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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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火烧一般紫色的晚霞下，巍峨的皇宫静得不同寻常，也萧索得不同往日。
远在皇宫这安静的一角之外，黑烟滚滚，硝烟四起，奋力对抗叛军的三大营有心无力，马上就要被击破。
一声紫色帝王常服的朱在渊神色淡淡，走入迷楼之中。
这是朱在渊登基的第十年，去了五台山的太上皇业已去世，他也早从心机深沉的太子，变为龙行虎步大权独掌的帝王。
朱在渊登基之后，不顾朝臣的反对，以原本东宫残破为由，命人重新选址修建，并在原先的位置修筑了迷楼。
朝臣反对无效，因为朱在渊从私库拿出了大笔钱银，无需动用国库。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朱在渊是皇帝，最后朝臣妥协了。
只是朝臣不能忍的是，朱在渊从民间搜刮大量美女，在迷楼里夜夜寻欢，荒废后宫，更不要提立皇后之事。
皇帝不临幸后宫，没有子嗣，所谓的东宫也没有任何用处。
朱在渊在这件事上是铁了心，无论死了多少大臣都没有变更过，后来他又大规模发动战事，且自己时常离开皇宫求仙问药，大臣渐渐无力再管。
其实，迷楼只住了一人。
躺在迷楼里深深的地宫里，只有一个人而已。
朱在渊缓缓地启动机关密道，独自走入迷楼最深的地腹中。那里的玉床像是一个祭台，萦绕着不散的严寒，若非朱在渊身上有好几块奇珍暖玉，早就冻得没有知觉。
步无垠就静静地躺在万年玄冰铸造的玉床上，神色好似小憩而已，只要他闭着眼睛调侃两句，就能安抚朱在渊所有情绪。
可惜，步无垠从未醒过。
朱在渊痴痴地说：“朕早就想过，把你绑在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我。”
“现在真的实现了。朕却一点也不高兴。”
“你快醒来吧。”
十年前，步无垠不知道朱在渊会因为替他“解毒”而中毒，也不知道所谓的解药，只是解一时，没有一个彻底的法子。朱在渊却知道，但他还是做了。
朱在渊以为他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辜负一世的缘分。
没想到，朱在渊实在是真龙天子，命也太硬了。不知为何，竟没有染毒，反而让步无垠陷入沉睡。
后悔莫及的朱在渊几乎癫狂，他不顾一切谋逆，夺取了属于他父皇的江山，以掌控所有权力，寻觅让步无垠苏醒的方法。
这是个极为痛苦又徒劳的过程，这些年来，朱在渊一面沉迷修仙，一面对外用兵。
修仙只是个幌子，实际是寻找能唤醒步无垠的灵药。
至于穷兵黔武，耗费民力，的确是他的过错。不过不是如此，他怎么能泄出心中悲愤。
上天在惩罚朱在渊，终朱在渊一生，步无垠都没有醒来。这座迷楼里的弱女子早就被朱在渊遣散了，朱在渊对讨伐他的叛军也不关心，他累了。
迷楼外腾起了火，会迅速点燃里里外外都浇满火油的宫殿。朱在渊最亲近的内侍眼含热泪，将火折子扔进如同烈日灼烧的火海里，趁着火势还没到最烈，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背着包裹离去。
朱在渊躺在步无垠的身边，艰难地忍受寒冷，大掌从怀里掏出那几块暖玉，悉数扔了出去。
烈火开始侵蚀地宫边缘的幔帐，四处透出火光与剥落之声，中心却安静得像大雪后的皇宫，恬然而安宁。
曾经朱在渊也和步无垠互相靠着，这样看过雪。
步无垠牵着好奇的他，赤足走在地板上，他们走过皇子府的重重走廊，最后来到一处院落。
步无垠的双眸平静而透彻，“臣要到外地公干，赶不上殿下的千秋，这是臣送给殿下的贺礼。”
朱在渊定睛一看，雪地里的雪积得很厚，白得无辜，却什么也没有。
朱在渊：“贺礼呢？”
步无垠：“殿下要仔细看。”
朱在渊眯起眼睛，白得让人眼花的雪地一角，好像有些异样。
朱在渊身上有武功，俊朗高大的身形一闪，飞了过去。最后发现茫茫雪地中有个掩藏的箱子，里面放了两只肥肥的兔子。
不过定睛一看后，脚下停顿就在所难免了，朱在渊足尖点了几步，雪地便花了。
步无垠哈哈大笑，兔子也到了朱在渊手中。
“贺礼？”
“你不是喜欢么。”步无垠回望他。
朱在渊喜欢兔子，不过他说：
“我更喜欢雪。”而且他还是个完美主义者，雪地花了就不好看了。他觉得步无垠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他威胁要是步无垠不送贺礼，他就会私自离京找步无垠。
朱在渊沉吟：“不如老师陪我看雪。”
步无垠：“一时间哪有雪。”
朱在渊，“等着下不就好了。”
步无垠随口说，“今天不会下雪了。”
连着好几天都不会，他就是想趁着天气好，提前出京，才会错过朱在渊的诞辰。
朱在渊忽然俯身过去。
步无垠往后一躲，皱眉，“你做什么。”
朱在渊原本只是想把不知哪里沾上的枯叶除去。不过一瞬间，步无垠的反应实在太大了。
于是，朱在渊也明白了，他的老师知道了他的心意。
可能那天太冷了，他脑子转不过弯，以为步无垠就此离去，不再回来，竟然扶住步无垠的肩膀，吻住他。
“你不要走。”
朱在渊抱着步无垠的腰，后悔地说。
步无垠清隽苍白的脸气得红了，“我哪里说过要走！松手。”
朱在渊急忙松开了，步无垠将他一推，气得指着他。
雪突然落下来。纷纷扬扬，寒冷而美丽。
步无垠愣住了。
朱在渊得意了起来，脸上露出不羁桀骜的表情：“我说有雪就会有雪，那我还要许愿，这次老师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老师无论做什么都要平平安安的。”
步无垠看了翘着尾巴的朱在渊深深一眼，人高马大的朱在渊就闭嘴了。
明知道朱在渊是亡羊补牢，可雪景太美了，步无垠懒懒地说，“算了。你坐着，我给你画张画。”
朱在渊长得好，薄唇鼻挺，浓眉似剑，体格健美，英俊中带了种令人臣服的神采，无愧凤子龙孙的身份。
步无垠书画双绝，不做权臣也能做个大画师，经常给朱在渊画画。一来二去，步无垠就被刻意的朱在渊温水煮青蛙。
譬如那天，步无垠画得累了，朱在渊与他一人一盅酒，靠在一起吹牛，最后竟静静睡着了。
朱在渊想，大概他就有这九五之尊的命数，是上天的儿子，步无垠屡屡立功，执掌了暗卫机构，却毫发无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死亡侵蚀之际，朱在渊偎依在步无垠的胸膛前，对方淡淡的笑靥在脑海中涌现。
“老师，我来了。我负了天下，却没有负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