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一诺》燕尾剪

3、第 3 章

　　03回到冷家，雷邵钧从马车下来，叫住了冷慕崖。
　　＂冷少爷可否去我那里坐坐，我有些话同你说。＂
　　＂今日晚了，有事明日再说。＂
　　雷邵钧垂下头，向冷慕崖行了礼，往静心阁去了。
　　月色沉沉，雷邵钧一步一步走在幽径，心却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
　　他从不是一个会悲悯自己的一个人，可今日，母亲同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真的伤了他。
　　生在商贾之家，无能者如同米仓害虫。
　　他比不上庶出的弟弟，经商手腕不行，脑子也笨，就连账册都看的人发晕。
　　不管怎么用心，做不来就是做不来，弟弟的出色优秀让他的日子也越发的难过。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旧努力，希望不要太差。
　　可终究，还是被舍弃掉了。
　　作为联姻的棋子，送到了冷府。
　　母亲说，都怪他无用，自己的家业都没能力继承，害得她比不过一个妾室。
　　他心里却是偷偷高兴的，能嫁给冷慕崖，他甚至偷偷感谢自己的蠢笨。
　　他原本以为，这段婚姻至少是冷慕崖同意的，却没想，人家只是要娶雷家的人，是谁都行。
　　他原本以为，日子久了，两人能够往好的方向走，却没想到，人家连见都不想见他。
　　＂你必须给冷家生个儿子，否则，你就准备给他找妾室吧。＂
　　＂母亲，他不喜欢我的。＂
　　＂你这样的谁会喜欢！真是蠢笨，嫁过去也半年多了，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你就不能学学怎么伺候人吗？＂
　　＂……＂
　　＂若是你不行，就把你表妹带到冷家去。＂
　　＂母亲，我……＂
　　＂这么些年，我过的怎样受气的日子你不会没见到吧，你就不能争争气？＂
　　他确实是无用，帮不到自己母亲。
　　雷邵钧从怀里拿出母亲今日交给他的怀虫。
　　冷慕崖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怎么去怀上孩子。
　　手指划过前襟，碰触到一个小凸起，＂慕崖……＂
　　说好第二天来的冷慕崖并没有出现，雷邵钧特意做了许多菜，站在门口等了一天。
　　＂少爷今日同雷二少喝酒去了，应该是不会来了。＂
　　小七见他只知道傻等，终究是看不过去去别的下人那里去打探了消息。
　　＂……＂雷邵钧再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路，收起落寞，看着小七，＂饭菜做多了，能陪我一起吃吗？＂
　　再之后，他让小七去请过，都被冷慕崖驳了回来。
　　第一次，雷邵钧觉得自己是真的笨。
　　再后来，他亲自去找过。
　　冷慕崖看着他，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想请他吃顿饭，就被拒绝了。
　　＂你每日让小厮来这请，就为了一顿饭？＂冷慕崖指着桌案上成堆的账册，＂我每日忙的很，比不得你清闲。＂
　　＂那，我来帮你。＂
　　＂怎么？安逸日子过的无聊了？来我这找乐子？＂
　　冷慕崖往前几步走到他面前，＂还是你心里在盘算什么脏东西。＂
　　雷邵钧绞着衣服，低声说了句话。
　　声音太小，冷慕崖根本没听清。
　　＂吱吱唔唔什么？＂
　　＂我想要孩子。＂
　　＂你说什么疯话？＂
　　＂你不是有一个十分想娶的人吗？若是，＂雷邵钧一时情急抓住冷慕崖的胳膊，＂若是我有了孩子，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男子生育，就是一命换一命。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
　　＂你母亲提的？＂
　　＂……＂雷邵钧不自然的收回手，闪躲着眼神，＂是我自己想……＂
　　＂哼，你？雷邵钧，你可真是没长脑子。＂
　　冷慕崖回身回房，雷邵钧急忙拉住他。
　　＂撒开！＂
　　＂求……求你。＂
　　＂我说过，别脏了冷家的宅子。＂冷慕崖挥开雷邵钧的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你。＂
　　雷邵钧从怀里拿出母亲交给他的小盒子，冷慕崖背对着他没看到他在做什么。
　　＂吃下了怀虫，若是不交。欢的话，一样是死的。＂
　　听到这话，冷慕崖不由皱着眉极速转身。
　　可惜还是晚了，只看到他已经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吞了进去。
　　＂不想我脏了这里，就让我怀你的孩子。＂
