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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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这下可在么办呢？”刖殚一个人走在沽岐外的小路上，身后黑夜里的来路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他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如阳光一般的笑容，在这黑色里，灼耀如日。他刚刚从寺浅的大营里出来，这一路而来空无一人，只看见无月的夜色下难以分辨的小路，跌跌撞撞的走了许久，直到身后的城市再看不清楚。刖殚这才发出一声低喃，来时坐的骑兽已经被他惊吓逃逸，现在想要回“穴居”，就只有靠自己的两条腿了。
似乎是有心为难一般，上一刻还是朗朗星空的夜幕下顷刻间就聚集了浓厚的乌云，连一丝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转瞬间就把刖殚从里到外给淋了个通透。而刖殚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仍旧平稳的迈着步子，一下又一下的向前走。却，完全没有方向。
“真是的，怎么这么倒霉。”似乎是抱怨的句子从刖殚嘴里听来却没有什么不满的意味，他甚至张开双臂，让雨水更彻底的洒落在他的身上。
“嗷——”
走在林间的刖殚甫一抬头，就望见一个巨大的暗影矗立在前方的高坡上，野兽的吼叫声震得他耳膜轰鸣，暗色的身影在叫声过后几个跳跃便落在了刖殚的面前。赫然是一致巨大的灰狼，但刖殚不会错认，除了天啸，他真的不曾认识任何一个人，或者，一只狼。湿嗒嗒的头颅上软趴趴的盖着一层灰色绒毛，圆溜溜的眼睛里几乎找不到眼白，只有纯粹幽暗的黑色光芒，却与黑夜的颜色截然不同，带着一丝几乎灼伤灵魂的炙热。
刖殚看着天啸的样子就猜到他肯定已经在这林子里等了自己半夜，否则，不会淋得这样湿。
“刖殚。”灰狼的声音和天啸人形时候的声音有着些许的差异，似乎是一丝暗藏的低哑。
刖殚突然觉得很累，腰部以下的部分好像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连脸上几乎成为习惯的笑容维持起来都让他觉得疲惫。毫无预兆的，他伸手抱住灰狼巨大的脑袋，双膝砸进泥泞的土壤里。刖殚把脸深深地埋在天啸的茸毛里，感受那掺杂了泥土，鲜血以及野兽味道的嗅觉。紧紧地抱着他，刖殚几乎能感觉到天啸侧颈上涌动的脉搏。
“我果然，还是讨厌下雨。”分不清是抱怨还是呢喃，刖殚的话太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听得模糊，那一颗随着这话一起流淌的液体也在这一瞬间随着雨水淹没在潮湿的空气里。
“刖殚。”天啸毛茸茸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刖殚的侧脸。他就这样低低地唤着刖殚的名字，轻轻的一声。
“天啸，如果你不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穴居’了啊。”刖殚退开来，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在他的脸上肆虐流淌。只是，他仍旧笑着，那如同魔障般的笑容，就连片刻，也不曾从他的脸上卸下。
“雨停了再往回走吧，现在出去，谁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刖殚的话里有丝玩笑的味道，但是却没有人应和。他脸颊的轮廓在黑夜里被水滴勾勒得清清楚楚，没有人看见。
“不过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啊。”
“过来。”
幽暗的洞穴里只有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个影子被投映在岩壁上，随着火光的忽明忽暗不时的改变着大小。
“我说过来。”声音里充斥着不耐，却还是被硬生生的压抑了起来。岩壁上的影子一个变小了些，另一个却更大了。
“天啸，给我出来！”
刖殚的火气终究没能按耐下去，他和天啸在大雨里走了一里多路才找到这么个洞穴。等他辛辛苦苦把火烧起来架起衣服等着烘干的时候才发现转眼的功夫天啸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吓得他大惊失色，找了一圈才发现天啸竟然躲在洞穴的一个夹缝里面。无论刖殚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出来。
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天啸身上的毛都被淋湿，刖殚担心如果不及时弄干净天啸很可能会感冒。如果是在青州，感冒这样的病症他一点都不会担心。但是这是在柳州，万一天啸真的病了怎么办，万一天啸没能好好治疗，感冒变成肺炎怎么办。一连串的担心无法抑制的冒了出来，如果是寺浅还在的日子或许还会好些，因为寺浅认识一些山林里常见的草药，治治感冒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寺浅已经不在他身边了，而刖殚自己，除了几味止血消炎以及加快伤口愈合的药草外，那山里的所有草木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样子。
