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利箭无形》螨虫

22、第二十二章

　　“你最近怎么了？”
　　愁是最先察觉到尔京不对劲的人。
　　他低着头，凑过去。
　　两个人像是再说悄悄话。

　　最后一节课，还有几分钟放学，她书包都收拾好了。
　　尔京趴在桌上，没有在学校写作业的欲望。

　　她好像也没有睡着，就是那么维持一个姿势。
　　愁凑过来说话的时候，她还在走神。

　　“没什么。”
　　她转过头，露出半张脸。
　　一笑。
　　“我挺好的呀。”

　　“你的草靶可不是那么说的。”
　　愁从包里掏出一盒明治。
　　熟练地挤出一个小孔，插上吸管递给她。

　　尔京直起身子，道谢，接过。
　　她对纯牛奶的口味相当有研究，明治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愁知道她的。

　　“武藤老师、本村学长都很担心你。”
　　他蹙起的修长的眉，像远山的轮廓。

　　“我也很担心你。”
　　愁轻轻拽住尔京校服的衣角。
　　撒娇般地晃了晃。

　　“真的没什么啦，不用担心，我已经好了。”
　　尔京反过来安慰他。

　　“因为长辈过世吗？”

　　尔京咬了咬吸管，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那么伤心了。”

　　她把牛奶放在桌上，侧身主动搂住愁。
　　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说：
　　“我已经预料到他的病逝，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我只是遗憾，他没法和我一起走下去了。
　　就算所有的情感都成了没有未来的回忆，我也接受这个现实。”

　　“嗯。”
　　愁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给猫顺毛一样安抚她。
　　他理解。

　　“也不是本村的事，不用猜了。”
　　尔京提到的，正是愁想问的。
　　“我喜欢姐姐，姐姐对我好。
　　她从小到大一直很照顾我，就算爸妈分开了也一样。
　　她一直没什么时间有她自己的生活。
　　本村和她在一起，她很开心，也有人可以依靠了。
　　我也就放心了。”

　　“那是……？”

　　她脱离了他的怀抱。
　　微笑着，泪水涟涟地看着他。
　　愁心头一颤，想阻止她说出那句话。

　　“愁。”
　　“我们分手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愁的内心尖叫着、呐喊着，一万个“我不愿意！”
　　他压根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在他怀里的女朋友，下一秒就提分手！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不！为什么？”
　　他握住尔京的右手，拉住她拎着书包想要离开的姿势。

　　放学铃早就响过了，学生们参加部活的、回家的都稀稀拉拉地离开了。
　　最后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学刚刚结伴去洗抹布了。
　　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俩。

　　“我说了，不是很适合。”
　　她微笑着解释，却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尔京的眼睛还湿漉漉的。
　　又一次，又一次……笑着和爱的人说再见。

　　“我……刚开始就喜欢你了，一直到现在——”

　　尔京没有回答，甩开愁牵着她的手。
　　她快步走在人少的走廊上。
　　垂着头，半长的头发遮住脸颊，泪水迎风落在衣襟上。

　　愁追了出来。

　　天色开始褪去湛蓝，迎接晚霞。
　　教学楼里，好多教室的灯灭了。
　　唯有七八个教室亮着，照着楼底拔地而起的榆树。

　　走廊里一个离去，一个追回的剪影。
　　幽幽地照映着水晶般透亮的窗，天边是飞扬的永恒的火彩。

　　追上。
　　从背后抱住。

　　转身。
　　靠着冰凉的墙面。

　　微微低头。
　　吻。
　　剪影重叠。

　　微笑。
　　挥手，别离。

　　仿佛金色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晚霞，正展现着它的无限机能。
　　所有的一切可能性，都被谱写。
　　那水汽散射的颜色啊，淡薄却层层堆叠。

　　虔诚的榆树向晚霞祈祷。
　　西方的天空奏响的阵阵弦乐，飘渺而不可闻。

　　在垂死的太阳中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笑，爆发出曾在银杏叶上见过的金辉。
　　乌云遮住的一角，显露出昏暗佛堂的一丝宁静。
　　那种睥睨众生的凌然与傲慢，是难以言喻的诱惑。

　　即入此门，妄念绝尘。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