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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六个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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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几天前秦旌还在苦恼如何处理对江临畔的感情,通过酒吧半个多月的相处,秦旌发现江临畔其实并不高冷,甚至偶尔也会开玩笑,两人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离勾肩搭背的程度也不远了。
“小旌,赶紧起来,今天要去给爷爷过七十大寿。”秦母第三次敲秦旌的门,耐心用尽,“你要是再不起来,下一次被开瓢的就不是门了。”
“知道了。”蚊子般细小的声音从被子里逸出。
用尽全部意志力才打开房门,秦旌顶着一头杂发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秦父后兴奋到原地起跳:“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到的。”秦父站起来揉揉儿子的头发,感慨着,“我走了半年多,个子又窜了不少。”
秦父是科研人员,常年不归家,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父子两的关系却出奇的好。
秦母从厨房出来,秦父话音立转:“不过雅芝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就知道瞎贫。”秦母笑骂,转眼看到秦旌乱糟糟的形象,忍耐值到达极点,“快去洗漱。”
餐桌上,秦旌边喝粥边给江临畔发消息:今天我爷爷过生日,晚上不一定能去听你唱歌了。
等到吃完饭江临畔才回复:刚才在上课,行,不来也没事,祝你爷爷生日快乐。
秦老爷子是大学教授,教了一辈子的书,退休之后在家颐养天年,今天七十大寿,除了家里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学生前来祝贺,热闹过了头。
自家儿子一年看望自己的次数都没有学生多,老爷子心里郁结,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必定要狠狠痛批一顿:“你看看你,四十好几的人,天天工作连家也不顾了,自己老子不管自家儿子也不管,小旌今年都上高中了,你知道吗,还是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被点名的秦旌正坐在老爷子旁边看他爸的笑话,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弱弱地插句话:“爷爷,我现在不念书了。”
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对着秦父破口大骂:“秦岭,你敢不让我孙子念书,我今天非得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老爷子举起拐杖就要朝秦父身上打去,秦旌笑得胃疼倒在沙发上,秦父边拦着边朝儿子使眼色,好像是说“你要再不解释,我老子打断我的腿,你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秦旌收起笑,抢下老爷子的拐杖,解释道:“爷爷,我都念高三了,前段日子保送了。”
虽说这是个好消息,老爷子脸色没好到哪去,感觉自己被耍了,大手一挥:“父子两去书房罚抄道德经去,每人五十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一大一小垂头丧气地走进书房,互相瞪了眼,头一扭安安分分地抄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给老爷子过完了七十大寿,送走客人已经晚上九点了,江临畔这个点都唱完歌要回家了。
秦旌帮忙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还有很多包装精美的蛋糕礼盒,赶紧给江临畔发了条消息:在酒吧门口等我一会,有东西给你。
立刻收到了回复:好。
见秦旌拎着一大口袋的蛋糕往外跑,秦母喊道:“小旌,你要去哪?待会要回家了。”
人已经冲出老远,大喊:“知道了,我待会直接回家。”
酒吧离这距离有点远,秦旌在楼下等了好久才搭上出租车,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到酒吧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蛋糕,在门口找寻江临畔的身影,几番环顾后也没找到,秦旌有些沮丧,他想江临畔肯定是等了很久才失望地走了。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想着只能明天再给了,可那已经不是沾了七十大寿福气的蛋糕了。秦旌走到路边招招手,准备打车回家。
“嘿。”江临畔忽然从他身后蹿出来,拍了下他的肩,“你来的好慢,我刚才都准备骑车走了。”
看到几米外的自行车,秦旌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庆幸:“幸好你没走,给,我爷爷七十大寿的小蛋糕,我给你拿了六个,反正过几天就是高考了,先祝你高考666。”
江临畔从他手里接过袋子,笑着说:“那高考完我们去过生日。”
秦旌愣了一会,猛地反应过来:“你高考的时候过生日啊。”
“嗯。”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不说话,眼里只剩下面前的人,独一无二。
“哈哈哈……”
温热的夏夜,路边站着的两个少年莫名其妙笑到岔气,笑声朗朗。
江临畔的脸颊因为突然大笑有些涨红,粉嫩粉嫩的。
秦旌收住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觉情绪展现得过于明显,匆忙说了句话:“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你还来唱歌吗?”
“会来,不过考试前一晚和考试当晚就不来了。”江临畔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没事,你来我就来,等考完试,我带你去打篮球。”
“好。”
“对了,你明天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江临畔突如其来的问题搅得秦旌脑袋晕晕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撩?
