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她》土堆大人

3、chapter 3

　　紧邻祟江边的景观公寓里。许宁野慢慢醒来时，疼痛的感觉也跟着一起苏醒了。他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地面上，短绒地毯略粗糙的触感清晰传来。

　　许宁野走进浴室，在镜中看见一张缺乏生气，犹如黑白照片的面容。分布在额上和下颌上的伤口已经凝固，突出于肌肤之下的锁骨上残留着一片青紫。

　　昨夜在搏击场上浑身灼热痛楚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持续了好些天的紧张和期许已经划上终结。他将接受‘不一样’的理由，坦然承认：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如果追溯回和叶念初见时，许宁野不会相信：要用那么久的时间来证明这一点。

　　简单吃过早饭，许宁野翻阅手机上积累的各种讯息。并没有她的。

　　吴宏羽的消息突然弹出来，‘我去过叶念家了，带着张斌一起去道歉的。你没事吧？没事出个声，我被他们骂得快要崩溃了！’

　　看见她的名字，许宁野就把什么都忘了，‘叶念说了什么？’

　　‘她说没关系，问你伤在哪里？感觉挺关心你的。’

　　许宁野怒了，‘你去她家里说这个，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没事，她家里没人，听说她老公在国外工作，从来都不回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许宁野又收到吴宏羽的消息：宁野，叶念问我：你怎么样了？

　　许宁野：告诉她我很好，没事。

　　很快再加一句：你告诉她：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都可以告诉我。

　　吴宏羽：她说谢谢你，让你注意休息。

　　许宁野：也谢谢她。

　　吴宏羽：不是，老大，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以感谢的名义拨通的电话，他听见叶念温柔的声音：“真的没问题吗？你朋友当时的样子很紧张。”

　　“只是皮外伤。”这样回答的时候，许宁野忽然希望不仅仅是这样。

　　“以后要当心一点。”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本能的期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背后隐藏着愿意舍弃一切的心意。

　　“你说。”叶念竖起耳朵。

　　“我需要消炎药和创可贴？因为脸上有伤，不方便出去。”

　　“我去买，把你要的东西发给我。”

　　一个小时以后，穿着白色套头衫的叶念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匆忙的神色，睫毛忽闪。

　　“不好意思，让你特意赶过来。”

　　叶念笑着说没关系，将装着东西的袋子递给他，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

　　“一起坐一坐吧，我不会再说什么傻话了。”他接过袋子，露出耀眼的笑容。

　　昨日一场雨后，天空仍未晴朗。公寓的客厅宽阔如展示空间，也许原本就是这样目的的设计。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叶念熟悉的祟江，只是这里的江水更清澈，四周的景观更精致现代。

　　“咖啡还是饮料？”许宁野在远处的吧台边问。

　　“水，谢谢。”

　　他拿着两瓶水走过去，叶念问：“你弄成这样，和我们昨天见面有关系吗？”

　　“如果是呢？”他凝望着她的表情，发现不安的变化后笑笑，“吴宏羽的话不要相信，而且这也算不上是伤。”

　　叶念松了口气。许宁野把水放在她面前，“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我好像是看着你长大的，叶念。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那么高，”他的手比在半空中，“然后变成了那么高……四年前在辛湖，我已经几乎认不出你。”

　　叶念笑，“你也一样，我记得你以前又高又瘦。”

　　“很久以前，因为你说我瘦，我在两个月里增加了十五斤体重。在部队那种高强度的训练下，真的很难了。”许宁野很自然地为她拧开了瓶盖，“说说你的事吧，什么都行。”

　　叶念才说了几句近况，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来人是清一色的男人帮，吴宏羽也在其中，“叶念，你在这里啊！”他一脸意外地叫了出来。

　　嗳~ 什么情况？其余几个人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神情，却没有人敢出声造次。叶念和许宁野道别，在众人热辣辣的目送下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许宁野就被七嘴八舌地围住了，他笑笑不说话，关上了门。

　　叶念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吃了从吴敏宜那儿带回来的饺子，等她把白天耽搁的家事继续做完后，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

