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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很快便到了应试之期,熬过在贡院不眠不休的三天,颜生终于获得参加十日之后殿试的资格。

      也合该是他的运气到了,本应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因龙体欠安改由太子赵臻主持,最后赵臻

      钦点颜生为一甲榜眼,封为礼部员外郎,官居五品,还赏赐了他一座京城的宅子。

      这日赵臻私下在宫中设宴款待新科进士,特地让人传话给颜生,让他带胡白一起赴宴,颜生心

      知不妙,赵臻自从在裕停云处见过胡白一面,后来遇上颜生总要问一问胡白,那时胡白不愿与

      他参加那些王孙公子士大夫的聚会,两人才再没碰面,想不到赵臻还一直将胡白记在心上,今

      时不同往日,赵臻开了口,颜生根本不能回绝,只好将胡白带入宫中。

      胡白虽也不愿与赵臻碰面,但他从没来过皇宫,想着去见识一番,就跟颜生一起进宫。他看着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宫殿,觉得很是新鲜,不停东张西望,兴奋不已,可颜生却是心中忐忑

      ,惴惴不安。

      宴会设在太子东宫的花园中,十位一甲进士偕同家眷参加。席间颜生向赵臻敬酒,见赵臻没有

      特意留意到身旁的胡白,才略略安下心,觉得赵臻可能是为了亲近这些新晋官员而设宴,并无

      他意。

      胡白觉得这宴会实在无聊透顶,无非是十几个人明里暗里对赵臻溜须拍马,幸好宫中的食物非

      常可口,人间的皇帝果然是最会享受的,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想。这小狐狸是个直肠子,大吃

      大喝不到一刻,便觉腹中绞痛,急急退出宴席,四处找茅房出恭,可这御花园中绕了半圈,竟

      没找着一个像是茅房的地儿,拦住一个路过的小太监问路,这小太监将他带至花园湖中的水阁

      之中,这水阁中帷幔重重,陈设布置极尽奢华,转入一扇描金彩漆的紫檀屏风后,来到一间隐

      蔽的内室,室内燃着檀香,那小太监请胡白坐下,胡白正奇怪着,却见那小太监转身拿来一个

      金质便器,跪在胡白面前,便要伸手去解胡白的裤带,胡白吓了一跳,猛地打掉小太监的手,

      叫道:“你干什么?”

      这小太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惹胡白不高兴,连忙磕头求道:“公子恕罪。”

      胡白心想,连上茅房都被人这么伺候,宫里的人很是会折腾,可自己却无福消受,就让那小太

      监退了下去,自己动手解决。

      通身舒畅之后,胡白走出内室,东张西望地打量起水阁内的摆设,方才走进来,他无暇仔细查

      看,这时才发现,水阁四壁的雕花木架上,摆着的都是各国进贡的珍奇古玩,西洋火器,镂刻

      在竹帘上的精美书画,敲击时能发出音乐的灵璧石,每一件胡白都爱不释手,跟在后面的小太

      监也不阻止他,反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回答他的疑问,此刻胡白已将宴会的事抛在脑后,反

      正那个劳什子的宴会他根本不想参加。

      玩了半个时辰,便觉得困乏,水阁外吹来暖暖的熏风,阁内燃着宁神静气的香,胡白天性随意

      ,此刻更是耐不住困意,也不管是在太子宫中,便在临窗的小几上睡下。醒来时却是在一张柔

      弱的大床上,四周帷帘深重,透不过半点光线,胡白起身拉开帘幕,见那小太监蹲在床边打盹

      ,被胡白惊醒,笑着问道:“公子睡得可好?”

      胡白点点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这是哪儿?”

      小太监答道:“快到午时了,公子,这儿是水阁楼上,太子爷怕公子在楼下睡受了寒,亲自将

      公子抱上来的。”

      胡白心中一惊,这麽晚,怕是酒宴早就结束,大哥见他迟迟不归,必然心急,胡白一边懊恼,

      一边跳下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脱去外衫,只留中衣,“我的衣服呢?”

