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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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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成了我侍郎》
文/五六爱吃青提
阴天,乌云密布,瓢泼大雨随时能落下。
十里洋场人人都要敬称一声小关爷的关楼集结手下人马兵围哨子寨——出名的匪窝。
一把黄花梨木椅堂皇而之的摆在哨子寨寨门前,关楼翘起二郎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轻巧点着扶手,仿若庭院喝茶的淡然自若重重给了哨子寨一记响亮的耳光。
寨门上有一刀疤脸男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手一挥,寨门上登时多了一个被麻绳绑着手的女人。
女人服装整洁,面部干净,头发丝毫不乱。唯独神情不像往日高高在上,有些慌乱,眼角挂着泪。
这就是嘴里嚷嚷着追求自由平等的新式进步女青年。关楼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星眸多了分轻蔑。
他把子弹一颗一颗放进弹匣里,不紧不慢,随后朝天放一枪,一只无辜的麻雀落在关楼脚下。
关楼取出质地精致的丝巾擦拭枪身,似笑非笑,食指微微一勾。
部署在暗中的狙击手开了一枪,将好擦着刀疤脸男人的耳边过,刀疤脸神色肃穆,眉头微皱,到底没动一步。
季禾抚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关楼吩咐的,不然凭他手下百发百中的狙击手怎么会打不中这个男人。
“小关爷稍安勿躁。”刀疤脸身边的瘦猴子喊出声,“兄弟我乃哨子寨二当家,哨子寨一向只求财不谋命。”
“今日不留神请少奶奶到寨做客,实属无心之失。只是我哨子寨名声在外,总不能叫人以为我们碰上小关爷就怕了,不做这档子生意。只要小关爷肯出十万大洋,兄弟我保证少奶奶平安回到您身边。”
瘦猴子挥了挥手中枪,立即从底下走上一人用枪抵着季禾抚的太阳穴。
只要他轻轻一扣,子弹就会射穿季禾抚漂亮的脑袋,开花。
季禾抚害怕地哆嗦一下,惹得寨门上的土匪们大笑不止。
关楼接过喇叭,慢慢抬起头:“和我称兄道弟,你是谁?”
瘦猴子好歹也是一方人物,被关楼这么一呛,面上当场不快,骂骂咧咧地就要推搡季禾抚。
手还没碰到季禾抚,一枪就擦着他脚边落下,吓得瘦猴子当即跳开。
关楼收枪轻笑,语调不疾不徐,仿佛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原是个怕死的废物,”随后沉下脸,“我的人,你也敢碰。”
季禾抚神色微动,当年关楼也是这么护着她的,在她没有嫁给他之前。
说来可笑,她以为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妹。
谁能想季氏洋行出事,由着父亲撮合拍板,她不得不嫁给关楼,以求关家出手挽救季氏洋行的危机。
关楼其实是不喜欢她的,只把她当成世交的妹妹护着,他从来没有想过娶妻。
那时候季禾抚初至上海上学,关楼便带着她的在道上人面前走了一圈,告诉那些人说这是他妹妹,不能瞎了眼找她麻烦。
因此她得以在兵荒马乱的十里洋场安稳求学,也有人想要借着她的路子跟关楼搭上关系,身侧时常有人献殷勤。
也有女学生好奇关楼,向她打听关楼,甚至还有人问她,关楼以后是不是要娶她。
在很早之前,季禾抚还有一丁点喜欢关楼的时候,这点喜欢就被关楼无情扼杀在摇篮里。
他说:“我会有女人,但那个女人不会是你。”
“你和那些莺莺燕燕不同,我把你当妹妹疼。”
“我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注定孤独终老。”
没想到命运无常,关楼最终在奶奶的逼迫下娶了她。
然后,那个护着她的哥哥,消失了。
季禾抚抬起双手抹去滑落的泪水,视线垂下,身上这件洋装还是关楼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刀疤脸拦住想要上前找回场子的瘦猴子:“我们一枪没开,可都是在给小关爷面子,小关爷是不是也要给我哨子寨一点面子?”
“你有面子?”关楼平淡的语气更显嘲讽。
到底是当大当家的人,见多识广,心胸也开阔许多,刀疤脸不理会关楼的嘲讽继续说:“听闻小关爷与少奶奶伉俪情深,想来小关爷定然是不舍得少奶奶香消玉殒。”
关楼眉梢微挑:“从哪听来的假消息?”
才升起的感动消失地无影无踪,季禾抚扯开嗓子喊:“我季禾抚不要你救,滚!”
“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劳烦你从寨子上跳下来,给我挣块牌坊回来。”
季禾抚闻言一愣,眼眶霎时就红了,蓦地又想起新婚之夜,关楼掀起红盖头时恶狠狠的那句话:“既然你费尽心机嫁给我,我就告诉你,该守的规矩你都要守,什么平等自由的想法统统给我丢掉,好好学着旧时妇人如何伺候丈夫!”
