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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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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一众老师们都忙疯了。
这个星期一放假就是国庆和中秋的小长假。
不说要准备放假给学生们做旧的的练习,返校后两个星期便是第一次月考,各班各科现在都在赶新课进度,于是还要准备学生们新课的作业。
老师们要备课要改作业要筹备试卷,但是轮值照旧。
于是高一段老师们在校时长一下变长。苏洋路过办公室总能看到成晓诺。
“苏洋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陈风吟下床跑到苏洋床边。
苏洋刚从卫生间出来,准备上床睡了。闻言偏头看向陈风吟,让她有事说事。
“我明天早上值日,但是我昨天数学作业没写完,要去教室补,你可以帮我值下日吗?我下次帮你值回来。”陈风吟凑近苏洋。
苏洋再次不着痕迹地避开陈风吟,走到床边。
“拜托拜托。苏洋,数学老师...你知道的。”陈风吟双手合十,声音比平时软糯了不少。
苏洋想了想明天早上的计划,觉得帮这个忙也是不可以。于是点点头。
陈风吟看苏洋应下她的请求,十分高兴。这时熄灯铃响,她忙爬回床上,还不忘给苏洋一个飞吻。
于是寝室六个人在黑暗中听见一声响亮的“mua”。
苏洋:“......”
第二天苏洋帮陈风吟值完日到教室,看见陈风吟还趴在桌上补作业。
第三节下课陈风吟来到苏洋座位边上,“谢谢啊苏洋。”
苏洋摇摇头意思是不用谢。值个日而已,也不会打断她什么计划。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和陈风吟说:“你下次不用帮我值日。”
“啊?那我要帮你做什么?”
“你下节课后帮我去办公室把地理作业本端上来,可以吗?”苏洋迟疑了一会儿,和陈风吟说道。
“噢,地理作业本。没问题。就这样吗?”陈风吟没想到苏洋居然不让她帮她值日。
毕竟龙高宿舍检查很严格,值的日越多,扣分的几率越大。可以少值日,陈风吟当然乐意。
苏洋说没有了。于是陈风吟看着走进教室的老师,也回到她的座位上。
“真的气死我了一群兔崽子!”
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伴着笑声回荡在办公室内。
“诶那然后呢?”问问题的女人叫芳芳,是生物老师也是九班的班主任。
她们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事情,好像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就是刚才出声的那位。
陈婕说:“那最后只能让他先回去啊,我饭才吃了一半赶到学校,肝都疼了好久。”
芳芳笑着说:“黄了黄了。晚餐没吃成,对象也没了。”
陈婕一听又有要炸毛的迹象:“啊我好委屈,都没地方说!”
作哭哭啼啼状拉过芳芳的袖子擦泪。
芳芳顺势拍拍陈婕脑袋,“算啦,下次你约的地方订远点。”
“干嘛。还不是会给我打电话。”
“你就说你在外地回不去,让段长去管他们,看他们不服服帖帖的。”芳芳在龙高待了六年,知道搬出段长最有效。
她们端着杯子一起往门口走,和起身也要打水的成晓诺碰上。
成晓诺听刚刚交谈那么激烈,随口一问:“聊什么?”
芳芳替陈婕说了:“陈婕刚谈了一个男朋友,两天前在银泰约会。吃饭吃到一半,班上班长和纪律委员打电话把她叫走,说是学生太吵被巡段老师记过了。她们管不过来。”
成晓诺在洗水杯,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陈婕回去了还听到学生们说她一个班主任不好好在学校呆着天天往外跑,有事都找不到人。”芳芳看了眼陈婕,叹了口气。
学生们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成晓诺听到这件事后第一个冒出来的感想。
三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成晓诺回到位置上,看着她改完的作业本,想到十几分钟前她看到苏洋的订正。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挑不出毛病。
但成晓诺透过那个字迹总觉得,有些难受。
她说不出来,其实“难受”这个词不该拿来形容她刚刚的心情。但是没有其他词语了。
没有了。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仿佛在憋着什么东西。
她又是怎么想她的呢?
“老师~”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成晓诺看向来人,是陈风吟,她课上一个蛮活跃的女生。
“我来端作业本。”陈风吟笑嘻嘻地进入办公室,走到她桌前。
成晓诺一愣,“课代表呢?”
陈风吟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说:“课代表让我来端的。有可能她有点事。”
十二班的地理课在下午第一节,她也没办法自己端上去。只好把作业本给陈风吟。
陈风吟走后,成晓诺喝了口水平复心情。
苏洋连作业本都不想端了,是不想见到她吗?
