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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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里的店铺算不上很多，没逛多久就要逛完了。
猴子用原先那件纱衣做包袱，把医书和其他衣物全塞了进去，一手提着包袱，一手牵着顾枝，往另一个方向出了城。
再往前，不再是群山萦绕，而是一片汪洋。
“小家伙，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皇，他就是出海找长生不老之术的吧？”
和顾枝呆的时间久了，猴子的许多言语都被改了。
顾枝刚发现的时候乐了许久，又教了猴子一个成语。
潜移默化。
虽然猴子一直以为顾枝是在故意笑自己，那几天老冲她龇牙。
“对啊。”
顾枝把被海风吹起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捋了捋猴子脸边被吹乱的毛。
“那我们也去找找？”
顾枝其实有点抗拒，却也相信猴子，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海上风浪狂烈，但是好像和猴哥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觉得安心。
于是两人以竹作筏，飘过西海，行至西牛贺洲地界，行路许久，登上一座高山顶峰。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
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连顾枝这样不太信神明的，都觉得是士人归隐山林的好去处。
林间深处有人言语之声，猴子抱着顾枝往声源处走。
顾枝摒神倾听，但歌声模糊，只听得最后一句“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黄色为土，土位中央居，正为结丹之土地；庭乃阶前空地。名为黄庭，即表示中空之地。
顾枝恍然，贴着猴子耳朵悄悄道：“黄庭，也指丹田。”
原本就听不惯人类咬文嚼字的猴子，听了顾枝的话，一点即通。
神仙口诀，重在胎息，胎息者何息息归根之谓。根者何脐内空处是也，脐内空处，即“黄庭”也。
“神仙原来藏在这里！”猴子满心欢喜道。
林中只有一个樵子，头戴箬笠，身穿布衣，腰系环绦，足踏草履，手执衠钢斧，担挽火麻绳，正在那里举斧砍柴。
猴子放下顾枝，将她牵在身侧，近前道：“老神仙，弟子起手。”
那樵汉忙转身答礼，两人即刻攀谈起来。
顾枝却在一边好奇，出家人的敬礼，猴哥什么时候学会的？
樵汉告诉猴子，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有一个神仙，称名菩提祖师。
猴子本想邀樵夫引路，但他要砍柴奉养老母，只得作罢。
与樵夫相辞后，猴子抱起顾枝，出深林，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八七里远，果然有一洞府。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顾枝盯着这石碑，正有些出神，猴子却腾出一只手掐她的脸。
“此间人果是朴实，果有此山此洞。不像你，说的什么蓬莱仙岛，没个虚实的！”
你凶什么！
顾枝刚想辩解一下，那洞门却开了，走出一个仙童，问道：“甚么人在此骚扰？”
“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更不敢在此骚扰。”猴子放下顾枝，上前躬身道。
顾枝：你刚刚不是这样的！
“我家师傅，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们了？”
“正是，正是！”
“那你们随我进来吧！”
猴子牵上还在一边愣愣的顾枝，进了洞府，直至瑶台之下。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
顾枝随猴子一起倒身下拜，不经意间瞧见祖师的面容。
与天同寿庄严体，全气全神万万慈。
顾枝恍得想起灵台、方寸是心的别称；斜月是心字一勾，三星是心字三点。灵台方寸、斜月三星，原来是指心中一点灵明。
正这样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祖师喝令的声音。
“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猴子在边上叩头说道。
顾枝悄悄抬头，原本应该看着猴子的祖师却向自己瞟来一眼，惊得她忙低下头。
祖师听闻猴子是天地生成，无名无姓，像个食松果的猢狲，便与他身上取个姓氏。猢，去兽傍为古月，古老月阴，老阴不能化育；狲，去兽傍为子系，子者，男儿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他姓“孙”。
又排至第十辈，正当“悟”字，便起法名“孙悟空”。
悟空作礼启谢，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顾枝印象里猴哥都是一副可靠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像一个孩童般欢喜过，不自觉也跟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小女娃，你也是与悟空一同求道学仙的？”
师祖看向顾枝，孙悟空也一同看向了身边的小姑娘。
记得她之前说过，是不想学长生不老之术的。
“是。”
“你总不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可有姓名？”
“弟子原名顾枝，还请师父赐法名。”
“芝兰玉树？”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也是好名，不如取知，知行合一，便叫‘悟知’如何？”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谢师父赐名。”
