如今还活着。何况，姬檀身上虽说是一半的凤凰血脉，但是对于凤凰一族传承的秘密，她压根就不怎么清楚。锦抚很确定眼前的女子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涅槃的秘密，她打算什么都不说。

　　至于姬檀会不会着急，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姬檀的眼神在这瞬间变得幽深，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对眼前这小小的凤凰实行搜魂术，即便是再厉害的仙人，只要遇见法术功力在他之上的人，对于搜魂术，也抵抗不得。姬檀若是想要对锦抚实施搜魂术，那不都轻而易举？

　　只不过她不愿意，她听着耳边从锦抚嘴里传来的每个字的控诉，她都无法反驳。她知道锦抚说得都对，书葵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不会变成棠满，而棠满如果没有遇见自己，现在应该还在苍钟派的清崖峰，做着无忧无虑的小师妹。即便是这些修仙门派再怎么虚伪，但是她也一定是被人喜欢。而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还算是平静的生活。

　　姬檀脸上露出些痛苦神色，书葵遭受到的痛苦，几乎都源自于自己。

　　锦抚很快感受到姬檀放在自己肩头那只手终于松开了，随后跟前人的声音也随之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走吧。”

　　锦抚站在原地，看着转过身准备离开的姬檀，忽然想起来自己过来的另一个目的。
　　“不行！”她大喝一声，“我还没有跟你痛痛快快打一架！”

　　她都还没有为书葵报仇，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离开？

　　姬檀回头，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是这一眼，极具压迫性，让锦抚忍不住自省起来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打不过我。”姬檀说。

　　这话她没什么炫耀的意思，平铺直叙地点出事实，希望让锦抚能知难而退。

　　说着，像是知道对方还心有不甘那般，姬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古渡剑，下一瞬间，苍钟派的整个后山，在她像是一挥衣袖的瞬间，被夷为平地。
　　姬檀收起剑，后一秒离开了锦抚跟前。

　　锦抚有点愣愣看着瞬间化作平地的后山，又看了一眼姬檀的身影，还想要追去，这时候旭日已经动了。

　　旭日开始被姬檀勒令不要插手，但现在他家大人已经离开，那样子就是说不要再被人打扰，锦抚如果还想要跟过去，他当然要出手拦住。

　　“你原来是凤凰族派来的人。”旭日说，“不过，你来做什么？你们凤凰族的人管我们夫人的事，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

　　旭日并不知道棠满和书葵的关系，他只知道自家大人是有一半凤凰的血脉，只当做现在凤凰一族看不惯他家大人在凡间做的事，派人前来指点一二。可是他家大人，哪里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

　　“夫人？”锦抚听着这话，脑袋一大。

　　旭日还没觉察出来有任何问题，抱臂道：“你过来不就是让我们大人不要再寻找夫人的魂魄吗？你们凤凰族可真是有趣得很，我们大人明明都已经跟你们早就划清界限，现在居然还插手大人的家务事……”

　　旭日这话还没有说完，锦抚已经怒不可遏，直接一个法术朝着他丢来，随后近身动手。

　　锦抚脸色难看，“放屁！”

　　她家殿下，何时成了姬檀那魔头的夫人？简直无稽之谈！

　　旭日不知道她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什么情况，“我说错了什么吗？”旭日一边抵挡着锦抚的攻势，一边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家大人的家务事，你管你们自己族中的事就好，做什么还管我家大人和夫人？”

　　锦抚耳边不停落下来眼前旭日的那句“夫人”，这个称呼简直砸得她脑仁疼。

　　“闭嘴！我们家殿下，岂会是你家夫人？休要辱我家殿下名声！”锦抚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直接就用手堵住旭日那张嘴。

　　旭日听得一头雾水，“你家殿下是谁啊？”

　　锦抚：“……”

　　旭日表示不服气，棠满本来就是他们妖界的夫人，这是整个妖界，乃至那群道貌岸然的修仙者都知道的事，怎么就一下成了什么殿下？
　　“你才胡说！你去问问，谁不会知道棠满就是我家大人的夫人，我家大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锦抚红了眼睛，“那都是姬檀小人诓骗我家殿下！”
　　她家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姬檀？绝对不可能！整个凤凰族都不可能同意！

　　旭日这时候琢磨过来点味儿，但是他一时间没能接受。不过在听见锦抚说自家大人是小人时，旭日哪能忍住？二话不说，就真跟锦抚两人干了起来。顿时，苍钟派的半空中，又是一阵剧烈响动。

　　锦抚一身的功法都是凤凰一族最佳的功法，但是旭日身经百战，这条命就是在无数厮杀中走出来的，两人也算是难逢敌手，打得昏天暗地，却也在短时间里，无法分出胜负。

　　姬檀此刻已经到了清崖峰上的木屋，这是棠满在遇见她之前，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虽说这里跟棠满有关的气味早都已经消散不见，但姬檀像是没有觉察。她坐在凳子上，伸手放在面前矮小的木桌上，指尖碰着桌面，像是这样就能跟棠满隔空对话了一般。

　　外面的打斗声，都被姬檀一张结界隔绝。从那日棠满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后，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她费尽心思想要抓捕到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残魂，心里想着养一百年，一千年，或者一万年，总会有一天，她能再一次将棠满的魂魄养得完整，然后让对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这段时间的搜索，她却没能发现一点跟棠满相似的魂魄。

　　姬檀没有泄气，更乏味的寻找和等待她都做过，现在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今日锦抚的到来，让她才忽然意识到，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棠满可能根本就没有死，所以，她找了这么些天的魂魄，没有一点消息。

　　这种猜测，放在之前，姬檀想都不敢想。如今，锦抚的到来，像是拨云见日，终于让她感觉到肩头上的重担，变得轻了一点。

　　姬檀不分昼夜地找寻魂魄，不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来不得找到棠满，她就真的消失在天地之间了吗？
　　而如今，棠满没死，姬檀坐在位置上，忽然笑出声。

　　对着没有人的床铺，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人能瞧见刚才那一瞬间，出现在她眼角的点点晶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棠满没有死。
　　而且冲着锦抚的态度来看，后者应该是回到了九重天，也应当身体没什么大碍。

　　姬檀放下手，她脸上刚才那瞬间的轻松，好像也只是眨眼间的事，这一刻她面上有出现一抹复杂和茫然。棠满回了九重天，却没有打算要来见自己，这是为什么？

　　姬檀抿着唇，那双放在桌上的手，已经忍不住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起来像是在忍耐。
　　是厌倦了自己吗？姬檀忍不住想，还是棠满已经恢复了记忆，觉得在凡间的这段时间，比一次历劫都还不用放在心上？她眼中的情绪在翻滚，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就是棠满的态度。

　　她心里变得七上八下，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棠满，原本她以为自己现在只需要将棠满的魂魄收集起来，总有一天，她还是能再见到棠满的。没有想到自己可能这么快跟棠满见面，她要说什么？

　　她，后悔了。

　　9.16日更新
　　书葵却是不知道姬檀的后悔的，她现在已经到了西海。

　　这里在万年前，西海鲛族被天界除名后，四周就变得荒芜。这一片海域，除了鲛族之外，还有不少未开化的妖兽聚集。深海里的东西，大多模样狰狞，体型还很大。

　　当初姬檀到此地时，凭着她天生完美的妖力镇压，让海底的那些没脑子的妖兽感受一阵阵的威胁，纷纷出来心甘情愿任由她差遣，乖顺得很。

　　不过书葵没那本事，她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乘坐稀奇古怪的妖兽的模样。

　　书葵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梧桐木的马车，丢在了海面上，顿时梧桐木的马车变大，并且稳稳当当地浮在海面上，看起来丝毫没有一点要沉下去的意思。

　　马车的顶部，是金灿灿的颜色，看起来带着十足贵气。

　　书葵扶着自己母亲的手，让后者先登上了马车。这一趟出来，最开始她的父亲也是想要跟着一块儿过来，可是临时接到了天帝的诏令。

　　书葵看见诏令，明白过来是天界的人注意到了姬檀在凡间的动静。如此一来，她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父亲也带走。

　　“父亲大人还是去天庭吧，这一次姬檀也是因我之故，这才滞留在凡间，扰乱了秩序。旁人不知情，但我们毕竟知晓，即便是天界的人要对姬檀出手，父亲大人也应当先将缘由告知大家才是。若真到了要兵戎相见时，我们凤凰一族，也不能真搅和进去。说不定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出手助姬檀一臂之力。”书葵说。

　　她跟姬檀虽说没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纠葛，但在她这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颇为分明。即便是立场不同，但姬檀弄出这番动静，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假装跟自己毫无关系。

