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木簪 ...
-
杜雅的案子明面上结了之后，京兆府中的捕快就不是那么方便调动了。从白墨叽那里出来之后，顾栖直接去找了狗二。
在熙景大街捡走了杜雅东西的人，必然不会是那里非富即贵的常客。至于其他人，顾栖一个人不可能去一一询问，狗二结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在这里就能排上用场。
虽然是被迫的，狗二这次也的确是窝藏了凶犯，就算用不着给人偿命，本来也是该吃些苦头的。
可顾栖看不得狗二的老娘伤心，到底还是心软，又放狗二一马。这一来，狗二感激得恨不能把顾栖当祖宗供着，对他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狗二的那些朋友能借这个机会搭上顾栖这条路子，也是喜不自胜。
顾栖简单地说了自己的目的，又把木簪的样式给他们看，一干人纷纷应承下来，四散打探消息去了。
习惯了单枪匹马的顾栖此时也不能不承认，还是人多好办事啊。他这边倒是还有一个人想用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动。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找金越帮忙，金越就主动找上他的家门。
在顾栖家关了十多天，又知道了顾栖和顶头上司的关系不错，金越在顾栖面前也从趾高气昂的大公鸡，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小鸡仔，私底下他就管顾栖叫七哥。
“七哥！”他拍拍院门，直接进来，见顾栖正在厨房里炒菜：“刚吃饭呐？”
“嗯，一起吗？”
“不了，我吃过了。”他伸头看锅里：“怎么炒这么多？几顿的？”
顾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名卖菜老人，篮子里剩下的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日头偏西了，老人还在路边蹲着。
他一时没落忍，把剩下的都买回来了。一个人必然是吃不了，放到明天怕也是不能吃了。
如今见到金越来，他倒是突然有了个想法。
“找我有事？”
“哦，有！有！”金越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这次的事承您大恩，要不我爹都饶不了我。我爹想在明月楼设宴请您，还请您赏个脸。”
“谢金大人好意，酒宴我就不去了。”顾栖并不是很擅长应酬场面，能推就推，而且金家势大，他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更不想去。
“哎哎，七哥，赏个脸吧，”金越围着他转：“我爹还一起请了别人的，您就简单去一趟吃口饭好不好。您不去的话，我都没法回去跟我爹交代。”
见顾栖自顾自地把菜盛出来，也不说话，金越焦虑：“我知道您挺忙的，就当给我个面子吧。全京城都知道你救了我的命，就这么过去的话，明白的是说您不想去，糊涂的还当我金越是个白眼狼呢。”
“好。”他思索片刻，寻思着到时候自己不说话就好了，便把请柬收下，又顺手把刚装好的食盒递给金越。
“七哥，不用了，我吃过饭来的。”
“不是给你的。一会儿你回去路上，绕到白统领家去一趟，把这个送给他。”
顾栖端着自己的那一份转去堂屋里吃去了，只留下金越莫名其妙：“七哥跟统领的关系居然都这么好了？”
他虽然没做过统领的贴身近侍，住处还是知道的。从顾栖家出来后便绕去拈花巷，来开门的是许兰清。
“二少，统领在家吗？”他们都是玩在一处的好友，相当熟悉。
“不是二少，”有一阵子没见，许兰清的腰杆笔直，不像是金越熟悉的那个许二少：“是许副尉。统领最近不见客，说有事去找卓统领和我哥。”
“也不是公事，”金越把食盒递过去：“我刚刚从顾捕头家出来，这是他刚出锅的菜，还热乎着呢，说一顿做得多了，让我给统领送来。”
许兰清听到顾栖的名字，脸上又隐隐有点疼，还是把食盒接过来，对金越点点头，关上门。
“这个二少，怎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金越想着许兰清挺拔的身形，不由也有样学样地挺了挺腰杆。
许兰清自然能看出好友眼中的羡慕，强绷着才没喜形于色——他昨天被哥哥夸了。
往日里他最怕的就是，哥哥得空的时候跟自己过招，哪次都是被打得鬼哭狼嚎，当然也少不了挨哥哥一顿训斥。
可昨天他如有神助般挡住了几招，不光是哥哥，连他自己也是意外又狂喜，恨不能马上奔去拈花巷，抱着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统领狠狠亲几口。
哥哥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半晌才把枪插回架子上，问他要不要调到戍卫里，在哥哥手下效命。