      小太监道:“奴才立刻叫奴婢来服侍公子更衣。”说罢,便出了房,不刻便有提着八角宫灯的

      宫女们鱼贯而入,点燃房中灯火,房内登时明亮温暖起来,胡白等了一会,却不见有人拿他的

      衣物来,正打算出去问个清楚,却见太子赵臻走了进来,见到胡白,笑道:“胡公子这一觉可

      真长,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没有?”

      胡白道:“把我的衣服给我,我要回去了。”

      赵臻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胡公子就在我这水阁里歇一夜,明早再走不迟。”

      胡白道:“不行,我必须回去了,大哥还等着我。”

      赵臻道:“酒宴结束后颜大人就和其他几位大人回去了,见胡公子睡得如此香甜,不忍吵醒,

      让你就在我这里歇息。”

      赵臻说得入情入理,一时胡白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可他还是坚持回去,赵臻有些不耐烦,拂袖

      道:“禁宫大门早就关了,胡公子你只有明早再走。”说着,上去牵了胡白的手,柔声道:“

      今夜就留下来陪本宫吧,本宫自从在飒枫园见过公子一面后,钦慕之情日笃,无时无刻不想再

      见公子,今天有这个机会,公子便和我秉烛夜谈,如何?”

      赵臻的话一片深情,胡白一时之间无法断然拒绝,踌躇之下,已被赵臻拦腰抱住,胡白奋力挣

      扎,仍挣脱不开,他在人间这段日子,时刻提醒自己万不可对凡人动用法术,否则以赵臻一介

      凡夫,如何奈何得了他,可此时却因体型上的差距,落得下风。

      温香软玉在怀,两人□□厮磨,胡白的挣扎更是让赵臻□□焚身,本来计划好循序渐进的诱导

      也被抛诸脑后,赵臻将胡白压至床上,一手钳制着胡白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手已拉开了胡

      白的中衣,露出白皙的胸膛和一边樱珠。

      水阁外雷电风雨大作,却无法阻止阁内那禽兽行为,宫女太监退得一个不留,方便太子办事,

      此时却有不识趣的奴才在帘外唤到道:“太子殿下……”

      赵臻此时色欲熏心,胡白却不合作,怒火正炽,不耐烦吼道:“有什么事,说!”

      那奴才犹豫了一下,赵臻更是生气,怒道:“快说!”

      那奴才只好畏畏缩缩道:“那个新科榜眼颜大人,在水阁外已经跪了几个时辰,小的们劝了好

      久也不离开,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皇后那,皇后派人来问话了。”

      胡白一听,挣扎得更厉害,赵臻心中恼怒,那个颜真,忒地不知好歹,本宫只不过借他的人来

      玩一夜,他却如此不识抬举。

      “叫人把颜真拖下去,夜留禁宫是死罪!”

      “不要!”胡白一急之下,竟挣脱了赵臻的禁锢,跳下床往门外冲去。

      赵臻怒吼道:“瞎眼的狗奴才,还不赶快抓住他!”

      几个阁外候着的太监立刻上来捉住了胡白,将他押到赵臻面前按倒在地,胡白挣扎着抬头狠狠

      瞪着赵臻,大叫道:“放开我!放开!”

      赵臻气到了极致,反而安静下来,他走下龙床,一手扼住胡白的下颚,直直地盯着胡白的眼睛

      道:“你跟着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这么执着?”

      胡白恨恨咬牙,道:“我讨厌你!”

      赵臻道:“你就那么喜欢那穷鬼书生?可他为了高官厚禄,将你送上我的床啊……”

      “你胡说!”

      赵臻冷笑道:“我胡说?那他明明知道我对你有意,还不断把你带到我的面前,这又算什么?

      他的官帽,宅邸,哪一样不是我给的?只要我一句话,他马上可以从人间消失!”