　　于是，这一次出来，就只有她和她母亲。

　　但对付鲛族，书葵觉得自己一人足矣。只是想到在幕后那不知名的推手，她心里有些没底。

　　上了梧桐马车后，书葵很快就到了西海的中心。她并不知道怎么叩响西海鲛族王宫的门，于是直接飞腾至半空，冲着海面射出一箭。

　　这一箭，是带着凤凰一族特有的涅槃之火，即便是遇水，也不会停止燃烧，而且大有要将周围的水全部烧干的架势。

　　很快，就有鲛族王宫的守卫破出水面。

　　“什么人！竟敢在鲛族王宫挑事？”为首的水族看着书葵大喊道。

　　书葵礼貌回了对方一礼，她温和解释道：“小女子书葵，凤凰族人。本无意冒犯鲛族，只不过在下初来乍到，并不知如何能叩响王宫大门，如今，蟹将可否领路？书葵请见鲛王。”
　　她声音好听得很，只不过现在这声音可不仅仅是好听，同时还带着灵力，穿透海面，直达王宫。

　　上来的水族在听见书葵说出自己是“凤凰族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变了。
　　凤凰一族位列仙班，算是九重天上的“大户”。而他们西海一族的水族，早就在万年前被除名，面对天界的人，便觉得低人一等。何况还是面对凤凰一族这样的“实力派”，更加有些怯懦。

　　“原来是凤凰族的大人……”

　　为首的水族还没说完这话，只见海面上已经破开一条水路，从王宫处延伸到出来，随后，弋煦的身影出现在书葵跟前。

　　弋煦在听见书葵的话时，心里意外极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片西海王宫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遇见像是姬檀这样的大妖，就是遇见凤凰族的人，这可在千百年间，都没有过的“盛况”。

　　意外归意外，书葵这人弋煦还是要见一见的。

　　等到上来后，周围的水族见到鲛王，纷纷行礼。

　　书葵见状，不等弋煦主动介绍，心里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盈盈一拜，当初西海鲛族叛乱一事，现在看起来诸多疑点，对方既然是鲛族的王，她这一拜，自然是受得。
　　“小女子凤凰族书葵，今日叨扰鲛王，还请见谅。”书葵说。

　　弋煦腹诽，难道他还能不见谅吗？他说不想见人，就能不见的吗？
　　不过，书葵这声音倒是让人很难觉得讨厌。何况，相比于先前姬檀的暴力，抛开他跟姬檀之间的交情而言，弋煦还是更喜欢跟书葵这样的人打交道。

　　“原来是凤凰族的仙子，不知道仙子来我西海鲛族，有何贵干？”弋煦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子，开口问。

　　书葵：“寻问一事。”

　　弋煦朝着她伸手的马车里看了一眼，他并不知道跟着书葵一同前来西海的人还有谁，但从马车里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他心头一紧。很快弋煦收回目光，然后问：“何事？”

　　就算是现在书葵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好商量的样子，但就冲着马车里那人的态度，弋煦想，就算是自己不想回答，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在姬檀身上他已经领教过了，绝对的武力跟前，他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追杀晴涟的人，究竟是谁。”书葵省略了拐弯抹角这一部分，直接开口问。

　　这问题一出，弋煦的脸色就变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般看着跟前的女子，即便是他们鲛族内部，也鲜少有人知道这一消息。

　　在惊讶之后，弋煦看着书葵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警惕和打量，“你认识她？”

　　她自然是晴涟。

　　书葵点头，没有否认。

　　“你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为什么？”弋煦又问。
　　也幸好现在眼前的人是书葵，他想，如果换做是姬檀的话，后者怕是压根就没有兴趣听他这么多疑问。

　　书葵：“帮她报仇。”

　　弋煦：“……”
　　他简直觉得眼前的情况诡异极了，千百年来都无人到访的西海，如今接二连三，来了两人。而且，来的这两人，竟然都是为了他小叔叔的事，这听起来，只是用巧合两个字来解释，都觉得不太能解释得通。
　　“据我所知，晴涟生前好友，应该并没有天族中人。”弋煦看着书葵的眼睛说。

　　他们西海鲛族偏安一隅，即便是当初跟天界中人有什么好友，但应该也在万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断了来往。

　　这时候书葵忽然说要□□，弋煦并不太相信。

　　何况，还有一点。晴涟的死，是前些日子，才真正确定下来的。而在场的人，就只有他和姬檀两人。眼前的书葵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或者说，对方以为晴涟在万年前就已经跟自己小叔叔一起离开？如果是这样的话，书葵应该是一点也不了解当年的事，这时候忽然要询问仇人，这听起来有些荒诞。

　　书葵皱眉，她懒得跟人藏着掖着，直接道：“万雷山。”

　　弋煦瞳孔一缩，他朝着一旁让出来一条路，看着书葵的眼睛，“仙子可否坐下一谈？”

　　知道晴涟在万雷山的人，弋煦想，应该没几个。就算是他，也是在姬檀找过来时，才知道的消息。现在书葵能知道晴涟在万雷山，他不能不重视。

　　书葵点头，然后折身回到马车跟前，给里面的人递了手，扶着月铃出来。

　　当月铃露面时，弋煦瞬间震惊了。

　　西海即便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是知道凤凰一族的族长和夫人，尤其月铃还是如今的天帝的胞妹，他自小就有听说，天界的第一美人嫁给了凤凰族的族长。

　　如今，月铃露面，弋煦很难不多想。

　　“原来是凤凰族的夫人，月铃殿下。”弋煦作揖。

　　对方也算是他的长辈，何况，月铃的身手远在他之上。在看见人的时候，弋煦才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感觉到的威压究竟是为什么。

　　月铃神色淡然，她一扶手，就隔空让弋煦这个礼停在了半空。
　　“鲛王不必行礼。”按照辈分，她的确是要大弋煦一辈，但按照两族的地位，弋煦倒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书葵像是看出来弋煦的疑惑，直言道：“这是我母亲，她只是随我前来看看。”

　　弋煦：“原来如此。”

　　话是这样说，但弋煦此刻心里更加惊骇。
　　这是什么情况？将月铃称作是母亲，那书葵的身份……

　　凤凰一族的小公主，难道不是早之前传闻被姬檀害死了吗？眼下这人竟然出现在西海，他完全一头雾水。
　　更何况，凤凰一族的小公主这年纪能有多大？万年前，他们西海鲛族出事时，这位小公主怕不是应该还在凤凰族中，被人好生照料的年纪吧？又如何认识他小姑姑？

　　当书葵随着弋煦走进鲛族的地宫时，耳边偶尔捕捉到一两句虾兵蟹将的声音，她平静的脸上在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时，微微挑眉。

　　“在我之前，还有人前来拜访过西海吗？”书葵问。

　　弋煦一愣，他倒是想敷衍两句，应付过去。可不知怎么的，在对上书葵那双眼睛时，感到一阵对方一眼就讲他看透的荒谬之感，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

　　“是谁？”书葵问。

　　弋煦不想回答，他跟姬檀如今也算是朋友，天界和姬檀的关系又一直不和，更何况，眼前这位小公主，传闻就是被姬檀害死。如今看到了真人，也许姬檀没把人害死，但应该也害得不轻，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透露姬檀的名字为好。

　　可书葵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愣在原地。

　　“姬檀？”书葵问，她在棠满的记忆中看见了对方在成亲之前，说过要去西海。从前棠满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却是知道的。

　　9.17日更新
　　书葵：“她是问关于晴涟的事情吗？”

　　弋煦迟疑了一瞬，但一想到既然书葵都能知道姬檀来西海，后者为了什么，这不是一目了然吗？这些年来，西海除了匠玉和晴涟游历过六界，就没有别人。
　　“是。”弋煦说。

　　书葵的猜想在得到证实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最是不喜欢欠人情，但现在似乎她在无意间，已经欠下了姬檀一个人情。

　　书葵不知道姬檀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是因为那只能有由身负凤凰血脉的人才能修行的双修法术，也许，就只是因为这张脸。但不管姬檀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份，后者都在努力帮着她寻找十几年前的真相。

　　姬檀查到了万雷山，如果对方知道晴涟的存在的话……书葵沉默了片刻，只有一种可能，让姬檀知道晴涟的存在，她想一想，都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姬檀去过万雷山。

　　万雷山是什么地方？几乎是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姬檀这个疯子，就因为要去查明从前的真相，她这是连命都不准备要了吗？人人避之不及的绝灵之地，她倒是二话不说，就自己闯了进去。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遇见了晴涟，也不知道这人最后到底能不能活着出来。
　　书葵拧着眉头，脑海里不止一次骂了那个莽撞的人。

