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等你》夏氏春秋

1、第 1 章

　　“范芳！卢矜不喜欢112号的大裙摆，她说一定要有人鱼公主的感觉，所以必须是蓝色的贴身小礼服，坚持要设计师剪去那个裙摆。”

　　“范芳！木子那把吉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到。”

　　“范芳！道具师请你过去一趟，他说他那边有些特殊情况得要你亲自处理。”

　　“范芳！编导大发脾气，你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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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堆助理和工作人员包围之下，一身衬衫仔裤的范芳，利落的短发，手里摆弄着节目表，走得飞快，不时地向身边的策划确认节目流程。

　　“叫导演去搞定编导。告诉道具师，让他自由发挥。木子换快歌，不等他那把吉他了。跟卢矜说，要么穿那件衣服上去，要么随便光着，她自己选。”处理一堆又一堆的人和事，范芳以习以为常的快节奏指挥着，“小晴！过来。你瞎跑什么！”

　　“范芳……成了成了……”助理小晴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容却是异常灿烂的，“咱们演唱会这一站的主赞助……一次性到位！制作让我赶紧过来告诉你，他说……比原先我们要的，还多出来了百分之四十！”

　　范芳正垂着眼翻手上的表格，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什么？”

　　“是真的！‘梁氏’的公关部主任来找的咱们！”小晴非常兴奋地说。那“梁氏”是万州商界的龙头企业，总裁梁飞凡据说有□□背景，手下五个高级经理又皆出自当地名门望族，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因此“梁氏”的实力财力之雄厚，不可想象。

　　范芳心里微微一动，顿时有了微妙的感觉，问：“来的人是谁？”

　　“郑二少！”小晴提起这个城中黄金单身汉排名前三，羞涩地抿嘴一笑。

　　果然。

　　范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唇却紧紧抿了起来。

　　这时摄影棚里传来一阵谈笑声，随即这里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制作人红光满面地探进半个身子，“范芳！快来！介绍个大帅哥给你认识！呵呵……郑二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带卢矜的经纪人，我们公司的新锐金牌经纪，范芳！”

　　范芳侧脸往那边看去，正对上那一双丹凤斜飞、风流无限的桃花眼。

　　以前多少个夜里，那双眼睛曾经在她枕侧温柔的笑弯着，而如今隔着众人，范芳平静地把文件往腋下一夹，怡怡然地迎上去，客气地微笑，对他说：“你好。”

　　楚源那时正从门外走进来，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门框有些矮，他人高，低了低头才进门来，范芳话音刚落，他一抬头对她微微一笑，神色如旧。

　　范芳舌尖含着的那句“好久不见”，无故噎住。

　　导演这时也收到消息从外间赶过来了，招呼四周的工作人员收工，并回头拉上范芳到楚源和制作人面前，兴高采烈地说：“走！咱们一起吃晚饭去！”

　　今晚本来就要宴请一些赞助商，现在添了楚源，更是热闹。范芳在包间外面打了个电话才进去，桌边只有楚源身边还空着一个位子。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他在室内脱了外套，只穿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袖口往上捋了些，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

　　他左手上戴着的银色手表，是两年前的情人节范芳送他的礼物。

　　范芳别开目光，坐下时悄悄地把自己的左手衣袖往下拉了拉。

　　她一坐下，制作人就发话了：“范芳，卢矜来不了，她的酒你得替啊！”

　　范芳“哦”了一声，“那是应该的。”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各位，这里是卢矜出发的地方，也是这次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有了在座各位的鼎力支持，我们有信心也有责任把这一场做到最好！卢矜排练很紧张，今晚她不能来了，对不住！我替她敬各位一杯，我干了，大家随意！”

　　范芳说完，真的一仰头干掉了杯里的酒。

　　桌上众人有意无意地都看向楚源。楚源一只手的食指在桌上扣着，人就这么闲闲散散地坐着。等范芳放下酒杯来，他在一片叫好声里伸手够了自己的杯，轻轻和她的空杯碰了碰，一声清脆，然后他笑着凑到唇边，也是一干二净。

　　这下桌上热闹了，这几个赞助商都在万州做生意，楚源背后的梁氏和容家，不管哪一个都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像这种小场面郑二少却亲自出席，这帮人精早就看出了端倪。

　　“范小姐！”有家老总客客气气地笑着叫范芳，“郑二少这么给面子，我们还是第一回见，范小姐真是有面子！”

　　范芳脸微红，那白酒极辣，一口闷掉了，辣意一股线似的下去，辣得她眼睛都水汪汪的，就这么转头向身边的人一笑，“是吗？那真要多谢郑二少赏脸。”