天啸躲着的夹缝很细小，如果强行把他从里面拽出来说不定会伤到天啸。刖殚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天啸受伤。夹缝里尖锐的石头就像一根刺梗在刖殚的神经上，一动，一痛。
就这样，刖殚的脸色一刻比一刻糟糕，直到天啸在他脸上几乎找不到青灰以外的颜色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刖殚是动了真怒的，于是小心翼翼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刖殚……”雨水顺着天啸的脑门流了下来，那湿漉漉的鼻子一抽一抽，天啸满脸可怜。
刖殚瞥了他一眼，立刻让天啸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坐下来。”转身坐在火堆旁边，刖殚指着自己身边一处铺满稻草的地方对天啸说道。语气里有种让人难以违抗的霸道威慑。天啸的肩部抖动了两下，在刖殚深沉的目光里乖乖坐下，动作熟练。
“刖殚！”看见刖殚顺手拿过刚刚烘干的外衣帮自己擦着身上的毛，天啸不由得低声叫了出来。
“不过是件衣服。”刖殚瞪了他一眼，手上不停，不一会就把天啸身上的毛擦干了大半。虽然还不是十分干燥，但是至少不是湿嗒嗒的。
“为什么躲起来？”刖殚问了句，看着天啸的脑袋缩了缩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刖殚之前也有帮天啸洗过几次，洗澡的时候天啸还都开开心心的，可是一到把毛擦干的时候天啸都会躲得远远的。满身的毛被火烘得蓬松起来，四肢在热量的作用下好像被缠上了一层厚重的束缚，难以动弹。虽然舒服，但是天啸从心底里厌恶这种感觉。即使让他湿漉漉的去和邹虞打架也好过让他去把毛烘干。
“你变成人的样子，我给你吧头发擦干，剩下的就随你怎样？”眼看着另外半边身子天啸打死都不让刖殚碰，他只好商量着问天啸。
“嗯。”听到这话，天啸立刻变成人的样子，盘腿坐在刚刚被自己狼形的身体压得十分平整的地面上。他的表情依旧是难以捉摸的平静，眼睛里却因为小小的兴奋和喜悦变成了晶亮的黑色宝石。
刖殚看见一滴滴水珠顺着天啸肌肉紧绷的肩膀一路滑下，顿时觉得头上一排黑线挂了下利。天啸这家伙，没有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他根本就没有作为人类的自觉么？TAT居然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赤身裸体。最……最过分的就是，就算这辈子他对着自己这个男性的身体过了十八年，但毕竟他曾经做过十八年的女生，看到男人的身体，而且还是这么限制级的，气血上涌直冲面部神经这样的自然反应他根本阻止不了啊=皿=……囧gg
赶紧把架子上一件半干的长裤扔到天啸的怀里，刖殚冷着脸逼着天啸立刻套上去。刖殚这才安慰自己，好歹该马赛克的地方已经遮上了，天啸线条分明却又不过分纠结的肌肉可以无视啊无视……
深吸几口气，刖殚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褪下了一些才拿来已经沦为毛巾的外衣给天啸擦拭起来。天啸的头发不长，稀稀落落的散落到差不多肩胛以下的地方，以前隔着衣服看到的时候刖殚一直觉得天啸挺结实的，现在一看，却全然不是这样。天啸的肩部很宽，但是腰部以及以下的线条却出乎意料的柔和纤细。几乎让人难以把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灰色巨狼联系在一起。浅褐色的背部遍布着大大小小不规则的伤疤，很明显是动物留下来的。虽然自己和天啸一样也是满身的疤，刖殚却没办法不难过，他不想看到别人痛苦。这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他只是习惯性的感到悲伤。
“好了。”心不在焉的帮天啸把头发弄干到七八分的样子，刖殚松了口气，轻声招呼道。
“我们先睡会吧，外面的雨不到天亮恐怕不会停了。”刖殚朝着洞口张望了片刻，鼓膜着对天啸说。谁知道他的话音一落，天啸竟然当着他的面把裤子扒了下来，还用生涩的手法把裤子叠好递给已经完全呆在一旁的刖殚。然后才伴着一阵轻风变成狼的样子，看也不看刖殚脸上呆愣的表情，在火堆旁的上风处转了几圈，然后闭上眼，脑袋搁在两条交叠的前爪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刖殚瞪着天啸半晌，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捧着天啸叠出来形状奇怪的裤子在天啸的旁边躺了下去。
“天啸…”
“唔？”
“你过来点。”
“恩。”
半夜里，刖殚被地上的凉意弄得难以入睡，最后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天啸毛茸茸的身体上，茸毛柔软得令人安心的触感从身上每一处光裸着的皮肤传达到脑海的每一个角落。睡意突然间就这样难以抵挡的席卷而来，意识沉落之前，刖殚只觉得天啸的身体真的好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