　　只有姬檀亲自进万雷山，然后见过了晴涟，从晴涟口中知道了当年自己遇见晴涟的往事，这才会来到西海。

　　这里面但凡有一个关节不通，姬檀走上的就是一条死路。

　　“她当时找过来时，做了什么？”书葵问。

　　弋煦这一次可就没有先前那么配合，书葵猜出来姬檀来过是一方面，但是姬檀来做什么，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鲛族的王，他都不可能这么随便告诉书葵。

　　弋煦沉默，他现在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书葵见到他的神情，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几分。她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见状，书葵心里有几分不自在。

　　这么多线索几乎在她的脑中连成了一条线，她差不多都能推断出来。姬檀这些年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在万雷山找她，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妖界时，总是有几日时间不在府上。那时候书葵以棠满的身份打听，可是没能得到过姬檀半点回应。如今她却是明白了，书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姬檀这样的做法。当初她落进万雷山，又算不得是姬檀的缘故，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她是不是在万雷山中见到了晴涟？然后，来西海寻匠玉？”书葵看着弋煦躲闪的眼睛，开口问。

　　这是当初她答应晴涟的事，她借助晴涟的力量离开了万雷山，交换的条件便是她去帮晴涟寻得当年定亲的青梅竹马，可惜……
　　她这一次是食言了，如果是自己猜想的这样，那姬檀走西海的这一次，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姬檀这是在替自己偿还当年对晴涟的诺言，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

　　“你怎么也知道？”弋煦自从见到书葵后，后者说的每句话，都有些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更令他感到有些无语的是，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书葵：“我就是当初在万雷山中，被晴涟救助的人。”
　　书葵再一次在弋煦耳边扔下惊雷。

　　弋煦：“……？”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姬檀来王宫时，曾经透露过他的晴涟姑姑，在万雷山中救助过的人就是姬檀的表妹，这么说起来的话，如今书葵这话，的确是真的，也从侧面印证了姬檀当初没有对自己撒谎。
　　“原来是真的。”弋煦喃喃道。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弋煦并不知道凤凰一族究竟有几位公主，所以当初他在知道书葵是月铃的女儿时，还没太震惊。可是，眼下书葵说她就是在万雷山中的那一位，他忽然意识到，当初自己跟姬檀从万雷山离开后，他知道姬檀要成亲，就多问了一句。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我表妹。”

　　姬檀的回答，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回荡在弋煦的耳边。

　　而现在，弋煦在想通整件事情后，终于将眼前这号人对上号。
　　所以，书葵，就是当初姬檀要娶的那个凤凰族的小公主！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位小公主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回到了凤凰族里。
　　弋煦觉得今日受到的惊吓有些过多，他脑子里都是一片乱哄哄的，半点没个头绪。

　　他看着书葵，又忍不住朝着月铃的方向也看了一眼。弋煦还没有忘记，当初姬檀要娶这位小公主，可是瞒着整个九重天上的人。如今，也不知道凤凰族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当初的盘算。

　　“你……”弋煦顶着书葵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那棠满……”

　　他知道姬檀想要娶的人，化名为棠满，既然对方也是愿意跟姬檀在一起，就是不知道此刻书葵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样。

　　书葵轻蹙眉头，她听出来弋煦的言外之意。
　　她早就将那些没有意义的感情封存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在遇见姬檀之前，倒是有人先提出了这问题。

　　“你跟姬檀很熟？”书葵没有回答，反问。

　　弋煦想了想，虽说他认识姬檀的时间也不长，但就冲着姬檀主动帮忙，让他找到了晴涟姑姑，将他小叔叔千万年前的遗愿带到后，他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姬檀这个朋友。弋煦点点头，“她帮了我们鲛族很大的忙，是我们鲛族的恩人。其实……”弋煦顿了顿，看了书葵一眼，见后者脸上并没有因为听见姬檀的名字而露出什么不快后，这才继续道：“其实，如果你在人间没有出事，我原本是要跟着姬檀一同去妖界，参加你们的……成亲大典的。 ”

　　书葵：“……”

　　书葵虽说没露出什么异样，但是一旁的月铃在听见这话时，脸色陡然一变。

　　月铃在九重天上，对于天界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不曾凑热闹，更何况还是人间和妖界的传闻，她更是不关注。月铃只听说姬檀因为一女子大闹人间，后来即便是知道这女子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的牵绊居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胡闹！”月铃脸色不好看。即便那些年书葵是没了记忆，但就从现在书葵和弋煦的谈话中，不难听出来，姬檀是知道书葵的身份的。“找到了阿葵，不告知我们也就算了，竟然在婚嫁这种大事上，姬檀还想一声不吭，把事情办了吗？！”月铃哪里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女儿，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就这么嫁给了姬檀？

　　更何况，这两人之间还有一层血亲关系。

　　弋煦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替姬檀担忧起来。书葵的态度就像是没有态度，似乎姬檀这个人无足轻重，而凤凰族的夫人，更是压根就不认可姬檀作为自己女儿的道侣。姬檀日后若是真想要娶到书葵，恐怕不太容易。

　　弋煦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还撞上月铃的枪口，他主动岔开话题，告知了棠满当初姬檀到西海寻得的线索。

　　“当时姬檀过来，查看了一份婚书。”弋煦在琢磨片刻后，对着书葵和盘托出。既然他确定了书葵对姬檀并没有恶意，眼前的情况看来书葵说不定还跟姬檀是为了同一件事在奔波，他干脆道：“姬檀怀疑当时对你动手的人，就是跟晴涟姑姑有过节的人。可我们西海鲛族，一向不喜欢纷争，她就问我那些年我们鲛族有什么异常。那段时间，在我印象中，就只有九重天上有人来求亲。”

　　书葵听见这里时，看向了自己母亲。

　　月铃收到她的视线，瞬间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开口道：“听说过一点，但是这传闻很快就在九重天上消失了，因为花神洛香跟雨神结为道侣，那场大典，很是盛大，整个九重天上的人，差不多都有被邀请。就算是花神在天界没什么分量的，但是洛香的哥哥，司命，在天界之中，很有威望。”

　　书葵再一次听见了“司命”的名字，她问：“当初传闻鲛族造反，也是司命负责整件事？”

　　月铃点头，“是这样的。”

　　书葵低头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又抬头看着弋煦问：“既然姬檀知道了当初的婚书，那之后呢，你们可有直接去找花神洛香，有什么线索吗？”按照姬檀的性子，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分线索。

　　弋煦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我们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但是姬檀当时说，她有一件比找洛香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处理。”

　　“嗯？”书葵挑眉，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

　　弋煦：“……就是你们成亲大典。”

　　书葵：“……”

　　弋煦感慨，他和姬檀都没有想到，最后这婚事还是没成，甚至最后的结局，看起来惨淡万分。如今，弋煦看着面前的书葵，他很难从书葵的身上感受到丁点对姬檀的爱意。

　　话说到这里，弋煦忍不住观察着跟前人的表情。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书葵掩饰得太好，还是说她在听见这消息时，本来也没有觉得激动，脸上的神情压根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似乎事不关己。

　　书葵的确是没有想太多跟姬檀有关的事，她的重点完全就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你们都没有去找洛香？”

　　弋煦点头，他在接管整个西海鲛族后，那时候的鲛族早就被天界除名，他压根就没有去过九重天，当然也不可能认识什么花神洛香，更不知道对方如今在什么地方。而能找到洛香的姬檀，当时因为在苍钟派亲眼看见自己的新娘子在弑妖台上灰飞烟灭后，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跟着他一块儿去找洛香呢？

　　原本姬檀答应跟他一同去找当年事的真相，但姬檀做这些事时，原本就是为了棠满。那时候棠满已经离开，她做那些事情就没了意义。相比于找到真香，姬檀更想要将棠满的魂魄收集起来好好温养。

　　书葵听完弋煦的话后，然后道：“那你现在要不要随我们前去找花神洛香？”

　　这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书葵是不会放过的。她看着弋煦，当初自己没能将对晴涟的承诺实践到底，但听了弋煦这段时间跟姬檀的事情，她也知道再想要偿还晴涟是不可能了。不过，从前晴涟不想要牵扯自己的麻烦事，如今，她倒是可以帮后者报仇。这也算是自己唯一能为晴涟做的事，书葵想到这里时，眸色微微一暗。

　　“这，可以吗？”弋煦感到意外。

　　当初他在看见姬檀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当然不可能再好意思催促姬檀去九重天。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搁浅好一段时间，或者说，日后都没有机会，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迎来了转机。