      黑夜中的惊雷霹雳仿佛击打在胡白的心头,赵臻说的一点不错,以他的权势,要取颜真的性命

      易如反掌……

      忽然胡白身上光芒暴涨,一头银丝乍现,妖力尽释,压制他的太监被他震得飞出老远,绿眸扫

      了惊呆的赵臻一眼,杀机陡现。

      “你,你……是妖怪!”眼前的胡白分明不是人间之物,赵臻吓得连忙后退,还来不及逃脱已

      被胡白扑倒在地,白狐的利爪陷入他的身躯,像是要生生撕裂他一般。

      正在赵臻心里暗道吾命休矣,闭上眼睛时,一道白光闪过,死亡并未降临,四周一片寂静,只

      听到阁外大雨哗哗降下,再睁眼一看,水阁里遍地狼藉,寒风过处一片空荡,哪里还有那个变

      成妖怪的少年的踪影?

      噩梦缠身,梦中不停地被追赶,只知道不停地向前逃窜,却不知道逃向哪儿,胡白从噩梦中惊

      醒过来,身下被褥已被冷汗浸透。环视四周,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大屋内,呻吟着想起身

      ,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连撑起上身都困难。

      “醒了?”突兀的声音响起,胡白侧头望去,谢清林端了一杯水走过来。

      胡白虚弱地说:“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谢清林扶起他靠着床沿,道:“先喝杯水吧,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胡白这才发现自己喉咙正干得冒火,一口气喝完整杯水,发胀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谢清林道:“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么?”

      胡白一迟疑,脸色顿时苍白,“我……”

      谢清林叹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伤害凡人已经是重罪了,你竟然想杀赵臻,他是未来的九五

      之尊,倘若真有什么损伤,你小小一个狐妖,便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不能赎罪。”

      胡白问道:“是你救了我?”

      谢清林道:“既然我俩相识,便是有缘,我不忍你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忘了此间发生的事,回

      紫竹林继续修行吧。”

      胡白动不了身,只得微微点头,道:“多谢先生。”

      此时只闻“呯”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两人向外望去,只见裕停云大步跨入房中,“清林,

      我听说颜真被太子抓起来了……”裕停云看到坐在床边的胡白,愕然道:“原来胡公子醒了。

      ”

      胡白听了裕停云前面的话,顿时心乱如麻,忙仔细问道:“小侯爷,我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

      “这个……”裕停云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出了始末,“清林救你

      出来后,太子大发雷霆,命禁卫军将颜生收押天牢,说他与妖怪合谋,试图谋害皇储,颠覆朝

      纲,明日就要问斩了。”

      胡白眼前发黑,挣扎着起身,谢清林按住他,道:“这件事,你不能再管了。”

      胡白急道:“可是大哥是因为我才被太子抓起来的,我要去救他。”

      他挣扎得厉害,谢清林厉声道:“你还想扰乱他的人生到何时,你本不该出现,他自然会金榜

      提名,前途无量,如今身陷囹圄,又是谁的错?”

      胡白整个人便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安静下来。

      裕停云一旁见了,心痛不已,忙宽慰他道:“胡公子,颜生的事,我会从中斡旋,你放心修养

      吧。”

      胡白哑声道:“多谢小侯爷。”

      谢清林道:“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了。”说罢,便与裕停云双双离开。

      胡白一人躺在床上,想起谢清林的话,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天牢之中,颜生身披镣铐躺在脏乱冰凉的地面上,一时间还无法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本来他正

      是春风得意之时,新官上任,佳人在抱,一夜之间,一切如梦幻泡影一般破灭了,他更加想不

      到的事,他温柔娇媚的九儿,竟然是一个妖怪。

      昨日种种,历历在目,枕边的缱绻温情,而今回忆起来,竟让人遍体生寒,想到自己命在旦夕

      ,一颗心便如同浸入万年冰潭一般。

      “大哥……”昏暗的囚室里烛火轻摇,突然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

      颜生惊醒过来,慌乱地缩入囚室一角,望着黑暗的角落,颤声道:“谁?”

      “大哥,是我,别怕……”胡白从暗处现身,望着倍受折磨的情人,心痛不已,却不敢轻易靠

      近。

      白衣娇颜,仍旧是自己最熟悉的,“九儿……你,你真的是妖怪?”