“每天都想听怎么办?”
“那就每天都唱给你听。”
……
秦旌坐上出租车就开始傻笑,他趴着车窗拼命张望江临畔骑车的背影,背道而驰。
司机大叔见多了谈恋爱的小男生,从后视镜里打量秦旌,揶揄道:“小伙子,谈恋爱了吧。”
秦旌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没事的,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
谈恋爱,江临畔……对,和江临畔谈恋爱!秦旌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接着又转头傻笑起来。
司机笑着摇了摇头,小伙子人长得挺帅,就是看起来傻了点。
秦旌回去的时候秦母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免不了一顿骂:“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外面这么危险,男孩子不要注意安全的吗。”
即使知道秦母这番话完全是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秦旌依旧悄悄红了脸。他哄了一会才抚平秦母的情绪,成功把秦母送回房间。
关客厅电视前,正在插播一条新闻“国内巨大贩毒集团终被捣毁,正义英雄安全归来”,旁边附了一张脸被打满马赛克的照片,连名字都没有提起。
秦旌内心的正义感再度燃烧,缉毒警察注定只能成为无名英雄,但那又怎样,这并不妨碍他励志以后也要成为一名好警察。
秦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傻笑,给江临畔发消息:我明天想听‘你是我的’。
这样会不会太露骨了,最后还是和江临畔谈恋爱的念头占了上风,秦旌给他道过晚安后愉悦地进入了梦乡。
和往常一样,江临畔把车锁在楼下,他把钥匙插进去后发现门没有反锁。他谨慎地抽出钥匙,躲在墙边防止门内有人正透过猫眼观察,随后拨打家里的座机。
空荡的房子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十分诡异。
“嘟~”
一声,两声,三声。
“喂。”有人接起了电话,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从未听过。
江临畔握着手机撒腿就跑,听筒里的男人还在说话:“临畔,我是江淮。”
关闭的门被打开,光洒了一地,男人高大的身躯抵在门前。
客厅里,父子两隔着一张茶几对峙而坐。江淮看着十多年没见的儿子,心中十分苦涩,原来他长大之后这么像他妈妈。
热茶凉透了两人都没能说上话,江临畔看到墙上的时针指向十二点,他站起来,江淮紧接着站起来。
“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江临畔把秦旌送的蛋糕一起拿到房间。
江淮受宠若惊,他没想到江临畔会主动说话,忙不迭道:“那你好好休息。”
在江临畔关门之前,江淮颤着声音问:“临畔,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良久,一道掺杂着哭腔的声音回答:“知道,一个伟大的警察,和失职的父亲。”门随之关上。
门外,混迹在毒枭间数十年的英雄因为一句话痛哭流涕,他的孩子还肯承认自己。
门内,少年躺在柔软的床上,江临畔把手臂搭在眼睛上,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进发间。
他的童年没有母亲,唯一关于母亲的记忆就是客厅的那架钢琴,别人都说,你妈妈是个很厉害的钢琴家,然而他都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觉,仅存的印象是家里剩下的录像带,电视里的妈妈很漂亮钢琴弹得很好,可是他的妈妈没有温度没有感情,也不会老。
他童年里的父亲高大英俊,别人也说,你爸爸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他想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玩碰碰车,可他的爸爸整日早出晚归,可以为救别人家的孩子豁出性命却不知道给自己的孩子做顿早饭,后来干脆缺席了他整个成长。
眼泪止不住的流,江临畔坐起来狠狠擦干眼泪。他打开装蛋糕的袋子,里面有六个包装精良的小盒子。他闭着眼随便挑了一个,默念着,你的名字就叫平安。
临睡前江临畔看到秦旌的消息,他终于露出笑容,回道:好,明晚见。
早上六点,江淮听见细微的开门声,他一夜未眠,习惯了心惊胆战反而惧怕起安稳来。江临畔来到客厅发现饭桌上摆好了早餐,热气腾腾,他看向另一扇关着的门,安静地吃完了早饭。
不多久江淮又听见关门声,他走出去,桌上的早餐已经被动过,旁边有一个礼盒,上面贴了一张便签,写了两个干净工整的字:平安。
江淮顷刻红了眼眶,坐在江临畔坐过的椅子上吃完了蛋糕。