　　“当然可以。”书葵道：“当初如果没有晴涟的话，我也不可能从万雷山中出来。当年我答应的事情也没有做到，迟来一步，故人已去，再无可以挽救的机会。是我欠了你们鲛族一个人情，也应当找出来当年陷害晴涟的凶手。”

　　弋煦心情有些澎湃，如果能得到凤凰一族的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为了千万年前，他们鲛族反叛一事平反。

　　“好，我随你们去。”弋煦立刻点头。

　　书葵脸上露出浅笑，“那就走吧。”

　　“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弋煦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如果他太长时间不在鲛族的地宫中的话，这一处可能会面临崩塌的困境。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先卸掉一部分的力量用来稳固王宫。

　　书葵不是很清楚鲛族王族的力量继承，不过很显然月铃应该是知道。

　　月铃在听见弋煦的话时，已经默默抬手，给她们此刻身处的地宫加了一层法术，能最大程度地保护着整个地宫的稳固性。

　　弋煦见状，冲月铃行了一大礼，“多谢夫人相助。”

　　月铃眉眼冷清，“应该的。”既然当年是鲛族救了她女儿，那鲛族就是她们的恩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弋煦在离开之前，还是飞速派遣了手下的人给姬檀递消息。在苍钟派时，姬檀颓废的样子，弋煦可都是看在眼里。但今日在见到那个自己曾经没能见过的“棠满”时，弋煦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只不过这是书葵和姬檀之间的感情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掺和，但给姬檀报个信还是可以的。

　　姬檀在收到弋煦派来的人传来的消息时，锦抚才离开不久。

　　几乎是在瞬间，姬檀就已经完成了从狂喜到透心凉的体验过程。

　　其实在锦抚来到苍钟派后，姬檀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直到弋煦的消息传来时，她在听见弋煦告知自己去了西海的人自称“书葵”后，她心里最不想承认的那个猜测，变成了现实。
　　既然棠满没有死，为什么对方不来找自己呢？
　　因为，棠满已经找回了记忆，完整的她，如今是叫书葵。

　　那个凤凰族的小公主，也是她在万年之间，第一次在陌生人身上体会到善意的那个人。
　　书葵有千般万般好，但唯有一点不好。

　　书葵不爱她，没有棠满对她的感情，她，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需要被施以援手的擅闯者。

　　不过，即便如此，姬檀在收到消息的下一刻，就已经将苍钟派的大小事务丢给苍穹处理，她人已经朝着西海的方向而去。

　　不管醒来的人是书葵还是棠满，她总是要亲自去确认一番的。

　　如果是棠满，她要去带着她离开。如果是书葵，她……姬檀抿着唇，虽说心里极力抗拒着这件事，但她还是不得不思考应对的策略。如果是书葵，她也要将人带走。
　　有的事情，她做错了，总是想要再解释一二的。
　　至于别的可能结果，姬檀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她也不允许别的情况的出现。

　　书葵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出卖”，她带着弋煦出现在九重天上时，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当初的凤凰族的小公主是有多出名，天帝的小侄女，谁人不知？当年她下落不明，命石也跟着明明灭灭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慨惋惜。越是血脉强大的种族，孕育后代越是不容易。凤凰族出现这么一位小公主，就是一根罕见的独苗苗。而独苗苗都还没能长大，便已遭遇不测。而如今，几乎已经被认定了是事实的死亡，当事人忽然回来了，还是在完全没有一点预告的情况下，着实让人意外。

　　不过大约是书葵也知道自己的出现有多容易引起轰动，她捻了隐身术，很快消失在众人跟前。

　　当三人抵达雷神府上时，书葵这才撤了隐身术，出现在仙童跟前。

　　“凤凰族书葵前来拜访花神洛香仙子，还劳烦通报一声。”书葵看着仙童，开口道。

　　仙童年纪尚小，并不认识书葵，但是此刻站在书葵身后的月铃，谁能不认识呢？他很快消失在门口，再出现时，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年轻极了的女子。

　　女子在看见门口三人时，第一时间视线是落在了三人中看起来最沉稳的月铃身上，随后她朝着月铃的方向盈盈一拜，“洛香见过月铃夫人。”

　　凤凰一族的夫人，辈分奇高，自然是担得上这九重天的绝大多数人的拜礼。

　　“花神。”月铃回应道，顺势介绍了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人。

　　洛香在听见书葵的名字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她这反应倒是跟九重天上别的人差不多。不过，当她在听见月铃介绍着弋煦的身份时，在听见那句“西海鲛族”四个字时，洛香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有些呆滞。

　　而这一幕，自然是落进了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神情的书葵眼中。

　　当书葵被邀请进入雷神的府邸时，她看着洛香的背影，直接问：“花神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已经被天界除名的鲛族，现在会跟在我们身边吗？”

　　洛香闻言，脸上似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她神色就恢复如常，看着书葵，笑着说：“当然是好奇的，不知道小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书葵：“嗯，先前听说了花神原来跟西海鲛族曾经的王有过一段婚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想，这应该是假的，所以想来问问花神，散播这样的谣言的人，应该怎么处理？是交给你吗？”

　　弋煦在一旁听着书葵这话，他心里却是想到了别的事。

　　先前他跟姬檀还在一起行动时，他听过姬檀提过两次棠满。姬檀说后者天真又单纯，什么心事都像是写在脸上的一般，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而如今他见到书葵，反应敏捷，聪慧又冷静，跟姬檀口中的那个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好似天差地别。

　　书葵的话半真半假，不过这话里的内容，的确是让毫无准备的洛香心里一慌。

　　对于洛香而言，这时候在看见西海鲛族的人已经是很惊讶了，她没想到，书葵一开口，就直接说出来了这么一件她以为没有外人知道的往事。

　　洛香没能立即回答上书葵的问题，她眉眼间的意外和惊慌都展露无疑。
　　“是谁？”她下意识问。

　　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人知道，按道理说，就算是当初天界有人捕风捉影，那也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从前的这些流言，早就在她跟雷神结为道侣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这算是什么情况？

　　当问出这话后，洛香就已经意识到不妥。她想躲开书葵的目光，但后者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看来花神似乎对这流言本身的内容并不觉得意外？”如果这是假的，那么现在洛香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直接否认，觉得荒唐，怎么会先问到底是谁在说这样的话？

　　弋煦同样也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他也想知道当初在眼前这人，跟自己的小叔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香：“怎么，怎么会呢，我是觉得意外的……”
　　可显然她的演技并不太好，遮掩都让人觉得太刻意明显。

　　书葵：“那这些都是假的，是吗？”

　　“当然。”洛香赶紧点头。

　　书葵看着后者的眼睛，她再一次开口，打了洛香一个措手不及。
　　“可，我看见了花神和先鲛王的婚书。”书葵说。

　　婚书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跟外人捕风捉影的传闻完全不同，这就是当初她和匠玉有牵连的实证。

　　洛香闻言，浑身一震，“这，这怎么可能？那婚书，不早就应该……”

　　没有人能打开吗？那婚书在鲛族中，鲛族早就被天界除名，自然是没有能力能打开的。
　　匠玉已经不在，而她又不可能亲自打开婚书，上面下了禁制，一般人怎么能瞧见？

　　洛香怎么猜得到这婚书是在姬檀的暴力下，被破开的禁制，一般人不会这么做，但姬檀又怎么可能是循规蹈矩的人？她想看的，想要的，就没有不能如愿的。

　　洛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闭上了嘴。
　　但这时候就算是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晚了。
　　尤其是在之前，她的表现称不上自然，破绽极多，现如今，再顶着面前几人的目光，洛香败下阵来。

　　她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抬手挥退了身边的人，“进来说吧。”

　　9.20日更新
　　既然是无可避免的情景出现，洛香也不会再纠结着要怎么掩饰。

　　“我是认识匠玉。”她说。

　　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就是弋煦。那时候，他的小叔叔还是王储，但他也到了懂事的年纪，能记住不少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小叔叔跟晴涟小姑姑的关系很好，两人日后是要在一起的。那么多年来，他小叔叔身边也的确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子。

　　洛香认识匠玉是在一次历练中，不过那时候她是真不知道匠玉还有一位青梅竹马。她是司命的亲妹妹，在九重天上，做的也是布花的闲职，每日的生活简单又单纯。西海鲛族可不仅仅是有一动听的嗓音，对于王族而言，还有一幅绝佳的容貌。

　　对匠玉的动心，似乎是在预料之中。
　　有哪一个少女能抵挡得住温润的公子呢？而匠玉，恰好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
　　洛香不可避免动了心。

