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什么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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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废旧的车厂里。
布置得十分凌乱的场地里却装挂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车用工具。有的是普通的车油，有的却是无牌的东西。
岐转从车子底下滑出来，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倚在旁边车上打游戏的人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
柜门打开，里面装满了清一色的白色毛巾，一尘不染的干净和周遭的凌乱脏污形成巨大反差。
“我说你。”闲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洁癖和邋遢这两样你是怎么平衡的？”
岐转回过头，刚才打游戏还打的火热的人已停了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岐转继续面无表情，抽出一条毛巾在颈肩擦着，不答反问：“你这一大早的来找我润车干嘛？”
宁洵将手中手机在空中丢了个弯儿，又稳稳接住，“能干嘛，赛车准备呗。”
岐转皱眉瞥他，“新学期第一天，赛车？”这是庆祝开学的新套路？
宁洵耸肩，“这不是新车要被老头子收回去了吗，怎么也得趁这最后机会过过瘾。”
说着他绕到车前，俯身伸指揩了下玻璃上并不存在的灰，放置唇边轻巧一吹，言语中状似惋惜，“这车我才从老头子那儿要来开了还没两天呢。”
岐转压根没理他。擦完了脖颈擦手臂，“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宁洵唇一弯，“说犯事儿多难听啊。”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只是小小地英雄救美了一下。”如果那对于许韫妍来说算是困境的话。
英雄救美？岐转皱眉。
但他知道这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念头一起，要干的事儿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反正后果他担得起就是了。
引擎声响起。声音在这空旷的工厂里显得甚是清脆。
“不错，挺动听。”宁洵抚了抚方向盘中央的车标，“糟老头子弄来的车倒是不糟。”
这说的是哪门子废话？帝国东区商业巨头宁氏徽标下的车能差到哪儿去？
岐转无语望天，只见朝阳高挂，日头渐盛。他这才讶然，“你这就出发了？”他们这帮人的赛车活动向来定在晚上。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满腔热血无处可洒的人，要玩就要玩得足够刺激。而夜间飙车危险性无疑会较白天加倍，这也便正合了他们意。
宁洵头一歪，俏皮地眨了眨眼。“回去上课。”
上课？
他宁洵？
岐转不置可否。
——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许韫妍做完笔记，合上书本。
一抬眼，又不经意对上几道闪避不及的视线。或探究，或别有深意。
她静坐了一会儿，喧闹声渐大，还多了几道从窗外投来的视线。
她轻翕一口气。
起身走出教室。
谁知步子迈得有些急，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赵凯扶住她，惊喜中透出关切，“你没事吧，小妍？”
她还没说话，赵凯又欣喜地说：“我正要来找你呢。方便说会儿话吗？”
不方便。许韫妍正要拒绝，忽而瞥见并肩走来的宁洵和陈与。
陈与向来内敛，笑得克制。宁洵也并不张扬，只不过眉眼间那抹玩世不恭总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邪气。
出色的样貌和家世，无论哪一样都让人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宁洵忽然瞥向这边。
“方便啊。”许韫妍看着赵凯，笑得温和。
赵凯受宠若惊地绽开了笑容。
宁洵移开视线，平静地走过了两人。
陈与在两人之间转悠的古怪眼神，许韫妍权当没看到。
她挽着赵凯走到花坛后，教室的视线死角处。
一停下，许韫妍马上撒开手。“找我有什么事？”
赵凯对着眼前冰与火的转换一时有点反应不及，好一会儿才摸着头开口：“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毕竟……你家前不久不是……”赵凯没继续往下说，生怕戳到她的伤心处。
“哦。”许韫妍默了一会儿，“谢谢关心。”接着便转身往回走。
“哎，小妍。”赵凯扯住了她的手腕。
许韫妍一个眼神过去，赵凯马上松开手。尴尬地笑了下，说：“其实，我就是想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行。”
在她家出事后，主动找上门的，他倒是第一个。
可许韫妍并不为此感到感动。
就算她的家世背景已经没什么好图的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上总还有可图的东西。
她努力使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像冷笑，“知道了，谢谢。”
她转身回教室。
为了避开那些恼人的视线，她绕到教室后门进去。
谁知一过去就看到门口堵了两个人，围在最后排的一张桌子前。
