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可能是个假灵媒》羊笔笔羊

39、39.父亲（上）

　　“要我说，这玩意儿比我见过的许多东西都要精妙。”托尼撇着嘴巴端详着手里的腕式终端，那是乔摘下来之后给了史蒂夫，而史蒂夫又请他过目的，“但还没到巧夺天工的地步，事实上，还差得远呢。”
　　他说着用终端一指乔：“你说就是这个东西把你从异度空间带回来的？”
　　“没错。”乔点头肯定了这一说法，“就是这个东西。”
　　托尼问：“体验如何？”
　　“什么？”
　　“从它启动到你回到这个世界，感觉如何？大概花了多长时间？”托尼问，同时用手指摩挲着终端上光滑的皮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需要你提供用户反馈，还要尽可能详细。”

　　不过乔能说的并不多，并且模棱两可。她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事实上，那也不能算作回答：“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我说不清。”然后回忆片刻，摇头，“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不是我，而是、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任何什么东西。”然后她求助似的望向托尼，“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也许吧。”托尼心不在焉地回答，乔说的话似乎让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闷闷不乐。

　　史蒂夫问他：“你能用这东西打开那条通道，带我们去那个异度空间吗？”
　　“为什么？”托尼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把眼睛从终端上移开，看向史蒂夫，“不过你坚持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吧，这需要时间。”
　　史蒂夫追问：“多长时间？”
　　“不知道。”托尼回答地干脆利落，他耷拉着嘴角，有些不耐烦地对史蒂夫说道，“先不管我能不能琢磨透这东西，按照乔的说法，那个位于异度空间的实验室已经自毁了。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的老朋友逃出来了，另一种可能，你的老朋友没能逃出来。无论如何，再回到那里都没什么用处了。更别提还有风险，万一这东西没有自动导航系统呢？”

　　史蒂夫紧抿着嘴巴，他看着托尼，不过并没有把心里的惊讶表现出来。
　　托尼则厌烦似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对乔说道：“好了，你，去找小辣椒一起玩你们女孩子的游戏去吧。大人们现在有正经事要商量。”
　　乔盯着托尼，她甚至无需动用能力就能看出对方的不信任。他们有话要说，所以请自觉离开，别自讨没趣。
　　大概没人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但乔除了些许的低落之外并无其他的感受。她也无心去探查两人究竟想对自己隐瞒些什么——她曾对史蒂夫作出承诺，而保守承诺天经地义。
　　于是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当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史蒂夫先开口：“怎么了，托尼？”他不大喜欢刚才乔脸上的表情：意料之中，并且坦然接受，好像那是她应得的待遇。
　　“我需要你和我走一趟。”托尼说，他小心翼翼地把终端放进了口袋里，脸上那种梦游般的神情收了起来，不过仍有一种恍惚停留在眼中，“走一趟。”
　　史蒂夫定定地看着托尼，问：“去哪儿？”
　　“我家。”托尼转动轮椅滑了出去，“曾经的家。”他的声音中有种奇怪的语调，不完全是怀念。

　　之后这一路上，托尼都一反常态的沉默着，不时转动方向盘，黄色的车灯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将这条偏僻的公路照亮。
　　史蒂夫则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逝的路灯，没有主动开口，任由寂静填满整个车厢。

　　如果说巴基的死上演在他面前，宛如一支利箭射穿他的胸口，那么史塔克博士的离世，则是史蒂夫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过来之后经历的一场感情震动。
　　他忽然想起，乔在提起汉尼根夫人死后，曾说那里的地形开始发生转变。事实上，会转变的并不只是地形，还有人生。史蒂夫的人生就是从那次长眠醒来之后开始又一次翻天覆地的转变，并且其力度不亚于一场强震。

　　这就好像所认识的亲朋好友一夜之间全都死去——几乎全都死去——而他则仍留在原地茫然失措，徒劳地拒绝接受所谓的事实。

　　但没用，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管接不接受都一样。
　　托尼也许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史蒂夫面前，他几乎绝口不提自己的父亲。但今天注定是要破例的日子，当他把车子停在老宅的草坪上时，托尼就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提起一些往事了。

　　这时天还没亮，但已经有了朦胧的曙光。也许是听到了车子驶来的声音，当他们两个下车之后，老宅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一个满头白发但却精神健烁的老人走了出来。
　　“少爷，欢迎回家。”在朝他们走来时，老人先开口，带着浓厚的英格兰口音，“要是您提前说一声，安娜一定会准备好可口的小饼干的。”
　　托尼坐在轮椅里，仰头看着老管家，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提前打招呼。”