　　她那时候在凡间，并不是以花神的身份出现，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而匠玉，也只是一身份简单的抓妖师。两人相遇的故事就跟话本子里一样，有些俗套，但这并不影响洛香喜欢上匠玉。哪怕她当时压根不知道匠玉是西海鲛族的王储，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大小姐想着哪怕匠玉是个寿命没多少年的凡人，但她也愿意以同样是凡人的身份，跟他相守一辈子。

　　“后来我哥哥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当然是很反对。”洛香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有些赧然道。不论是书葵还是弋煦，都算是她的晚辈，对着晚辈倾吐自己曾经的恋情，这怎么看，都是一件挺让人觉得为难的事。“不过，后来我哥哥知道了匠玉原来只是西海鲛族的王子来凡间游玩，随意捏造了一个身份后，他便默认了这一门亲事。”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匠玉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手救下来的凡间女子其实是九重天上的花神，也完全不知道洛香的哥哥竟然已经在准备跟他们鲛族提亲。

　　洛香是司命唯一的妹妹，当司命知道有匠玉这么一个人存在时，他就已经将匠玉查了个明白。

　　当然，这一番调查的结果，也包括匠玉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晴涟。

　　“我知道哥哥去西海鲛族提亲，那时候我跟自己的好友隐晦提过两句，我喜欢他。”洛香说，不过这件事情，到后来她很后悔，她原本以为像是自己跟匠玉之间的亲事，有了哥哥去提亲，肯定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她在凡间时，感受过匠玉对自己的温柔，可是那时候的她又怎么知道这世间原本就有一种男子，不论是对着谁，只要对方是弱者，他都会很温柔呢？

　　她误将这一份匠玉对自己的温柔，当做了别的特殊的感情。
　　所以，她也承担了后果。
　　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透露过心思，九重天上的别人，又怎么会知她和匠玉还有提亲这么一回事？

　　“不过有些可惜，我还没有等到西海鲛族的回应，天界就已经传来了他们叛变的消息。”洛香说。

　　因为这消息，所以她哥哥让她彻底断了对西海鲛族的幻想，又担心她还对匠玉这个人念念不忘，于是让她很快就跟雷神完婚。

　　洛香说完后，坦然地看着面前的三人。她已经是事无巨细跟她们讲了一遍当年自己的荒唐事，“所以，公主你放心，我跟西海鲛族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先前跟匠玉之间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又看着月铃，试探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她在九重天上，素来不争不抢，跟所有人都能处得来。当初自己跟匠玉可能会结为道侣这件事情，也只是短时间里在九重天内传播了一下，随后就再也没了声息。她没有那么多敌人，实在是想不到有谁会在背后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话。

　　书葵还没吭声，倒是弋煦已经先忍不住。

　　“我们西海鲛族叛乱一说，完全就是你们天界中人的污蔑。我小叔叔生性淡薄，他怎么可能有要反了九重天的想法？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你就说，我晴涟姑姑是不是被你害得落进了万雷山？”饶是弋煦好性子，在此刻听完了面前女子的话后，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光是听着洛香这番话，好似错的就只有他小叔叔。眼前的女子倒是清清白白，说不定还是西海鲛族叛乱的名声影响了她呢。

　　他们西海鲛族的滔天的委屈，都还没处说！

　　洛香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有点懵神，“晴涟？她掉进了万雷山吗？”

　　“你不知道？”弋煦盯着洛香的神色，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难道不是你派人把我姑姑害成那样的吗？”

　　“我为什么要害你姑姑？既然是匠玉的妹妹，我当年心里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害他的妹妹？”洛香脸上有些涨红，她急急忙忙开口道。再说了，她法术平平，可能面前的这位凤凰小公主，在失踪之前就能打赢她，怎么可能有本事去万雷山那种地方？

　　书葵眼神一动，她看着有些激动的洛香，开口问：“谁告诉你晴涟是匠玉的妹妹？”

　　“兄长。”洛香下意识回答道。

　　提亲这种事情，都是她哥哥去做的。她一个女孩子脸皮薄，自然也不好意思去西海打听匠玉那边是什么情况，关于西海鲛族的人物关系，都是她哥哥告诉她的。

　　“你哥哥就只说了晴涟是匠玉的妹妹吗？”书葵问。

　　洛香点头，这时候她也意识到了可能自己忽视了什么东西，她看了一眼书葵，有些迟疑一般问：“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弋煦脸色难看，“晴涟是我小叔叔的未婚妻，从小到大，这都是我们西海鲛族默认的事，怎么可能只是我小叔叔的妹妹？”

　　洛香在听完弋煦这回答后，脸上蓦然一下变得有些苍白。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当年自己去凡间的景象，她以为自己早就忘光了，可是没想到自己现在重新回忆起来的时候，一幕幕都分外清晰。
　　她就说为什么匠玉身边总是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当时以为这是匠玉的亲妹妹，家里人不在了，所以必须将自己妹妹带在身边。后来当她知道了匠玉是西海鲛族的王时，就有些意外。既然晴涟是鲛族，那完全没有必要一直跟在匠玉身边。但那时候的她没有多想，只当做是妹妹想要跟着哥哥出来见见世面。

　　而如今，这个假象被弋煦一语点破，洛香神色震惊。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弋煦问自己是不是她将晴涟逼进了万雷山，原来对方以为自己嫉妒晴涟，这才对对方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可她没有。

　　洛香想明白后，很快辩解道：“我不知道晴涟姑娘是匠玉的未过门的妻子，晴涟姑娘进万雷山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弋煦先前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如今证实了眼前的女子就是曾经爱慕他的小叔叔后，对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听见洛香这话，他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弋煦几乎直接从位置上直接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开口道：“我小姑姑从未跟人交恶，我们鲛人一族也始终偏安一隅，不跟任何人斗争。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对晴涟姑姑不利。你说你不知道晴涟姑姑是我小叔叔的未婚妻，我就一定能相信你吗？分明就是你知道，你就是想要除掉晴涟姑姑，以为这就能跟我小叔叔在一起吧！”

　　弋煦越说越生气，那双眼睛都快要发红。
　　如果不是因为看在书葵的面子上，可能这时候他已经直接跟洛香动了手。

　　洛香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她其实压根就没有见过晴涟几面，怎么可能处心积虑想要将人杀死？更何况，她又哪里有这个本事？她平日里让一些花花草草复活，变得生机勃勃还行，但是杀人确实万万不行的。

　　“不是我……”她辩解道，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苍白。

　　她没有做过坏事，没有想过要破坏别人的感情。

　　“弋煦，你冷静点。”就在洛香不知道应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时，一旁的书葵开口了，说出来的话是她没有想到的，“应该不是她。”

　　书葵这话话音刚落，弋煦和洛香两人都不约而同抬头看向了她。

　　只不过两个人目光里带着的意思截然不同。

　　书葵没理会弋煦的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静分析着客观事实：“当年去西海鲛族的人不是花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去了解过你们鲛族和匠玉晴涟，她得到的消息都是别人告知的，她不知道晴涟是匠玉的什么人，也是有可能。”

　　弋煦的脸色没有因为听见书葵的分析而变得好看一点，他原本对天界的人就抱着警惕戒备，之前是因为书葵的身份让他愿意相信，但也是在这么短短时间里，他对书葵的信任快要降至冰点。

　　鲛族蒙冤被创，没有经历过的人，压根不能体会他们的痛苦。

　　“花神对上晴涟，没有胜算。”书葵说，她掉进万雷山中见过晴涟的，虽说那时候晴涟已经算是虚弱，但仍旧是比洛香强大。如果是洛香动手，对上晴涟怎么会有胜算？“你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试一试她的身手。”

　　天界中也不是人人都有战神那般的战斗力，像是花神和掌管星辰的神仙，原本就没什么战斗力。

　　弋煦在听见书葵这话时，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不少。

　　而洛香听到书葵这话，也像是终于找到怎么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一般，主动站起来，朝着弋煦的方向点头道：“对，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现在试一试。”

　　9.23日更新
　　洛香这话无疑表明了自己问心无愧，她是真从来不知道晴涟是匠玉的未婚妻，也从来没有对晴涟在背后下过毒手。

　　弋煦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千百年来，第一次这么接近真相，第一次可能会找到当初杀害自己小叔叔和姑姑的凶手，但现在洛香却不是凶手。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复杂，“就算是你打不过我晴涟姑姑，难道你就不会找帮手吗？”

　　洛香无奈，这么说起来的话，她似乎都无法自证清白。

　　“如果你能找到九重天上有谁受我之托，去对付晴涟姑娘的话，只要找出来这么一个人，我任凭你处置。或者你能找到任何一个受我指使，去害过别人的人，我也都任凭你处置。”洛香说到这里时，有些生气，她从来都不会做那么下三滥的事，哪怕是借着旁人的手去害人，都从来没有过。而如今，却是要被弋煦泼来的这一盆脏水弄得不知如何自处。