看来那句话对她影响很大。
真的这么讨厌她啊。
成晓诺倒不是特别在意自己在学生中的人气,受不受喜爱之类的。
但是苏洋不一样。
苏洋......苏洋是她的课代表,如果苏洋不喜欢她,那就换个课代表;可是苏洋的地理是可以变得很好的,她一直相信她。
除了当班主任那三年,成晓诺没有叫过任何一个学生来谈话。但是她现在觉得她有必要,找苏洋谈一下。
苏洋没有想到会在转角遇到成晓诺,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刚上完课。
苏洋低低地说声“老师好”,便让到一边,让成晓诺先下楼。
有些人啊,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和你打招呼,实际上掌心都出了汗。
成晓诺看着苏洋的动作,只觉得她躲避得太明显。
心底下暗叹一声,对苏洋说:“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吗?”
苏洋完完全全定在原地,她不太明白...
但还是跟了上去。
苏洋和成晓诺保持了四个台阶的距离。
她没有像小说桥段一样地去踩对方的踏过的地方,但是她的目光的确胶着在成晓诺的背影上。
她没有机会了。
她之前没发现她的好,像对待旁人一样地对待成晓诺,所以不曾给她超于普通人的关注,而如今,她没有机会了。判她无期徒刑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注视她,唯独苏洋不行,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有鬼。
这个走在她面前的女人,她的温柔,令苏洋所有的冷漠都无处遁形。
一路有不少学生向成晓诺打招呼,她都一一应下。
从苏洋的角度,能看到她微微点头。
她应该还对他们都笑了,会露出牙齿,会柔柔地回“你好”。
她们到了办公室,成晓诺从邻桌搬了张椅子请苏洋坐。
苏洋摇了摇头。她不坐。
这个架势是要谈些什么,那她不要坐。
成晓诺抬头看苏洋,苏洋眼帘半垂,遮住了她不想让成晓诺看到的眼神。
说是不想让她看见,却是她勉勉强强才压住的。
她每次见到成晓诺,都有些什么晃晃悠悠地浮上来,再被她颤颤巍巍地摁下去。
“到了龙高还习惯吗?”成晓诺斟酌着开口。
苏洋点点头。
“高中课程很多,龙高又是半封闭式管的比较紧,有点的闷的吧。”成晓诺看她的鼻尖。苏洋的鼻子并不十分高挺,但胜在白嫩。
到底是少年人,皮肤真好。成晓诺忽然不合时宜地想。
苏洋又是一番摇头。
成晓诺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洋好像并十分愿意回应她。
她有一些挫败,“地理...地理学得还好吧?”
苏洋从上往下看成晓诺,看她的眉眼,看她的唇鼻,目光在唇边停留。
又想起之前种种错误,一下不知回答好还是不好。
而成晓诺则把她的犹豫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不喜欢地理吗?还是...不太喜欢我...”声音倒后半句微弱下来,和着轻叹,不像询问,像遗憾。
却如大提琴在苏洋脑中狠狠一鸣,苏洋霍然睁大了眼睛。
她不明白成晓诺怎么会问出这句话。这是她给她的印象吗?
她觉得她,不喜欢她吗?
那,那些羞耻,那些忐忑,那些克制呢?
她无数遍地反省自己告诫自己,她怀疑自己逼迫自己,她终于有了朦朦胧胧但生平未有的希冀。
她觉得她,不喜欢她吗?
苏洋一霎甚至忘了呼吸。
心里的那只鬼好像在挠她,在叫喊,在说:不可以。
成晓诺一直注意着苏洋,她发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洋看了她一眼。
她小心翼翼,又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
成晓诺有种,被哽住的感觉。
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
可苏洋为什么不回答呢?
她一直对她点头摇头,现在怎么不了呢。
这样的静谧有些长了,但苏洋失落而沉醉。她想把这样的对视安排得更久些,这样成晓诺就不会再试探她,她好放心地颤抖,放心地落泪。
可她知道这终究不是真实。
真实是,成晓诺从来没有试图去感受她的心动。
“没有,不是。”
“我很喜欢。”
苏洋说出这两句,竟然发现嗓音都有些哑。
成晓诺也愣愣地瞧着她。
而后回过神来,“是吗。”
她转个身,拿出地理书本,“地理比较特殊,不像一般的文科的,它用的是理科的头脑。不管是读图还是知识点方面...你知道吧。”成晓诺没组织上来语言,只好再次看向苏洋。
苏洋又点点头。
而后又是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地理...很好”苏洋轻轻地说。像在呢喃。
地理很好。你也很好。
成晓诺脸有些热,之前还怀疑人不喜欢,现在说一句喜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我们就...就...多多相互学习,相互讨论吧。”
成晓诺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苏洋的喜爱。她没有艺术细胞没有文学头脑。
她大学四年一半的时间是待在实验室,一半时间拿来观测天文。
她不知道怎么讲漂亮话。
于是又对苏洋笑了一下。
苏洋目睹全程她刚刚笨拙到可爱的神态,看见成晓诺对她笑了一下,看见小漩涡出现又消失,看见了十五的月色。
她知道成晓诺大概是想说什么。
但是不用了,你对我笑一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