　　于是他们先后进入了这栋如今显得有些空荡的老宅。托尼八岁以前都住在这里，他记得那条夏天会很凉快的长廊，他常常拼命蹬着脚踏车骑过来再骑过去，也记得总是一尘不染的落地窗，隔着几乎隐形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的草坪与怒放的野玫瑰。

　　但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纵使这里几乎没有变化。

　　自从他父亲离世，托尼不记得自己回来过几次，但这里犹如钻石一样始终不变。也许是管家有意维持老样子，但托尼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是这栋宅子太过固执以至于不接受任何改变。
　　就像他父亲。老天，单就这一点而言，这宅子真像他父亲。
　　几盏古老的壁灯照亮走廊，客厅则点着大灯，不过灯光昏暗。史蒂夫与托尼坐在茶几旁，老管家坚持给他们端来了茶点。如果不是这个时间报童还在呼呼大睡，史蒂夫觉得他们甚至可以坐在桌边看一看当天的报纸，再闲聊几句。
　　不过托尼到底开口了：“我想看看他的实验室。”他对老管家说，没有用“父亲”这类的字眼，而仅仅使用“他”来代替。
　　但老管家完全明白小主人的意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托尼的轮椅后面。当他们一行三人朝着宅子的后面走去时，老管家说道：“您该多回来看看，安娜很想念您。而且听说您要订婚了，这是件大喜事。”
　　这一副英国佬的典型腔调惹得托尼笑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想念安娜，当然从小便照料他的管家也在想念这个概念中占了很大分量。
　　还有这栋宅子，直到走进来，托尼才发现自己如此怀念这个老地方。

　　但这一切都在实验室的门前消散了。老管家鞠了一躬便先行离开，托尼自己转动轮椅上前，把眼睛凑近门口的瞳孔识别装置。只听“嘀”的一声轻响，一个声音响起：“欢迎你，托尼少爷。”
　　托尼回头看了一眼史蒂夫，后者抓住轮椅的扶手，然后把他推进了缓缓打开的金属门中。
　　里面的空气冰冷，但并不潮湿，弥漫着一股冷落的气味。毫无疑问老管家会不时下来打扫一番，但那终归不一样。
　　史蒂夫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声控灯一节节亮起。两边是一扇扇的门，上面挂着各种晦涩难懂的标签——其中一个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去他妈的，这里面是一坨狗屎，欢迎参观”，史蒂夫认出了那上面的笔迹。

　　托尼则目不斜视，他来这里的次数很多，有一段时间甚至干脆就住在了这里。每一间房他都进去过，里面有些东西被他称之为“回忆垃圾”，但没有哪间房能与他眼下打算去的那一间更糟糕。
　　他父亲的实验室。当然，这里就是一整个的实验室。但还有一个核心实验室，他父亲生前常常在里面一呆就是几个月。
　　托尼年幼时觉得那里很像垃圾场，现在这种看法依旧不变，只不过里面的垃圾由父亲换下的脏衣服、吃剩且发霉的半个汉堡、数不清的咖啡罐，变成了冰冷的档案袋、收纳盒，每一个里面都盛满回忆式的垃圾。
　　而那些垃圾从来不属于托尼，也许这才是他真正对此反感的原因。

　　“别碰这里的东西，”托尼对史蒂夫说，“我还不想跟你一起被炸上天，或者活埋在这里。”
　　史蒂夫把目光从那些摆放整齐的盒子上收回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声。
　　不过托尼就当他问了，他随手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一只金属圆球，在手里抛了抛。“知道吗，就这么个玩意儿，可以把整个纽约都送上天。”他把东西放回去，“我家老头子留下许多作品，但不是所有的都算得上成功，当然更不是所有的都安全。”
　　“你想给我看什么？”史蒂夫直接问道，他没有不耐烦，但也不是很想听托尼谈起他父亲。
　　托尼也没打算多谈，他自己转动轮椅往屋子深处滑去，在最里面的一个架子上取下一只大盒子，然后放到一旁的金属桌上。他问：“你知道‘知更鸟计划’吗？”

　　这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因为托尼知道史蒂夫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计划。于是他自问自答：“在我家老头子一命呜呼的三年前，这个计划被正式叫停。而我是在去年八月找到了相关的资料，也是仅剩的资料。”他说着掀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史蒂夫。

　　那是一个腕式终端，一个与他们之前见到的终端一模一样的腕式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