　　弋煦不服气地还在跟洛香对峙，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泄露出来他的情绪，可能没人能窥见他的痛苦。

　　西海鲛族这么重的担子原本是不用落在他身上，可是谁能想到一夕间，族人全都被打为反叛者，继承王位的叔叔上了一次九重天后，被打成重伤，而应该是未来的鲛族王后的姑姑，也忽然消失。那种亲人陨落，族人被排挤，重担落肩的辛酸和苦难，这些年来他无时不刻在被迫体会着。

　　书葵见状，主动走到弋煦身边，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头。算起来，其实弋煦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她到目前为止，都完全不用处理任何凤凰一族的内部事务，只需要在外面做个逍遥快活的凤凰族的小公主就好。她设身处地一想，忽然之间也有些明白过来弋煦的偏执。

　　“不是她做的，但我心里有个怀疑的人。”书葵说。

　　弋煦不是非要洛香摁头认下这样的罪名，他只是太需要一个发泄口。而书葵这话，无疑是让他看见了一道曙光。
　　“谁？”弋煦立马转头，看着书葵问。

　　书葵传音给弋煦：“司命。”她说完后，在看见弋煦脸上的神色，很快又道：“不过，现在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在这里跟她闹得不好看，你猜，她会不会转头就跟自己哥哥诉苦？”

　　选择传音，是因为在场的人还有洛香。洛香是司命的亲妹妹，虽说现在她的确是不怀疑洛香，可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跟司命有关的话，书葵也不能保证洛香不会对后者通风报信。

　　书葵这句话已经在无形之中，给了弋煦提点。

　　弋煦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都等了千万年，难道还急在这么一刻吗？
　　他收敛起脸上的暴躁和愤怒，深吸一口气，又转头看着一旁的洛香，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今日是我唐突了，怪我一时心急，对花神多有得罪，还请花神见谅。”

　　弋煦不是傻子，书葵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他们有了怀疑的人，但现在手中没有证据，应该是低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才是上策。

　　洛香虽不知道书葵刚才跟弋煦说了什么，但只要对方不再为难污蔑自己，她自然怎么样都是满意的。

　　“无妨。”洛香性子有些绵软，在听了弋煦的道歉后，大方原谅了人。加上她原本就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西海鲛族的，当初她才让自己哥哥去西海提亲，结果后脚西海出了事，她立马就嫁了人。这怎么看，都像是个薄情的女子，她有愧于西海鲛族。

　　书葵了解完事情后，就准备离开。不过在迈出房门之前，洛香叫住了她。

　　“书葵公主……”洛香神色有些不安，她凑近了跟前的容颜迭丽的仙子，抿了抿唇，纠结了一番后，这才小声问：“公主可否将那背后嚼舌根的人交予我？”

　　洛香说完这话后，脸色有些发红。

　　书葵了然，随后淡然一笑，“花神多虑了，没有这号人。当年，司命不是将这些流言都遏止了吗？九重天上，哪里还会有不长眼的乱说话？”

　　说完这话后，书葵翩翩然离开，只剩下一脸愣怔的花神留在原地。

　　从殿宇里出来后，弋煦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拉着书葵问个究竟。
　　为什么怀疑到司命头上？难道就因为对方是洛香的哥哥吗？

　　但弋煦还没来得及问出这问题，眼前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同时伴随着暴烈的罡风席卷而来，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姬檀在收到弋煦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往西海，她原本计划着能在路上堵住书葵，没想到书葵的动作还是比她更快一步。路上找不到人，她想明白书葵想做的事，直接来了雷神殿。

　　紧赶慢赶，终于这一次她没有再错过棠满，或者说，是书葵。

　　出来的一行人里，姬檀似乎就只能看见了落后一步的女子。算起来似乎她们也没有太长时间没见，但感觉却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姬檀！”弋煦见到才分开没多长时间的朋友，眼里散发出欣喜的光芒，他还以为姬檀想要找到他们这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哪能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高效？

　　书葵和月铃两人自然也看见了出现在跟前的人，书葵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是平静，对于她而言，姬檀就是万年前自己的表姐。但是，月铃却不一样了。

　　当月铃知道姬檀在凡间胡闹都是因为自己女儿后，对姬檀的感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而在眼下，亲眼见到姬檀后，她脑袋里只剩下了警惕。

　　月铃当年跟自己丈夫焦伏也是相爱才结为道侣，哪里能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时，看着对方的眼神应当是什么模样。而如今，她看着姬檀看着自己女儿的那双眼睛时，忍不住心惊。
　　原本以为书葵在以棠满的身份生活的十多年里，她和姬檀之间的感情，大约也差不多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毕竟，相比于神仙几十万年的寿命而言，一年的光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在看见姬檀的眼神后，月铃变得不太确定。

　　姬檀听见弋煦的声音，微微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她直接走到书葵跟前。

　　“棠满。”她喊道。

　　书葵没有抬眼，只是纠正着她的称呼，“我是书葵。”

　　虽说姬檀早有预料，但当她亲耳听见书葵对从前自己身份的否认时，心口还是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蔓延开来。
　　“好，那就书葵。”她说。

　　书葵抬头，像是对她的称呼表示满意。这一抬头，书葵就看见了姬檀脸上的魔尊印记，她心里一愣，毕竟在从前身体的记忆里，姬檀脸上并没有这样的痕迹。不过很快书葵就接受，转而开口问：“不知魔尊大人来九重天所为何事？”

　　姬檀在听见这话时，眼眸一暗，随后道：“我来接你回家。”她说得郑重。

　　书葵拧眉，显然没有理解到她这话里的意思。
　　“魔尊说笑了，我的家就在九重天上。”

　　“不，你的家不在这里。”姬檀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书葵面上任何一个表情，固执道：“你的家在妖界，那里有你亲手布置的小院子，还有你喜欢的人间的灯笼，还有……”

　　姬檀想说还有院中的花草，还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可是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书葵出声打断了。

　　书葵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说出来的话已经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魔尊，有些东西原本就是错误虚妄的，如今，一切已经回归到原本的位置，我们只需要按照原本的轨迹，继续走下去，而不是要执着在过去错误的路上，一错再错。”

　　书葵其实是没考虑到这么快遇见姬檀的，但现在既然撞上了，而且看着姬檀的态度还这么固执，她干脆把有些话挑明了说出来。
　　她和姬檀两人原本就不可能，当初以棠满的身份跟姬檀在一起，已经算是胡来，如今她神魂归位，懒得计较自己在凡间时跟姬檀的纠葛。也是因为有这么一段对于她而言，堪称是尴尬的过往，她甚至跟姬檀之间，连最开始的表姐妹的关系都很难复原。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人无事不要见面。

　　九重天上的神仙那么多，联系不紧密的，哪怕是隔个几万年，说不定都很难见到一回。书葵想，她和姬檀完全可以做到这样，甚至更好。毕竟，她们一个在九重天，一个都还在妖界，就算是她日日出门，也不见得会遇见姬檀。

　　姬檀听到这话时，眼中的情绪已经变了好几次。来之前，她想过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究竟会是谁，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书葵完全没有她作为棠满时的记忆。但是眼下看起来，对方分明记得，只是，她不想再跟自己在一起了。

　　姬檀压下心头的怅然苦涩，“这怎么是错的呢？先前的事，我慢慢跟你解释。”

　　她真的很重要。

　　“不用。”可惜，书葵没有给姬檀机会，“那都是无关紧要的错事，魔尊，你不应当耽于此。”

　　9.24日更新
　　魔尊，你不该耽于此。

　　就这几个字，让姬檀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她想过无数种自己跟棠满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对方分明还记得她们先前的往事，甚至压根就没有在她面前想过半点隐瞒，只不过在对着自己时的态度，就像是冰封的雪山一般，冷冷的，不带有任何感情。

　　她已经放下了。
　　这个认知一出现在姬檀脑海中时，让她整个人都不由愣了愣。

　　书葵觉得自己已经跟姬檀说得很明白，见到后者这时候没什么反应，她很快越过姬檀，转身离开。

　　弋煦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跟上书葵问她为什么怀疑司命，还是应该留下来，守着自己的朋友。

　　月铃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有些担心姬檀对着自己女儿胡搅蛮缠，也担心自己女儿心里还有姬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她可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人。但书葵和姬檀在一起的确不太合适，从前不合适，现在更不合适。

　　弋煦最后还是留在了姬檀身边，主要是姬檀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是太落寞。分明是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但在受挫时的神情，看了怪让人心里难受。