　　“你叫我什么？”楚源看着她眼里的水汽氤氲，眯了眯眼，低低地说。

　　范芳不答，避开不看他。

　　众人平时拍马屁无门，眼下这等顺水人情当然一个个的都抢着做，有拍桌叫好的，有纷纷撺掇范芳接着再敬楚源酒的。

　　楚源不声不响，只用那种“随你把我怎么样”的眼神看着她。

　　范芳视若无睹，反而看向同桌的制作人。制作人见状笑起来，“我说各位老总，你们就这么在一旁干吆喝那可不成，回头郑二少喝多了，改天只找范芳算账，你们倒好了，择得一干二净，我们范芳不是吃大亏了么？”

　　制作人这番轻点，有机灵的立刻附和，“绝不能让范小姐吃这个亏！这样，这杯酒，郑二少只要喝下，赞助费我加十万！”

　　“下一杯酒我的！十万！”

　　“我也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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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情高涨，整桌只剩楚源一人还是坐着，他手里捏着范芳刚才碰过的杯子，骨瓷杯在他修长的指间闪着温润的光。一桌人报价喊了个遍，只等他喝酒了，他才示意范芳满上。

　　“呵，”楚源轻笑，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头我该被那哥几个笑话了，顶着梁氏的名号在这儿喝杯酒，身价也就是个十万。”他说完举杯向第一个开价十万的老总敬了敬，笑着喝下。

　　范芳立刻又给楚源满上第二杯，楚源照例举杯敬第二个开价的。第二人早就转过弯来，豪气地一挥手，“要是自家兄弟摆桌喝酒开心就好，郑二少今天代表梁氏来，这杯酒我出一百万！”
　　楚源“哦”了一声，淡笑，一饮而尽。

　　后面的人自然都赔着小心，一转眼一圈酒喝下来，又是一大笔热气腾腾的赞助费进了口袋，制作人激动得两眼泪汪汪。范芳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她一转脸瞥到楚源安静地在座位上垂着眼，心里顿时半点喜悦都没有了。

　　两年前那场车祸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楚源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了，从洗手间吐了出来，胃里还在翻腾，特别难受。他低着头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好了一点儿。正想走回去，一睁眼却看到范芳俏生生站在面前。

　　“哎——”楚源走上前去，困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真似假地自言自语，“看来是真醉了，幻觉都出现了。”

　　范芳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是我！”

　　楚源“嗯”了一声，手往下滑扣着她的后脑勺。他低下头去，笑得极坏，“亲着会不会也那么逼真呢？小芳，你今晚出现得真早……”

　　他当真就要凑上来，范芳连忙推开他，瞪了一眼，“楚源！你少借酒装疯。老实点我送你回去，不然扔你在这儿出洋相！”

　　楚源侧着身靠在墙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在，我睡哪儿都一样……没事儿，你就把我扔这儿吧！等明天我酒醒了自己回去。”

　　范芳深吸一口气。

　　“走！”她面上阴晴不定，终于一咬牙搀起他。

　　楚源和范芳先后消失，那一众人精随即颇有默契地集体先行退场。所以他们回到包厢，竟然已经一个人也没有。范芳把楚源扶着在沙发里坐下，自己返身出去结账。

　　前台不肯收钱，在范芳的坚持之下，面色很是为难。一会儿有经理模样的男人小跑步赶来，笑容满面，“范小姐，二少爷的局一向是先记账，年终的时候一起再结算。”

　　范芳把卡推过去，“不干他的事，今天是我请客。”

　　“那不也一样嘛……”经理赔着笑脸，又说，“哦，刚才我见二少爷醉得不轻，已经安排好了，这个给您，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吩咐。”

　　他递给范芳的，是一张房卡。

　　范芳本来还想坚持一番自己付账，这下看人家都这样了，想来再怎么解释也是多余，当下默默地把信用卡和房卡都收回。

　　她推门进去，楚源正平躺在沙发里，一只手手掌心朝上遮在眼睛上，他挺直的鼻梁被灯光投射，鼻翼处打下一小片阴影。那光与影都无形，却瞬间抓住了某人的心。

　　范芳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被手里的热毛巾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她把毛巾展开敷在他脸上，楚源“唔”了一声，闪电般抓住了她没来得及缩回的手。

　　“放开……”范芳轻轻挣扎。

　　楚源的脸被毛巾盖住，声音闷而低，“不。”

　　范芳使狠劲一翻手，打了他的胳膊一记，抽身而出。楚源霍地翻起，越身一把拉住她，“小芳！”

　　范芳故技重施，他却再也不肯松手，任由她推拉踢扯，把她圈进怀里，随她怎么闹。

　　“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等她终于折腾停下，楚源贴在她鬓角附近轻轻地蹭了蹭，叹了声，“人也瘦了，好像还黑了？”

　　范芳在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从身到心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