秦父参与的研究项目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有一个月的休假。
秦旌还没醒透就被告知今天得去拳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秦旌瞪大眼睛。
秦父施施然喝着早茶:“雅芝女士朋友的拳击馆,咱家两个壮汉成了捧场的名额,年卡都办好了,在茶几上自己拿。”
“雅芝女士呢,把儿子扔了就不管了。”
“她有同学聚会,一大早出门了。”
烈阳当空,秦旌在拳击馆打了一下午的拳。
结束后,教练对一直在台下观看的秦父说:“这孩子爆发力真好,出拳也准,我都不是很能招架住。”
“教练过奖了,秦旌这孩子就是聪明,毕竟遗传我,没办法。”秦父的语气着实奇人。
从教练微微扭曲的脸上不难看出对秦父的不满。秦旌换过衣服同秦父一道离开,刚脱离教练的视线,就戳穿秦父的谎言:“这卡是你办的吧。”
“我办的。”秦父大方承认。
“小气劲,我回去跟妈说你羞辱她初恋了。”秦旌拉开车门:“别不承认,我看见他衣服胸口的名字了。”
“易建联篮球赛的门票,两张!”秦旌拿起车座上的车票,激动地看向秦父,双眼冒光,很懂事地说:“爸,我觉得今天的电影很好看。
孺子可教,父子两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你们去哪了?”秦母参加完同学聚会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看电影。”两人异口同声。
“是吗,行了,赶紧洗手吃晚饭。”
自从和江临畔相约酒吧后,秦旌每晚准时七点出门。
“他出去有事?”秦父晚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秦母习以为常:“不清楚,前段日子开始出去的,孩子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夜生活。”
想到今晚江临畔会唱歌给自己听,秦旌突然觉得自己得为他做点什么,他走进街边的一家花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捧向日葵。
吧台的服务员和秦旌已混熟:“还是老样子?”
“不,换成缤果玛丽。”
“哟,情况有变啊,还拿着花,笑成这样铁定是好事。”
“不告诉你。”秦旌端着酒走了,往老位置一窝,等着江临畔上台。
江临畔发来消息:你想听的歌我唱给你听。
橙色的灯光打在江临畔身上,他坐在高凳上,话筒架置于下巴前,一双长腿挨着地面,浅薄的碎发打在眼帘处,发顶有一层淡淡的光圈。简单的白色短袖穿在他身上清爽迷人,搭配一条黑色休闲裤,清新脱俗。
来了,秦旌心想。这是江临畔为他唱的歌,第一首歌,绝不是最后一首。
台上的人视线有意往秦旌所在的角落看,一上一下两道目光交汇在空中,纠缠不清。在秦旌灼热的注视下,江临畔开口唱着: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我要带你逃离这个世界,奔赴无人之岛。
我喜欢这时的你,你的眸中只有我,我的心里全是你。
天是灰色的,你是金色的。
搂紧我的腰,我要骑着没刹车的烂摩托带你去看破败的废墟。
停不下来了,看到了吗,前面有道悬崖。
快躲进我怀里,我用血肉之躯为你筑起城堡。
我的爱人,我的心脏为你跳动,我的灵魂因你颤抖,我的世界由你搭建。
喝完这瓶朗姆,我们共赴深渊。
不要说谎,藏好你身后的刀。
你看,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
秦旌喝尽桌前的酒,笑着听完每个音节,他抑制住站起来的冲动,他想指着台上的人,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宣告:看见没有,这个人是在给我唱歌,他是我的,只是我的。
又唱了一首英文歌,江临畔今晚的演出结束了。秦旌在停车的地方等他,不一会,人出来了。
等他走近,秦旌从背后拿出那束向日葵:“送给你,作为答谢。”
江临畔低头嗅了嗅,笑得很开心:“谢谢,很好闻。”
江临畔推着车,秦旌走在他身旁,侧头和他有说有笑,异常和谐。
很快走到分叉路口,秦旌从口袋拿出篮球赛的门票,递过去:“我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等高考完我们一起去看。”
“好。”江临畔接过门票,神情严肃,“秦旌,你真的特别好,我很幸运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我也很幸运遇见你。”
江临畔骑上车告别:“明天见。”接着拐向左边道路。
秦旌同他挥挥手:“明天见。”
不知何时起,‘明天见’成了他们分别的征兆。明天见,所以我们得分别,明天见,还好又能遇见你。
秦旌右拐,内心美滋滋,先做朋友,之后是好朋友,好兄弟,想着想着他停下欢快的步伐,要是最后变成好兄弟了,男朋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