　　弋煦走到姬檀跟前，想了想，低声开口宽慰着姬檀道：“嫂子应该是生气了，像是这样的，你去哄哄吧。”

　　他见过姬檀当初在看见棠满消失后，是什么样的状态。她能为了棠满入魔，能为了棠满不顾六界秩序，执意留在苍钟派，就为了寻找棠满的魂魄，想来，这辈子姬檀都放不下心里惦记的人。既然如此，他还是希望姬檀跟书葵和好。

　　放在平日里，姬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别人的话听进去的人，但是现在，说话的人是弋煦，而且这话里都是关于书葵的事，她倒是都听到了耳朵里。

　　只不过……

　　姬檀想到书葵，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对于书葵，她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但也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好几回。

　　书葵比棠满主意大得多，做事的风格，倒是跟自己有些相似。都是认准了一条路，就要走到底。而认准的事，也鲜少有改变念头的时候。

　　像是眼下这般，姬檀没想过自己能用三言两语就将书葵劝回来。既然书葵打定主意是要跟她撇清关系，又怎么可能只听她几句话改变主意？

　　“你说得对。”姬檀在沉默片刻后，看着弋煦开口说。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跟书葵渐行渐远。后者不想看见她，这不就正好说明了自己在书葵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吗？

　　如果只是普通人，那见不见到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在书葵心里，自己不是一般寻常人便是好的。
　　她，总归也算是特别的。

　　“你们现在这是查到了洛香？问出什么情况了吗？”姬檀很快想通，现在如果要一直跟在书葵身边，首先得知道她在查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话，就算是书葵想要拒绝，也得掂量掂量。

　　弋煦一听这问题，立马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姬檀，最后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嫂子说幕后的人可能是司命。”

　　当年西海鲛族叛乱时，姬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既然书葵有想法，掌握到的信息肯定比她更多。

　　“上前去问问。”姬檀说。

　　弋煦脸上露出一个微微错愕的表情，看着姬檀，试探着开口提醒道：“刚才嫂子说了，你们……”
　　不就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吗？这时候姬檀主动凑上前去，万一被书葵赶走怎么办？
　　弋煦忍不住为了姬檀担心起来。

　　姬檀像是没听见这话，下一刻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弋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书葵在感觉到身后姬檀追上来时，的确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够明白，姬檀从前是多骄傲的人，她怎么会不清楚？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离开，但眼下……

　　“她来了。”月铃自然也知道姬檀跟了上来，她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脸色，主动问：“要拦住她吗？”

　　书葵：“算了，先回去，再问问她是什么打算。”

　　虽然书葵不知道姬檀会不会被月铃拦下，但即便姬檀真被拦下，她也有一百种方法再出现在自己跟前。既然如此，还不如等会儿一次性说个清楚。

　　这是书葵涅槃后，第一次回到凤凰族。
　　她来之前，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当她跟在月铃身后出现时，一路走过来，见到她的族人脸上都出现了意外又惊喜的神色。

　　“公主！”

　　“是公主回来了！”

　　很快，书葵回来的消息就在整个凤凰族传了个遍。

　　当年书葵失踪，千百年来杳无音讯，所有族人虽不想承认，但也差不多都默认了她出事，应该是回不来了。凤凰一族血脉高贵强悍，孕育后代本就不易，失去了少族长，对于整个凤凰族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而如今，书葵出现，那这就是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书葵耐心温和地跟周围的族人打招呼，而这一幕，没多久就被跟着一起过来的姬檀和弋煦看见。
　　凤凰族的人不认识弋煦，但对于姬檀这张脸却是不陌生的。

　　“你怎么来了？”在凤凰族地界守在门口的人看见姬檀时，直接毫不犹豫将她拦了下来。
　　问这话时，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
　　毕竟当初书葵是跟在姬檀身边失踪的，这可是整个九重天上公认的事实。

　　自打姬檀回到妖界，占领了妖西一块后，鲜少遇见人这么对她说话。她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遇见这种情况，一般直接动手，把人打服。可如今她是在凤凰族门口，六界之中，她唯一一处不敢乱来的地方。

　　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被人刁难，姬檀也忍着不耐烦，解释说：“我来找书葵。”

　　“我们公主？”守卫其实早就猜到，不过也没有放姬檀进去，“公主今日回族内，你有拜帖吗？”

　　在九重天上身份尊贵的人，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像是书葵这样的身份，当然也是一样。没有拜帖的话，姬檀见不到书葵实在很正常。

　　果然，守卫这话一出，就把姬檀问住了。

　　姬檀当然没有拜帖的，她就是靠着脸皮厚，这才一路上跟着书葵过来。

　　就在姬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一道声音直接落了下来。

　　“哟？这不是魔尊吗？”锦抚是在收到书葵回来的消息后，立马朝着族中赶来。在书葵失踪之前，她就是书葵身边的跟屁虫，对她而言，书葵不仅仅是殿下，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没想到在回家门口，锦抚看见了被守卫拦在外面的姬檀，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大约就是一种……看人吃瘪，隔岸观火的吃瓜心态。

　　姬檀顺着声音的方向，也看见了锦抚。这要是换做别人敢笑话她，姬檀肯定二话不说已经出手。但偏偏锦抚的身份不一般，她只能耐着性子，“原来是你。”

　　守卫在看见锦抚时，朝着她拱手行礼。

　　锦抚没见过弋煦，正想感慨两句妖界中原来还有长得不错的。她还没来得及调侃，从族内就有人走了过来，在守卫跟前说了两句，很快，守卫看了一眼面前的姬檀和弋煦，随后让开了位置，“公主说让你们进去。”

　　书葵想得很简单，姬檀如果想去什么地方，如今这六界之中，怕是鲜少有她去不了的。门口的守卫，又怎么可能真的拦得住姬檀？干脆把人放进来，好好说明白。

　　锦抚没想到自己想看的好戏，都还没看到一半，就这么草草结束。
　　于是，她看姬檀时，更觉得对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得不承认，姬檀是有一副好皮囊，她怀疑当初自己殿下就是被姬檀这一身皮囊给骗了。

　　“哼，也是殿下心软，走吧，我带你们过去。”锦抚说。

　　书葵回了族内，月铃自然不会再跟着她。没了大家长在场，姬檀心头感到一松。

　　从前她倒是不觉得焦伏月铃两人对自己而言有什么威慑力，她顶多是会尊重，毕竟年幼时，她也受过他们的照拂。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时时刻刻都是想着要将书葵带走，那可不就变得不同？

　　书葵看见姬檀进来时，目光只是浅浅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就落在了她前面的锦抚身上。

　　有了当年的记忆，书葵在看见锦抚时，直接张开了双臂，任由冲到自己面前来的女子，将自己抱了个结实。

　　“殿下……”锦抚的声音在这瞬间变得有些哽咽，“您终于回来了。”

　　书葵也有些感慨，她拍了拍锦抚的后背，“嗯，我回来了。”

　　锦抚抱着书葵没有撒手，她原本就是热烈外放的性子，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书葵，她恨不得把这些年想对书葵说的话在这时候统统说一遍才好。

　　但这一幕，落在姬檀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她从见到书葵到现在为止，别说抱一下，就连牵手都没有。甚至书葵对她的态度，几乎跟对这陌生人差不多，哪里有像是锦抚这么好的待遇？还能直接上手抱着她？

　　可就算是她此刻心里都已经酸死，偏偏还没有办法去拉开书葵和锦抚两人，只能一个人站着皱眉，眼神落在抱着书葵的女子身上，恨不得戳出几个窟窿。

　　9.26日更新
　　书葵终于放开了锦抚，然后看着不远处的姬檀，开口道：“不知道魔尊殿下跟着我们过来，为了何事？如果你要说让我跟着你去妖界的话，我想先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魔尊和我，身份不同，我们应处的位置也不同，我不可能跟你回妖界。”

　　“好。”姬檀说。

　　她这么干脆地答应，让书葵有点意外。

　　“那你现在跟过来做什么？”书葵摸不准姬檀的想法，开口问。

　　“跟你们一起查案子。”姬檀说。

　　书葵皱眉，“这是九重天的事，跟你无关，你不需要搅和进来。”

　　原本姬檀在九重天上就已经处处是敌人，天界的人虽然不都是什么胡搅蛮缠之辈，但面对姬檀时，书葵也不能保证大家在看见姬檀时，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姬檀摇头，“这可不仅仅是你们九重天的事。”她看着书葵的眼睛，一点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解释道：“你们是在查当初西海鲛族跟洛香的婚事，也是为了找出在幕后对晴涟下黑手的人。你想找这个人，无非是因为当初你从万雷山出来后，也是被这人所害。这个人，可能是伤害晴涟的凶手，也可能是当初害得我们两人在万雷山走投无路的天界中人。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个人对于我而言，也是仇人，难道我不应该跟着你们一块儿查吗？”