　　冷慕崖一步一步，像踩在雷邵钧的身上，＂你可真不会动脑子，总将自己处于被动。＂
　　冷慕崖勾着嘴角笑着，＂你与野男人偷。情，被我抓了个正着，从此赶出冷家。你说你母家以后可得多顺着我冷家。＂
　　冷慕崖的话雷邵钧慢慢的明白了过来，不由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不会的。＂
　　＂我当然会，我可真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绝佳的机会。＂
　　雷邵钧一步步往后退，冷慕崖就笑着看着他，一步步靠过去。
　　＂冷慕崖，你当真要这么对我？＂
　　＂这是你自找的。＂
　　雷邵钧望着冷慕崖，想起多年前，他还是六七岁的时候，被母亲责罚，跪在柳树下。
　　那时的他为自己的蠢笨懊恼，不停自责，同母亲发誓一定会再加倍努力，会为她挣一份面子。
　　趴在高墙上的小人拿果子扔他。
　　＂别哭了，小爷请你吃果子。＂
　　雷邵钧不敢动，果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不敢去拿。
　　高墙上的小孩跳到一边的树上呲溜爬了下来，往雷邵钧手里塞了一个熟透的果子。
　　＂你长的好看，就算笨一点也没关系。＂
　　＂母亲说我又笨又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会好看？＂
　　＂我说的，那些嫌你丑的没长眼睛，日后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了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真的吗？＂
　　＂当然！＂
　　孩童的话，他也信，可不是蠢笨至极了嘛。
　　雷邵钧身子开始发软，怀虫已经起了作用。
　　雷邵钧瘫坐到地上，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冷慕崖。男人厌烦的脸印在瞳孔，心仍是疼。
　　＂那年你给过我一个好甜的果子。＂
　　这是他今生最甜的事了。
　　雷邵钧用力的撑起自己，站起身，＂我不会弄脏你的家的。＂
　　用力咬着唇，想让疼痛令自己清醒。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终于还是激怒了冷慕崖。
　　在雷邵钧回身的一瞬间，冷慕崖将人抗在了肩上。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那日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他雷邵钧在澡桶里溺水的时候，他厌烦这个人。
　　出于无奈，他去看了他。
　　第一次去了他住的静心阁，满屋的花香，及躺在床上湿漉的人，都令他烦躁。
　　请了大夫过来看过后，他在他屋子里逗留了片刻。
　　桌上的宣纸被风吹动，他好奇去看了眼，才记起来小时候曾与他见过。
　　被丢在尘封深处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被擦开尘土。
　　那个小少爷被所有人排挤，被父母呵斥，无用软弱。
　　他曾同情他，可慢慢的，他怎么远离了这个人？
　　是有人对他说他脑子笨，和笨的人呆久了也会变笨。后来他的课业被父亲责骂，他就把这罪名安到了他的头上。
　　渐渐的，他开始同那个聪明的弟弟走的近了。
　　两人常常能聊上一天，果然聪明的人才更该结交。
　　所以很快，他就被他丢在了一边，他站在了那些欺负他，责骂他的人那边，开始厌恶他。
　　而那个被他丢掉的人依旧记得那个不知哪里采来的果子。
　　记得他毫不负责的童言。
　　冷慕崖把人扔在了床上，雷邵钧疼得皱起了眉。
　　＂不要，别人，不要。＂
　　冷慕崖撕扯开他的衣服，一个小圆球躺在胸口。
　　冷慕崖看了两眼，认出是个干扁掉的核，用一根细绳穿在脖子上。
　　冷慕崖捏住那个东西，将它扯了下来。
　　＂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这个笨到了极点的人。
　　一句随口一说的话让他一记就是十几年，一个野果子，吃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做成贴身的饰物挂在身上。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男人更加蠢笨的人吗？
　　难怪不讨人喜欢。
　　活该被欺辱。
　　冷慕崖发了狠的咬了他，雷邵钧疼得轻呼。
　　那一晚冷慕崖毫不温柔，雷邵钧疼得昏过去好几次，却仍旧是紧紧抱着冷慕崖的脖颈。
　　直到最后，还轻声呢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