      胡白艰难地点头,道:“我本是紫竹林修炼的一只白狐,一时贪玩,来到人间,没想到遇上大

      哥……”

      “唉,劫数。”听了胡白的解释,颜生不禁低头长叹。

      胡白道:“九儿知道对不住大哥,可如今情况危急,太子明日就要杀你,九儿先将大哥救出,

      日后再向大哥谢罪。”

      颜生摇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胡白心中苦痛,扑入颜生怀中,凄然道:“九儿宁愿放弃一身修行,终生陪伴大哥左右。”

      颜生抚摸着胡白的长发,叹道:“傻孩子……”

      短短几日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能再回到颜生的怀里,胡白感慨万千,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言

      语,良久胡白才收敛心神,道:“大哥,跟我走吧。”

      颜生默默低头,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两个翡翠手镯,道:“九儿,这个手镯,你戴上吧。

      ”

      胡白疑惑道:“这是?”

      颜生道:“这……是我家传手镯,送给你了。”

      胡白闻言,毫不犹豫地接过手镯,道:“难道这是大哥家里专门为媳妇准备的?”

      言笑之间,胡白戴上手镯,却见那手镯一接触到胡白的手腕,便绽放耀眼红光,一圈一圈缩小

      ,紧紧勒住了胡白的手腕,两只手镯之间有着莫名的吸力,将胡白两手绑在一起,半分动弹不

      得。

      胡白惊诧道:“大哥!这!”

      颜生颤声道:“九儿,大哥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

      突然牢锁哐当落下,几个侍卫举着火把钻进来,昏暗的囚室顿时满堂光亮,赵臻的声音已经从

      外面传来:“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他,特地找国师要来这如意箍来降你。”

      胡白想挣脱这如意箍,运起妖力,却仿佛泥牛入海,如意箍纹丝不动。

      赵臻站在门外,对身边一个白发老道士命令道:“国师,快拿下这个妖怪。”

      国师叩齿做法,捏诀念咒,口中喃喃有词,如意箍勒得更紧,胡白只得运起妖力抵抗,如意箍

      遇强愈强,强大的束缚力激得胡白怒吼一声,妖气震荡,生生现出了真身。

      颜生被眼前乍现的白发绿眸的妖物吓得动弹不得,胡白步步逼近,唇边已咬出血痕,绿眸中流

      露着无限哀伤。

      胡白向颜生伸出手,哑声道:“为什么?”颜生眼见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变成骨肉嶙峋的利爪,

      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囚室。

      国师祭出法器,喝道:“妖物,还不收了妖力,俯首臣服!”紫金法器宝光流转,照得胡白痛

      苦难当,他嘶吼了一声,妖气不减反涨,整间囚室不堪冲击,剧烈摇晃起来。

      国师见状,对赵臻道:“这妖物野性难驯,贫道与它恐有恶战,太子乃万金之躯,国之福祚,

      不容有伤,还是暂避一下,待贫道驯服这孽畜,再交予太子处置。”

      赵臻见眼前形势难辨,点点头,正欲离开,身后一声怒吼,囚室霎时坍塌,尘土飞扬之际,白

      影箭一般已至眼前,利爪过处,赵臻只觉左肩一阵剧痛,鲜血四溅,当此危急之际,被人大力

      推开数丈。

      推开赵臻的正是国师,他见胡白狂性大发,忙吟起更强的咒术,如意箍化作两道荆棘状的光束

      ,将胡白扯向后,牢牢定在半塌的墙壁上,咒术噬体,胡白浑身的力气立刻被抽空,无力地垂

      下头。

      国师喝道:“孽畜,你越是抵抗越是痛苦,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胡白此时已没了说话的力气,被众侍卫簇拥的赵臻见状,道:“国师,别让他死掉了。”

      国师恭敬道:“太子放心,贫道自有分寸,这妖物想必是昏过去了……”

      话音未落,只闻一声大喝,国师急忙回头,只见胡白双腕鲜血四溅,禁锢他的如意箍沾染血污

      ,光华稍黯,法力减弱,重伤的胡白为了挣脱束缚,不惜自断双腕。

      国师暗叫不妙,胡白一鼓作气,使出全力挣断如意箍,一掌直击国师胸口,这刹那间的变故,

      国师还未来得及准备,生受了这千钧一掌,一口鲜血喷出,人如断线风筝一般摔得老远。

      “保护太子!”众侍卫见情况不妙,数十刀戟齐齐指向尘土纷扬中的胡白。

      两个亲信正欲带赵臻退出天牢,眼前一花,白发绿眸的妖物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死吧……”幽暗的绿眸中闪现惊人杀意,赵臻浑身一凛,仿佛冰冷的獠牙已经抵住了他的脖