　　姬檀很少说这么多解释的话，但是现在在面对着书葵时，她想要留在书葵身边时，这话就自然而然变得多了起来，也不过是为了能说服书葵，让后者能将自己留下来。

　　“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姬檀说。

　　她的武力值，在整个六界都是能排得上号的。更别说现在已经经过了魔气淬体，掌控了整个世间的魔气，她如今的功力，只胜从前。
　　就算是遇见强劲的对手，只要有她在，她就不可能让书葵受到一分伤害。

　　不得不说，姬檀这话是让书葵心动了。

　　而让书葵最终决定同意姬檀跟着她们的，则是她后面一句。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要查当年追杀我的人。如果这是一拨人，很可能我们在没有互相通气的情况下，不经意就打草惊蛇，这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害无益。”姬檀说。

　　书葵思量片刻，最终点头。

　　“好，那你留下来。”她说。

　　姬檀在听见这话时，脸上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不过当书葵的目光扫过来时，她立马就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好，又恢复到平日里的面无表情。

　　书葵见她没有像是之前那么“发疯”，又叮嘱了两句：“在九重天上，还希望魔尊能遵守九重天的规矩，不要乱来引起轰动。”

　　“我都听你的。”姬檀说。

　　她这样子，堪称“乖巧”二字。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乖巧，但是如果是姬檀的话，这看起来似乎有些稀罕又离谱。

　　书葵唯恐她心里还有别的什么小九九，追加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希望魔尊能看清。”

　　弋煦在听见这话时，下意识朝着姬檀的方向看了眼。他当然知道姬檀其实就是为了追回棠满，这才跟着他一路过来。而帮着书葵查案，也只是姬檀接近她的手段而已。现在书葵说这话，无异于是在姬檀心口上毫不留情地扎刀子。

　　不过弋煦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姬檀点点头，“你是我表妹。”

　　书葵像是被这回答给噎住了，神色变得古怪。

　　姬檀脸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当她在听见书葵说那句希望她看清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瞬间她是有多想要书葵闭嘴。

　　“好，我们现在就来聊聊那位花神。”书葵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就直接进入正题。

　　弋煦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书葵：“显然在雷神殿里，我觉得花神没有说谎，她只是喜欢匠玉，而其余别的事情，她一概不知。这也很符合九重天上众人对花神的评价，她就是一个只负责天界的花草的小仙，能力有限。”

　　说着，书葵转头看向了唯一一个还在状况外的锦抚，问：“锦抚对于花神的法术，有了解吗？”

　　被点名的锦抚点头，“九重天上有法术排行榜，每一百年都有切磋比赛，花神从来没有上过榜。而战神身边的小童，在今年都有上榜。而且花神在九重天上出了名的不爱惹事，也不爱热闹的人。”

　　书葵看向了弋煦，那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她当初就说了花神不可能打得过晴涟。

　　弋煦：“那你为什么又怀疑她哥哥。”

　　书葵：“花神喜欢当隐形人，但是她哥哥却不是这样。司命在九重天权利很大，他不仅仅是掌管着凡间人的命理，同时在天界，跟很多有实权的神仙都有深交。而司命没有娶妻生子，他唯一的亲人就是花神。当年西海鲛族叛乱一事，一传到九重天上，司命就立马撮合了自己妹妹跟雷神的婚事，并且在短时间里，让在九重天上关于花神的流言消失得一干二净。由此可以看出来，司命对于自己妹妹很在乎。”

　　锦抚不愧是跟在书葵多年的人，听见书葵这话后，接口道：“是的，司命对于花神几乎是百依百顺。”

　　弋煦：“所以，你觉得那天来西海提亲的，就是司命？”

　　“除了他，还能有谁？”书葵反问，既然司命那么关心自己的亲妹妹，那对于妹妹的亲事，肯定格外上心，让任何一个人去提亲，都没有他自己去得稳妥。

　　姬檀上前一步，推演道：“司命去西海提亲时，才知道匠玉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所以，开始对了晴涟的追杀。”

　　书葵在原地踱步，“他原本是想要直接杀掉自己妹妹的情敌，这样就能直接让匠玉娶了自己妹妹。”

　　弋煦脸色发黑，如果真像是书葵和姬檀推断的这样的话，那当年他小叔叔做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先是拒婚，然后放弃了西海王储的身份，将下一任王的重任，交给了他。随后，他小叔叔孤身一人上了九重天，再然后，西海鲛族就被彻底打为了叛乱一族，从天界除名。

　　“我母亲说，当初负责西海鲛族叛乱一事的，就是司命和战神。而战神，跟司命一向交好。”书葵补充道。

　　这话一出，整个殿堂里，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如果这里面有谁更容易做手脚的话，这么看起来，那肯定是司命。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人脉。

　　“司命很强。”一旁的锦抚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模模糊糊从书葵她们的谈话中，推测出来了个事情的框架。在这几个人里，就属她对天界中的事最了解，锦抚说：“在九重天上的排行榜上，司命能排到前二十。”

　　“那，姬檀你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弋煦听到这里时，抬头朝姬檀看去，试探着问。

　　姬檀还没回答，锦抚已经先开口，“在这种比试上，司命肯定不会拼尽全力。”他只需要在人前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但不需要全部展现，就已经足够让周围的人惊叹。

　　所以，只要不是在生死关头跟司命交过手的人，可能还真是不知道他如今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劲。

　　书葵听见这话，也跟着皱了皱眉。她是能在凤凰族内，甚至是九重天上，算是年轻人里天赋异禀的一类人。但是如果真是要跟司命这样的人交手的话，她没什么把握。这就好比是让她跟父母交手，她的确是厉害，但是焦伏和月铃难道就不厉害了吗？甚至两人还会因为比她年长几十万年，更厉害。

　　她和司命相比，首先就输在了年纪上。

　　“没关系。”姬檀看见书葵的表情，已经差不多明白她的小脑瓜里在担忧着什么。“我可以。”姬檀说，她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果遇见司命，需要动手的，我来。”

　　她愿意做书葵手中的一把刀，只要书葵需要，她就会出现，替她扫荡前方的一切障碍。

　　“你行吗？”就在姬檀说完这话时，书葵还没朝着她看来，锦抚率先开口出声问。

　　姬檀：“……”
　　她从不喜欢炫耀自己的实力，但现在因为锦抚这一句质疑，她第一次感到有些心梗。

　　锦抚哪里知道自己让姬檀下不来台？她是真心发问，她又不知道当初自己在苍钟派跟姬檀对战时，后者是留了多少后手，掩藏了多少实力。

　　好在这时候书葵开口，“她不行的话，我们当中就没有人是司命的对手。”

　　姬檀闻言，目光直直地朝着书葵看去。

　　书葵没在这问题上耽误太长时间，接着说：“刚才那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先得从当初西海鲛族叛乱一事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出现在九重天上入手，查清楚这里面究竟是不是司命在一手主导。”

　　她们原本的打算就是找出当年迫害晴涟的凶手，既然这里面还牵扯出来了鲛族叛乱存疑，那就算是只为了报答当年晴涟对她的恩情，这件事她也必须查个清楚。

　　弋煦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书葵，“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书葵想了想，这件事情不太好大张旗鼓找人去做，能靠的就只有她们几人。

　　“锦抚对天界熟悉的，就去打探打探当年鲛族叛乱的流言究竟是从何而起。”

　　“弋煦你也先回鲛族，问问当年还在的老一辈，到时候回来跟锦抚对一对时间线，也方便我们确定叛乱和求亲两件事之间的顺序，才能确认幕后之人的用意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

　　她说完这两句话后，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姬檀身上。现在，就只有她和姬檀了。
　　姬檀也看着书葵，那双眼睛里的光幽深而专注。

　　书葵有点犹豫，剩下的自然就只有司命和战神。她可以去问问战神，反正战神跟她们凤凰族无冤无仇，她作为小辈去询问当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事，战神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可这样，就要姬檀一人去面对司命，书葵有些为难。

　　如果姬檀真跟司命交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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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释一下文案的更新，我最近更新的确是不太稳定，本意是想解V，但解V需要至少三个月持续不更新，如果我说解V，但我更新就无法解，所以就有了这种办法，我一直在最后这一章更新，不论是字数是一万还是十万，收费都只会是你最开始付的一千字的费用。后续不会再有任何收费。
如果更新到后面，这章节字数太多，我会把内容放到之前你们购买过的（都是不会再给钱的），是这样的意思。
实在是很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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