“宁洵，刚刚我擅自向老师说明你的情况……你不会生气吧？”虞华姝娇俏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她说完又看了看身旁的周迎玉。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过似乎也不见得多具底气。
宁洵背靠着墙，低矮的桌子底下安放不了的长腿伸到了外面，垂下的眸子看不见情绪。
某一瞬间长睫轻颤，眼角余光触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一道投在地上的纤细光影。记忆中，那双鞋子出现在眼前的次数并不多，可在他的心里留下的印象却不浅显。
他记得她第一次穿的时候就吐槽了半天，说那鞋子材质磨脚质量低劣，说廉价的东西再好看也是废物。
后来再没见她穿过。
今天是第二次。
对三班总来找她的那个男的笑更是头一次。
他眸色暗了暗。弯起嘴角，看向虞华姝的眸光如水，“不生气。”
“真的吗？！”虞华姝惊喜极了，当即乘胜追击，“那以后我这样帮你说明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宁洵嘴角弯得更深。
虞华姝开心得只差跳起来了。
许韫妍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虞华姝此刻的表情会有多得意。
或许有许多虚荣成分在内，可许韫妍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宁洵。
不过不幸的是，就算她满心满眼都装着宁洵，但宁洵心里能装的女人也绝不会只有她一个。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虞周两人回身，看见她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摆出得色的姿态，周迎玉更是直接露出挑衅的眼神，张牙舞爪之感扑面而来。
可惜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许韫妍并没有像她们想象中那样气恼。甚至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就绕开了去。
周迎玉心里还没来得及炸毛，宁洵又开了口:“对了。”他语气悠悠的，“今晚在东郊有一场赛车，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捧场。”
众人哗然。
班上的人看似在三两各自打闹嬉笑着，可其实在看到虞周二人去找宁洵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了。到许韫妍进来的时候，大家的视线更是愈发变本加厉，一个个耳朵竖得像是恨不得直接凑过来围观。
毕竟宁洵和许韫妍的关系是否会就此终结实在是太能勾起大家的八卦之魂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青春期少年少女都这么无聊。
有的人之所以关注他俩的关系并非出于好奇，更多的是攸关家族未来发展走向以及决定是否值得向许家伸出援手。
姚芸便是其中一个。
她想起前几天许韫妍的母亲上门求助的模样。
衣着气势大不如前，意气风发的雍容也再难寻丝毫。脸上的风霜尽管已经尽力用精致的妆容去遮掩了，可是眼下的青影和眼里的颓唐却怎么也遮不住。
所以就算她对许家的现状闭口不谈，姚家也能看出她们如今的境地有多艰难。许氏集团董事长许稹人事不省地躺在被警察严加看管的病房里，不说能不能醒来，哪怕醒来恐怕许氏的倒台也是回天乏术了。
股票一落千丈就算了，几个元老董事也如人间蒸发般一夜消失，更别说底下的员工了。
虽说许氏之前的确发展到了可以与四大家族财阀比肩的地位，可毕竟根基不稳，且树大招风，被人借势连根拔起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但碍于宁许两家向来交好的关系，许多人都在观望着，考虑是不是该给许氏将断未断的根茎送上几捧续命泉水？
姚家思来想去，又因最近的一个项目实在是有求于宁氏，故而便应承了许夫人的求助，望借此来讨好宁氏。
所以姚芸本以为宁洵在这种时候定会好好护着许韫妍的，两人的关系也应彰显得比往常更亲密才对。
只是万万没想到，非但没等到许韫妍和宁洵之间的互动，反而等来了宁大公子对虞周二人近乎拉进圈子里的邀请。
众所周知，宁洵圈子里的朋友，个个皆是地位至少区级以上的世家子弟。若是能与那个圈子的人攀上关系，家族事业的发展想要一日千里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现在看来，宁氏非但没有拉许家一把的意思，还要划清界限了？
周迎玉简直要在心里乐开花了。
不是因为挤进名贵圈子，而是因为想到许韫妍今后折翼的样子以及她此刻会露出的精彩表情——
面无表情。
她的脸上还是没有泛起应有的波澜。
周迎玉满心的得意一下子都化成了挫败。
她想不通。为什么许韫妍永远一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动她的心绪的样子？难道这样的事依然不能扯痛她一丝一毫？
是她隐藏得太好了，还是宁洵对她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
周迎玉紧紧盯着许韫妍的脸，唯恐错过了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许韫妍唯一算得上反应的反应只是顿了顿，然后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迎玉侧首微不可闻地哂了一声，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情绪。
之后虞华姝自然是欣喜万分地替她一起答应了宁洵的邀约，班上的同学见没戏可看了，则窃窃私语着收回耳朵。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