　　叶念没有忘记明天的安排。公司的财务总监姚姐，热心为她介绍了一位青年才俊，说好先见一见，无法推辞。

　　第二天，叶念穿着白裙子搭配针织衫去赴约，地点在祟江边的一家咖啡馆里。

　　才俊比叶念年长一些，中等身材，穿着西装的样子显得很干练。他们坐在窗边，叶念的话很少，看着青橘茶里的冰块在慢慢地融化。

　　见到叶念以后，才俊渐渐情思起伏，已经愿意为美貌温顺的姑娘奉上自己的心。

　　“叶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我是个有点无聊的人，除了上班和照顾孩子，没有时间做别的事。”

　　“照顾孩子吗？”才俊的脸上露出了幻听的表情。

　　“对，我哥哥的孩子。一直和我在一起生活，以后应该也是这样。”

　　“为什么呢？”

　　“就是这样。”叶念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他。

　　在会议的间隙，许宁野收到一张照片：叶念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

　　目睹这一幕的人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许宁野的一个朋友，昨天刚好见过叶念。下方有说明：宁野，这是你们家叶念吗？好像在相亲啊。

　　许宁野一怔，开什么玩笑。

　　“叶小姐，聊了这么久，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才俊靠在沙发上，抿了口咖啡。

　　“我没有办法评论别人。人的行为会受情绪支配，情绪只是转瞬即逝的火花，我们在此刻表现出的样子和态度，并不能用于做出任何判断。”

　　才俊哑然片刻，周旋于其中的含义，“叶小姐似乎是个很深刻的人。”

　　你是想说：我是很奇怪的人吧。

　　叶念看了看表，提出结束会面，AA付了账单。

　　叶念走后，额头上贴着胶布的许宁野，在有些闷闷不乐的才俊对面坐下，笑着说：“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所以，叶念并没有结婚，那个孩子也不是她的？”在电话里向许宁野确定这一点时，吴宏羽的背上冒出了热汗。

　　“用一句话形容一下你自己。”许宁野将车开进大厦停车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吴宏羽真心真意地说。

　　周一的早晨，叶念照常送安安去幼儿园，再去市中心上班。戴蕊蕊出现时，叶念摘下了右侧的耳机。

　　“周末怎么样？”

　　“很平常。”叶念回答。

　　“见面了吗？”戴蕊蕊眨眨眼。

　　“嗯，不会有下文了。”

　　“姚姐介绍的，应该不差吧？”

　　“根本不是一类人啊，一直听他说那些我不懂的东西，头就很大了。”

　　“哎，只想表现自己的男人最无聊了，”戴蕊蕊小声说：“那天晚上的迎新会也是，一半的姑娘都在Eric身边晃悠。”

　　“你呢？”

　　“有心无力吧，根本挤不进去。而且我也不想做那种赤果果献媚的事。”戴蕊蕊露出俏皮的表情。

　　“世上的事总是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机会是可以创造的，缘分就要顺其自然。”

　　“你是说Eric也没那么好？”

　　“我是说整件事。因为Eric好，就会有更多的附加考验，要有毅力才行噢。”

　　“毅力啊，这么一说就严肃了。”戴蕊蕊若有所思。

　　走出地铁站两百米，就是叶念公司所在的信源大厦。晨光照在巍峨的玻璃幕墙上，也有蓝天白云映衬在上面。

　　通透的大厅里，满载职员的四部电梯上上下下。等待时，戴蕊蕊告诉叶念，那天晚上她抽到了一张百元购物卡，但是人事处的张涛不许她代抽。

　　“没关系，我又没去还拿东西，是没有道理。”叶念笑着说。

　　公司里，有一些人聚在吧台边吃早餐，飘着咖啡的香气。叶念和戴蕊蕊的座位是前后排，因此，叶念总能看见戴蕊蕊在干什么。

　　快到午休时，叶念所在部门的总监刘浩明让她去办公室。刘浩明三十出头，方脸厚唇，有一头茂密的卷发。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告诉叶念：Eric要跟着她学习国内的环保法规和条例，包括工厂的事务也要让他熟悉起来。

　　说完这些后，他问叶念为什么没有参加迎新会？

　　叶念告诉他原因后，刘浩明从身边拿出一只纸袋放在桌上，“你自己选一个吧，算是抽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