其实关楼很少说重话,也许是良好家教的原因,他情绪控制的很好,哪怕是穿着西装打人,依旧给人一种斯文的感觉。
起初季禾抚只当他开玩笑,并没当一回事。
没想到后来他真是这么用封建思想压着她,把她压的头也抬不起来。
她曾哭着跑回娘家,可是在看到妈妈一夜之间白了的头发后,想离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只得乖乖回了关家。
为了用旧时规矩压着她,关楼特意搬回祖宅。
祖宅宗族势力最大,守旧的老辈们用规矩压的季禾抚喘不过气。
那段时间季禾抚必须脱下洋装旗袍,换上宽袖斜襟上衣,百叠袄裙。
哪怕是三伏天都不能露手臂,举止行为更需得如旧时女子那般谦卑。
这是季禾抚永远不愿回忆的噩梦。
祖宅所在小镇上的一座座贞节牌坊就如钉子钉在她的心上,成为她此生挥之不去的阴霾。
接受新思想洗礼的她怎么会心甘情愿伏低做小,族中长辈便以她不敬丈夫为由将罚她在祠堂外抄写女诫,更是带她去看一个偷情的女人受私刑。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被人塞进笼子里,笼子上绑着块大石头。
女人不住挣扎,纤细的手指扒拉竹笼以至双手血肉模糊。
女人不停的求饶,不停的哭泣,可是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她在笼中丑态百出。
季禾抚想去求情,结果被关楼面无表情拦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对那个可怜的女人,他没有一丝同情心,甚至张开两片薄唇,吐出一个字:“蠢。”
绑着石头的笼子很快沉下去,咕噜咕噜冒了几个泡,池塘恢复平静。
回来后她便生了场大病,关楼也真怕她出事不好和在南京的奶奶交代,于是带她回了上海。
贞节,多么令人作呕的词语。
贞节牌坊,多么令人恶心的东西。
小镇里一个年轻寡妇因为赶集被一个男人不小心擦碰右手,她回去后用斧头砍去“不干净”的右手,便为她们家族赢得了一座贞节牌坊。
季禾抚心如死灰,她以为关楼至少还是有点良心的,直到现在她听见关楼要她去挣块牌坊回来。
“关楼,我用这条命还你家的恩情,我不欠你了。”
季禾抚挣脱土匪桎梏纵身跃下高高的寨门。
季禾抚就像一只脱线的风筝,一点一点从高处坠落,“砰”一声落在地上。
关楼额上青筋暴起,瞳孔紧缩,眼前似乎还能瞧见一晃而过的鹅黄色。
关楼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老子把哨子寨移为平地。”
…
睫毛闪动两下,季禾抚慢慢睁开眼睛。
头顶的合欢花床幔让她仿佛回到关家祖宅,吓得她一个激灵,起身就要下榻。
谁能想她这么痛了竟然还没死成,还回了关家祖宅。
垂首趿拉上鞋子,视线蓦地对上跪在地上的男孩子。
还没看清男孩子的长相,他便跑出去大喊:“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季禾抚愣了片刻,关家祖宅什么时候允许一个男孩守着少奶奶,莫不是祖宅里有人想害她被沉塘?
还没想明白,一个温柔似水的男人由人扶着走进屋子,他甩着帕子抹眼泪:“盼儿自打从马上摔下来,头撞上一旁的牌坊后,总算醒了。这都多少时日了,若是再不醒来,阿爹可怎么活哟。”
季禾抚僵硬地从自称她爹的男人怀里挣脱,视线落在男人的衣服上,料子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她放眼望了圈屋子摆设,竟连一座西洋钟都没有。
不对,这里绝对不是关家祖宅,那这儿是哪儿?
季禾抚当场喊道:“关楼呢,我要见关楼!”
话音才落,季禾抚轻扇自己的嘴巴,她怎么还无可救药的认为关楼会救她。
哪知男人立马掉眼泪:“盼儿就听爹一句劝,莫要记着关家那狐狸精惹你母亲生气了,他竟想和你私奔,实在是伤风败俗。”
关楼想和她私奔,他们不是结婚了吗?
面前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季禾抚快步走出屋子,视线豁然开朗。
院子里都是忙碌的男孩,有年轻的有老的,无一例外,面容姣好柔婉,看见她时都屈膝唤道:“娘子。”
季禾抚冲出院子,院门口是两个配着刀的护卫,在看见护卫的脸时,大惊失色。
院子里都是漂亮阴柔的男孩,可守在院外的却是飒爽英气的女孩。
自称她爹的男人在一众男孩的簇拥下走向她:“盼儿,盼儿莫要闹了,伤还没好全,快回来安心养伤。”
季禾抚发疯一般往外跑,凭借对关家祖宅布置的了解她跑出这座复杂深宅。
本以为见到光明,怎料街上的行人尽是女娇娥,或肩挑货物,或手摇折扇,或打马长街。
季禾抚瘫在府门前的石狮旁,回头望了眼牌匾,上书:季宅。
很快从府里跑出一列身强体壮的女子,她们架起季禾抚跑进府中,将外人的指指点点隔绝在朱红木门之外。
躺在床榻上的一瞬间,季禾抚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本古代小说,小说里有一个女儿国。
季禾抚扶额。
面前哭红了眼的温柔男人,柳叶眉,耳上挂有耳坠,两靥明显抹了胭脂,两瓣嘴唇嫣红,眼神柔情似水。
温柔男人头搁在她肚子上哭泣:“盼儿为了关家孩子是要剜了爹的心去,那狐媚妖精有什么好,偏偏勾引的你魂都没了。”
季禾抚小心翼翼推开温柔男人,虽然她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盼儿,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是不是她所猜想的女儿国。
无论如何,一个陌生男人扑在身上,恕她接受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更。
化身码字机。
…大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