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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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涟看着默齐，竟然愣了半晌，才有所动作。他颤抖着手，指向刖殚。口中爆发出一阵嗤笑，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妖斩’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你的弟弟罢。那么，能否拜托你这个‘妖斩’来斩妖呢？”
涂涟笑着讽道，那声音里是尖锐的嘲弄。反倒是刖殚，不知为什么，神色平静，那一抹笑却显得越发的浓了。
“还请大司马让我看看，究竟为什么，我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弟弟，是个妖魔？”
他淡然说道，眉眼间似乎是对这事的全然不意，那僵硬的动作非但不显狼狈，反而让人觉得成竹在胸。
涂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道阴郁，却仍是状似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寺浅照着他的话去做。
寺浅微微颌首，右手一扬，那粘稠的血划过一道弧线，一滴一滴，缓慢但精准的流入了默齐额心。触碰的瞬间，血水发出耀眼的金芒，转瞬没入，突如其来的风，扬沙阵阵，把庭院里大多数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随着这一切，默齐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发生变化，孩童的身体开始抽长，银白的发色也渐渐变暗变深，转而变成了和刖殚十分相近的深褐色。而他右半边的身体也一点点如同溶化一般，覆上了浅灰色的鳞片，手化为了前爪，而腰部开始的位置则撑破了衣服，一点点露出了潜藏在鳞片之下，纠结的筋肉。
庭院内的众人里，只有涂涟和刖殚两人站得较近，即便在风沙之中也能看得清楚。而涂涟一心一意盯着默齐，丝毫没有发现，刖殚此刻已经能勉强移动。
不理会默齐脸上因痛苦而推挤到一处的五官，不理会他隐忍着，却难以克制的痛苦呻吟。刖殚闭着双眼，手里的剑一点点向上推移，挪到了平肩的位置。只听得一声怒喝，刖殚猛然挣脱开束缚，几个纵跃，人已经站在了涂涟身侧，横剑平砍，只消堪堪一下，就算是妖魔，横尸两段，也是必死无疑。
“哐当——”
眼看着刖殚就要得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的人影持剑替涂涟挡下了这一击。
“我告诉过你，刖殚，涂涟不能死在这里。”
那人抬起头，金红色的眸子在暗夜里格外清晰，逸群施力一挑。刖殚就被他拨至一边。
而这时刖殚才发现，里雪和毕双翼几人已经被逸群带来的手下全部抓起。至于另一边的寺浅也因为这一变故被打断了动作，这时候默齐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某种仪式被中途打断的原因。四周墙壁内的妖魔也在片刻间不见踪影，好像之前的一切压力只不过是一场虚幻梦境。就连涂涟也一话不说，表情阴暗，却是一点也看不出癫狂的模样。
刖殚站着的身体有些摇晃，他大口喘着气，看向默齐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辩认的柔软黑暗。天空中传来布葛撞击的声音，这是刖殚所熟悉的，以往在王师的营地里总是能听见的那种声音。
来的军队有两拨，一拨是涂涟的手下，王师右军，另一拨，则是刖殚熟悉的频也。但是，很可惜，最先赶到的是右军，也就是，涂涟的人。
频也赶到的时候，沽岐城内一片疮痍。东门处断壁残垣，厚重的血腥味道像是凝结了一样，几乎可以看见血气的氤氲。地上东倒西歪的全是人的尸身，可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却显得诡异，和兵刃留下的伤口完全不同，满是撕扯的痕迹。而那些士兵们却是一脸的茫然，偶尔有几个神色慌张，却也问不出什么。见此，频也片刻也不敢耽误。带着大队不停奔波的人马直冲向里府。
推开大门，迎来的是营晓等一干柳州州师，王师右军的人站在庭院西侧，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动作。
“频也大人，您来得正好。”
“……”
小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里雪等人衣衫狼狈的被扣在原地。而州候逸群却是端着一张忧虑面孔状似欣喜的对他开口。
“青州射士刖殚集结乱党袭击涂涟大人，你看，这事？”逸群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为难。
“‘妖斩’是青州的官员，我不也不方便处置，若是交到涂涟大人手上，万一有个好歹，不免有人污蔑大人徇私。正巧，您也赶来了。我看不如这样，刖殚已被我拿下，这就交给涂涟大人，您就在一旁监督，这些乱党，就交给您如何？”
频也听了不由皱眉，他自然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但他到底晚来一步，这州候怎么说，他也就只能当作是那么回事。逸群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保住刖殚一个人，要么，就把里雪交到涂涟手上。
如果保了刖殚，这事可就算做了青州州务，他这次来，冢宰大人也交代过，要尽力帮助这些半兽。若真到了这一步，他们可就没有什么插手的余地了。
反过来看，即便把刖殚交给了涂涟，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就是刖殚可能要吃些皮肉之苦了。
略一思索，衡量下来频也也只能答应了逸群的提议。
当即，就见逸群把捆绑着的刖殚送到了涂涟身边，频也打了个手势，身后立刻有几个人走到涂涟那一群里。
次日上午，涂涟就集结了军队，说是事情已了，要回去喜州处理事务。他这次到柳州用的是省亲的借口，频也也无话可说。只得跟在他身后马不停蹄的又往喜州赶。好在频也怎么说也是久经官场，当天夜里就让人搜集了“穴居”的证据，还暗地里潜入带出了一些涂涟下达驱逐半兽限制商品流通的政令，也算出师有名。至于当初的冬器，实在找不出证据也只得作罢。
逸群站在城门上，大风刮起他的衣袖，细碎的青丝不时抚过他的双眼，像闪烁的火焰，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逸群大人……为什么要放过他？”
逸群背后，营晓几人的表情都有些阴暗。他们记得清楚，那时刖殚眼里的憎恨愤怒，昨日体力透支的刖殚被他们轻易拿下，却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鄙夷为多。其实对他们来说，对涂涟的恨决不比刖殚少，只是，他们尊崇逸群，这个从少年起就被当作傀儡的州候一直是他们仰赖的对象。这才按照他的命令，没有对涂涟动手。
“……”
逸群沉默片刻，伸手捋开挡住视线的刘海。
“这是我和那位大人的约定，对于我们，涂涟当然是死了好。但是，不要忘了，他手下可是握有喜州半数以上的王师。你们也不想，巧就此陷入战乱里吧。”
“可是……”
“放心，他不过就是多活几日。我可以担保，等上这些日子，他一定会死得让你们满意。一定会是，以让他最痛苦的方式。”
逸群勾着嘴角，语气飘渺。
“你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净天。”
一句话，随着涂涟身后王师的背影，飘散在明媚的阳光里。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