      颈。

      “住手!”随着清冷的声音响彻囚室,一道剑光挡住了胡白的杀招,捡回了赵臻的性命。

      谢清林慢慢步入,环视了一片狼藉的囚室,摇头道:“我已提醒你一次,你还擅自逃回来,这

      次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杀了他后,任凭你处置。”彻底妖化的胡白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钝刀磨石一般尖锐难听。

      赵臻惊慌躲到谢清林身后,叫道:“谢公子,救我!”

      谢清林道:“我已说过了,未来王储杀不得,切莫执迷不悟。你现在伤得不轻,再妄动真元,

      随时有生命之虞。”

      胡白兀地拔地而起,扬手射出千万根银针,组成绵密的针网,袭向谢清林和赵臻,谢清林临危

      不乱,手中长剑舞动,剑气形成无形的屏障,任凭四面八方的银针击打,发出刺耳的“叮叮”

      声,却无一能穿过剑气屏障,纷纷落地化成一根根柔软的银色长毛。

      一招无效,胡白蓄力双掌,准备搏命一击,谢清林却鬼魅一般来到他身后,出手如电,封住了

      他几处要穴,胡白只觉体内仿佛出现一个破洞,浑身的气力缓缓流失,下一刻,他便连站立都

      觉得困难了。

      “你……”胡白瘫倒在地,眼睛绝望又愤怒地盯着谢清林。

      谢清林道:“我只是暂时封住你的真元,但你耗力过度,需要一个时辰方能恢复力气。”

      赵臻闻言,心知胡白已经再无反抗的能力,连忙站出来,道:“多谢谢公子助本宫擒下这妖物

      ,想不到谢公子竟有如此异能,本宫以前实在有眼不识泰山。”

      谢清林淡然道:“太子过誉了。”

      赵臻道:“既然这妖物被谢公子拿下,本宫重重有赏。哈哈,来人啊,给我把这妖物绑了,押

      回宫。”

      侍卫们正欲上前,谁知谢清林阻拦道:“赏赐就不用了,太子殿下,我不能把他交给您。”

      赵臻皱眉道:“哦?为什么?”

      谢清林道:“这白狐性情暴戾,为了太子的安全着想,还是将他交给我处置吧。”

      赵臻不悦道:“本宫贵为太子,福泽深厚,再说有你们保护,有什么妖物能伤了我?”

      谢清林坚持道:“话虽如此,以防万一,这妖物不能长留京城,我必须将他带走。”

      赵臻还想争辩,一旁身受重伤的国师道:“太子殿下,谢公子是贫道的小师叔,也是我重遥派

      掌门的入室弟子,既然他这么说,想必这妖物道行不浅,谨慎起见,还是听谢公子的吧。”

      “既然国师也这么说……”赵臻不情愿地看了地上的胡白一眼,道:“那好吧,我们走。”

      说罢,便带着侍从离开了囚室。

      国师对谢清林恭敬道:“弟子见过师叔。”

      谢清林道:“轮年纪,你是我的长辈,不用多礼了。”

      “是。”国师问道:“这白狐,师叔打算如何处置,要将他带会栖霞岭么?他仙缘颇深,应是

      一只灵兽,善加诱导,他日必可得道升仙。”

      谢清林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你伤得不轻,早些下去调养吧。”

      国师道:“是,弟子告退。”

      等到国师也离开了囚室,谢清林来到胡白面前,解开胡白的穴道,胡白簌簌发抖,“哇”一声

      吐出一口黑血,谢清林连忙扶他坐起,运功助他归顺体内激荡的妖气。

      过了半盏茶功夫,胡白脸色终于好转,长出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缓缓道:“何必救我?”

      谢清林道:“你极具灵性,就这般死了,不可惜么?”