他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觉得呆在这边也挺好，摇头拒绝了哥哥的邀约。
可今天统领听说他只接得住哥哥几招，拍桌子骂他丢人，又换了折腾的花样，搞得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统领，顾捕头托人送了菜过来。”
“什么菜？”白墨叽从书里探出头，也纳闷。
“金越送来的，说是顾捕头那边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放花厅那边，我一会儿过去。”白墨叽抬高了书，盖住一双带笑的眼睛。
***
“兰亭？”
被人叫了一声，许兰亭才回过神来，连忙主动请罪：“皇上恕罪，臣……臣正在考虑。”
夏嘉和对他相当熟悉，也非常了解他跟自己有着一样的烦恼：“怎么，在想兰清的事？兰清最近又闯什么祸了？”
“劳皇上挂心，兰清最近一切都好。”
许兰亭苦笑。
就是因为一切都好，他才焦虑。
前几天，兰清的长|枪带着脆响格开他的攻势，他才突然惊觉到，曾经顽劣不训的兰清在他面前飞快地发生着变化。
这变化也好也不好，如果能换一个人调|教好兰清，那就最好不过了。现在皇上和王爷还没什么事，一旦有什么，难道他们兄弟俩都要被卷进来吗？
最让他忧虑的是，从来都习惯躲在自己影子下的兰清，居然拒绝了来戍卫的邀约——在以前，兰清可是几次求过他的，他都以兰清资格不够拒绝了。
“那就好，”夏嘉和还有自己的烦恼，也没再追问：“嘉宁这边，你想好了没有？”
许兰亭被这一个问题问得，烦恼又上一层楼——为什么他不光要管自家弟弟，还要操心别人家弟弟？
王爷停职在家之后，为了避嫌，卓然把抓来的人都交给他处理。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活过两天的。
许兰亭已经做好了善后烦到死的准备，却在查阅了名单之后发现，这些人里独居者居多，最多也是两人同住，或夫妻或兄弟姐妹。
而他们在牢里悄无声息死去之后，没什么人为他们鸣冤。民不告，官不究，这事居然就这么悄悄地下去了。
京城中人口繁杂，独居的人不在少数，可都凑在一个名单上，就颇值得玩味。
他把这个情况告诉皇上，皇上也没说什么，沉默半晌只叹了口气，转头问他，该怎么处置嘉宁。
朝中自有掌刑官员，皇上拿这种棘手的问题来问他，明摆着是不想深究。
许兰亭只能硬着头皮，揣度上意：“……十廷杖？”
如果是别人惹下这种事，十廷杖就息事宁人的，几乎不敢想。而且王爷那副千锤百炼的身体，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行。”夏嘉和很快驳回。
他记得嘉宁最怕疼。
小时候有一次下学后，嘉宁远远地向他飞奔而来，短胳膊短腿的，啪叽地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足足嚎哭了一个时辰。
他抱着嘉宁，也心疼得直哭。
匆匆赶来的太医见到素来镇定的他泣不成声，以为嘉宁出了大事，自己吓得先晕为敬。
可那么怕疼的嘉宁，还是被送去了笔翁那里。每年他们兄弟见面的时候，他看到嘉宁身上的淤青伤痕，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嘉宁每次都扯着袖口不让他看：“老哥，我现在能带你飞那么高了！要不要去树顶上玩！”
那些旧时光，令夏嘉和的目光温柔下来，嘴角带着一点笑，又向许兰亭重复：“不行，嘉宁打不得。”
“既然这件事还好没引起轩然大波，那……罚俸如何？”
“罚俸？”夏嘉和认真问：“他的封地在南边，没了俸禄，他吃什么穿什么？”
许兰亭苦笑。皇上现在倒是知道服软了，那之前跟王爷争个什么劲啊？
“皇上不必担心，有卓然和臣在，不会让王爷受委屈的。”
夏嘉和放下心：“那就依你的话，罚俸半年。他那边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
许兰亭也松了一口气，正想再仔细讨论一下那份有些蹊跷的名单，便见小黄门小跑着进来，轻声说：“皇上，何尚书家的小姐奉旨进宫了，慧妃娘娘已经迎进丽景宫中。”
夏嘉和点头，挥手令人退下。
许兰亭负责宫中事宜，自然也知道，宫中娘娘们寂寞时，会偶尔找家人说说话，皇上也是允的。
他心中一动：“何小姐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说人家？”
“你的意思是……说给嘉宁？”夏嘉和琢磨了一下，又有点心动，又不是很愿意。
何家千金虽然也有美名在外，可好看得过弟弟吗？而且在他心里，弟弟天下第一好，就算是赐婚，他也要千挑万选一个才行。
许兰亭这边倒先打了退堂鼓：“可是王爷那个性格，如果不是他亲自选妃，怕是不会接受。”
哪怕是赐婚。
万一王爷接了赐婚的圣旨，直接拍屁股回鄞州去，他们长久以来维持的平安无事，就都白扯了。
“也是。”夏嘉和叹了口气：“这事急不得，从长计较吧。”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木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