这些话多亏了以前有大哥时常言传，不然哪能和师父对答如流。
顾枝向菩提祖师叩头，直起身后，便见他正在打量自己，眼神没有一种压迫感，反倒带着些欣喜。
一旁的猴子听着顾枝和师傅一来一往地对答，暗暗想道，小家伙还挺会说的，平时怎么都不和自己多聊聊天！
几个师兄正要带孙悟空去住处，却为他手里牵着的小姑娘犯难。这儿从来不曾有过女子，若只是个姑娘也好办，但一个小姑娘，那是和他们住一起，还是分开了住呢？
还是菩提祖师开口，说到底男女有别，还是另寻一间房给顾枝吧。
孙悟空原还有些欣喜地跟着师兄们，听他们说些趣事，可转了一个拐角，就见最长的师兄要从自己手里牵走顾枝，瞬间把小姑娘拽回来护在怀里。
“悟空，这小师妹再小也是个姑娘家，还是分开住的好。”
旁的师兄们也纷纷附和。
“那我和她一间房！”
孙悟空一脸紧张的样子惹的大伙儿笑道：“怎么这么护着？分开住也是挨着的两间屋子！”
“我们还是分开住吧。”顾枝扯扯孙悟空的衣袖，对他轻声道。
“……”
尾巴彻底耷下，孙悟空是妥协了，但还是牵着顾枝，先去她的屋子把衣物书本放好，再跟着师兄们去了旁边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又窜进了顾枝的屋子。
“怎么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孙悟空一进屋子就摆了张脸，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顾枝见他这样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就解释道：“男女有别，还是分开住才没有闲话。”
“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种念头？”
“以前就我们两个人，哪来人说闲话？”顾枝从床边跑过来，站在他身前宽慰道，“而且晚上你想我了，就偷偷溜进来，像现在这样。”
心事被小姑娘说破，孙悟空感到有些羞，一爪拍在顾枝脑袋上，道：“真不知羞，我晚上想你做甚！”
和以前相比，就是晚上见不到了，不是晚上想我还能是什么？！
顾枝是真被拍疼了，只管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埋怨地看了孙悟空一眼便要走。
小姑娘突然红了眼眶，让孙悟空心中警铃大作，怎么又要哭了？
跟着顾枝到床边，瞧她坐在床沿边也不说话，孙悟空只能蹲下了身子哄道。
“是我下手重了，我给你吹吹。”
说完，正要动作，被顾枝躲开了。
“疼才长教训，以后再也不跟你说好话了。”
刚刚哪里有好话？
孙悟空也只是暗自笑道，反正只要她开口和自己说话了，就是没事了。
“刚刚师父让童子来传话，说让我以后跟着师兄们学洒扫应对、练功习武，还要扫地锄园、寻柴燃火，挑水运浆。”
见顾枝随着自己说的话皱起了眉，一张小脸满是凝重，孙悟空得逞般地笑了笑。
“不过，师父虽然庄重严肃，但私下却是个疼爱女娃的！这些重活他没舍得让你个小孩去干。”
顾枝惊讶地眨眨眼睛，怕是孙悟空不忍自己干活，就这样骗自己揽下所有的活。
“师父真这么说？”
“当然！他让你每日去书房，他会亲自教导。你要不信，等明天见了他，你自己问他。”
孙悟空边说着，边掐了掐顾枝的脸，仿佛是在报复她不信自己。
两人没待多久，孙悟空就被两个师兄叫走了，说是交代一些洒扫事宜。
孙悟空走前小心地拍了拍顾枝的脑袋，怕一个手重又弄疼了她。
顾枝朝他笑了笑，方才孙悟空先是蹲在地上，后来也跳坐上了床和自己打趣。现在他人一走，屋里又安静了。
顾枝有些无聊地晃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床边。
原本按照孙悟空所说，自己应该是明日才会再见到菩提祖师，可是没过多久，仙童便来叫自己去了。
顾枝右脚刚踏入书房，竹味墨香扑面而来，让她有些局促。
祖师坐在书桌前，仙风道骨，清高淡泊，早不是顾枝印象里的修道老者。
不知不觉间，顾枝盯着他的面容出神了好一会儿。
祖师轻咳一声，道：“别看了，相由心生。”
“弟子失礼！”
“罢了，”祖师轻轻一挥手，示意顾枝到桌边来，“早晨你与悟空一同入我师门，他的悟性在修为，你的慧根却不在那上面。”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顾枝忙开口接话。
“还请师父提点。”
“还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你的悟性就在这里。”
“……”
可这分明是自己为了奉承师父您给我起的法名啊。
顾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祖师在座上一览无余。
“是在怪为师把你和悟空分开了？”祖师抿了一口桌案上的热茶。
顾枝：嗯？师父你在想什么？
也不理会顾枝的一脸诧异，祖师继续道：“你们俩原是不能走到一起的，现在他有他的道，你有你的道，为师会教你习字读书，你就静心思学吧。”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你且写个字。”
顾枝拿笔蘸了些墨，在空竹简上写下一个“知”。
许久不握笔，写字颤颤巍巍的，祖师一瞧便道：“握笔不稳，中气不足。”
“继续写吧。”
之前的字没写好，顾枝也不敢写其他字，还是继续写“知”字。这回才下笔，就感觉手上有道力在督促自己执笔书写。
顾枝抬头看向祖师，后者却示意她认真写。
一个“知”字来回写了很多遍，最后顾枝手有些微颤，祖师才喊了停。
“多练才能精进，你就留在这里多练练横折撇那这些基本功吧。”
“是。”
祖师走后，顾枝一屁股坐在他之前的位置，揉了揉手腕，叹了口气。
和猴哥呆的这些月，说的美妙些就是游山玩水，那些笔墨上的功夫都淡忘了。
没有师父的法力相督，写得中规中矩，不如方才写得好。
几块空竹板要被自己写满了，在字迹上又反反复复写了许久，直到孙悟空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