      胡白轻笑道:“你们说的仙缘、灵性,我实在不稀罕,在我看来,成不成仙又有什么区别,凡

      人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而满天神佛,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旁观。”

      谢清林道:“那你以后想怎样?”

      胡白默不作声,谢清林又道:“不要再对赵臻起杀念了,你的作为想必已经惊动了上界,也许

      不久就有人下来拿你。”

      胡白笑道:“我从来没想过要逃避。”

      沉默片刻,谢清林道:“你……走吧。”

      “……多谢。”胡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囚室中。

      谢清林走出囚室,天牢之外,夜正深沉,繁星璀璨,谢清林忽然想起与胡白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不禁想问如果当时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又会作何选择。

      三个月后,京城的集市还是照样地热闹,游人如织,接踵摩肩,谢清林陪同裕停云又一次来到

      大相国寺,裕停云闲逛之时,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小玩意,刚拿到手中,那小贩便热情招呼

      道:“公子您真好眼光,这小狐仙是整块翡翠雕刻而成,小人特地找西藏喇嘛开光祈福,戴在

      身上,不仅趋吉避凶,还能带来桃花运呢,这不刚摆上,大伙都来捧场,现在只剩这一只了。

      ”

      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裕停云不禁笑道:“这会不会再跳出个美人儿跟我抢了吧。”

      小贩一愣,马上反应道:“公子哪里话,像公子这样有福气的人哪有人能跟您抢呢?”

      裕停云哈哈大笑,放下那翡翠小狐仙,道:“还是留给更有缘的人吧,清林你说是不是?”

      谢清林没搭腔,独自默默走开,裕停云连忙跟上去,道:“哎,也不知道那胡公子现在怎么样

      了,那么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可惜了。”

      忽然前方人群中起了一阵喧哗,两人齐齐望去,只见几个顽童正追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顽童张牙舞爪做着怪相,嘴里大叫“妖怪来啦,呜哇呜哇!”,那乞丐惊慌失措,吓得没头乱

      撞,两旁行人纷纷避让,大叫晦气。

      乞丐四处逃窜,最后缩到一棵老槐树下,嘴里念叨着:“妖怪,妖怪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

      ”

      顽童围着他大笑道:“疯子,他是疯子!”

      裕停云身边的行人摇头叹道:“哎,世事无常,新科榜眼竟然莫名其妙地疯了,真是可惜啊!

      ”

      裕停云大吃一惊,仔细分辨,那乞丐果然是曾经意气风发的颜真。

      “啊呀,他,竟然是颜生。”裕停云连忙转头想告诉谢清林,谢清林却已走到他的前面,道:

      “佛偈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抬头看向乌云渐起的天边,谢清林又道:“小侯爷,看这天气,待会可能会落雪,不如早点回

      府吧。”

      “哦,那回去吧。”裕停云回头看了一眼缩在槐树下的颜真,心里小声咕哝“真的不用理他么

      ?”再回头,谢清林已经在他之前走出了老远,“哎,清林,等等我……”

      雪,真的起了,幕天席地,顷刻之间,便将世界染成了洁白一片。

      颜真裹着单薄破旧的衣衫,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雪地,来到城外破庙。破旧不堪的山神庙四面

      漏风,颜真哆嗦着来到残破的神像后面,收拢脏乱的稻草,一头倒在上面,又饿又冷的他簌簌

      发抖,蜷缩成一团。

      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轻巧地跳过破损的庙门,来到颜真的面前,放下两个馒头,亲昵地舔着颜

      真的脸,呜呜地叫起来。

      颜真被狐狸唤醒,睁眼看见地上的馒头,不顾沾上了泥土,抓起便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狐狸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发出低低的呜咽。

      填饱了肚子,颜真满足地躺回稻草堆上,狐狸钻进他的臂弯,也躺了下来。颜真脸上留着被恶

      作剧的顽童扔来的石子弄出的伤痕,狐狸仔细地舔去了干涸的血迹。

      感觉到狐狸身上的温暖,颜真抱住狐狸,很快便发出绵长的呼吸。狐狸也闭上眼睛,一人一狐

      便在寒冷的雪夜里相拥而眠。

      庙外寂静无声,雪却仿佛要将整个人间淹没一般地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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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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