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69、得手

　　走了许久，已经出了兖州城十余里地，云景看了两人一眼，慢慢开口:“百里之内，断绝炊烟，卖子鬻女，辄以斤计……”
　　“啊？”两人一时间听了个云里雾里。
　　“兖州城的数万百姓啊……”云景低头啜泣着，“我大明朝究竟是怎么了……”
　　“羡水，你先别说那个，你先说说你怎么了……我跟李先生都还没弄明白呢，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呢？”宋舒爀一脸的天真。
　　云景擦了擦眼泪，望着宋舒爀满是疑惑的眼睛，缓缓开口:“刘知府伙同贼人，夜里假装厉鬼，在全城人都不敢出门的情况下偷走了所有的耕牛，毁坏了大片农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赚钱，但兖州城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他赚不到钱，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没有牛，没有田，兖州城米面价格涨了三倍以上，此时上报朝廷，骗来无数的赈灾粮，便相当于坐拥了万贯家财。”
　　“证据呢？”
　　“没有。”
　　“羡水，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猜忌别人啊……”
　　云景抬头望了宋舒爀一眼，摇了摇头。
　　“肉包子铺老板数钱时候用的左手，那晚追杀你的鬼怪也是用左手提的刀；道教有四不吃，不吃牛因其善，不吃狗因其忠，不吃鸿雁因其贞，不吃黑鱼因其孝……刘知府口口声声说自己信奉道教，下令不允许全城的人出城买牛，自己却给他的不知第几房小妾炖了一条乌鱼……”说到这，云景再度哽咽，“刚才走过的一路，你们也都看到了，饥民遍地，饿殍满城啊！刘知府在他家的后院厢房堆了满满七间房子的赈灾粮，百姓却粒米未见！住个店已经涨到一两，何愁百姓不饿死！”
　　说到这，云景停住了声音，闭上了眼睛。
　　李东璧方才一直没说话，现在缓缓开了口:“爨桂炊玉，没错，我大明现在已经病入膏肓……”
　　宋舒爀震剑出袖，长啸一声就要跳下牛车。李东璧连连拉住了他:“舒爀你要去哪？”
　　“杀了那狗官！”
　　“没用的，你杀了一个刘知府，还会有第二个，第二十个，第二百个在等你，杀不完的……”
　　“那要怎么样！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这帮人逍遥法外吧！”
　　云景沉思了一会，轻开了口:“舒爀兄，你可以给京城宋大人写信，把情况一一说明，让宋大人做主。”
　　“对！找我大伯！”宋舒爀连连从李东璧的包里拿出纸笔，让云景念着，自己代笔给宋世隆写信。
　　“春秋生成一百倍，天下三分二分贫。”
　　“这句也要写吗？”
　　“这句不用。”
　　乐陵县巡检司
　　范凛之点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精兵，化妆成了商人的模样，长剑短刃藏在道袍、行衣之下，也有几人善使暗器，穿着贴里，戴着小帽，打扮得更加柔弱。范凛之收起了平日浪里个浪的妆容，也打扮成商贾的样子，亲自带队，领着这二十人押着一口大箱子，大摇大摆地往青澜山上走着。
　　果不其然，王田带着四十个弟兄，包括老三老四等等小头目，一起埋伏在青澜山路旁的丛林之中。见到这一行人走到跟前，王田吹了声哨，四十人突然杀出，将范凛之领的二十个商人团团围住。
　　“几位留步！”王田喝了一声，缓缓走了上前，看着范凛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得意忘形:“几位把过路费交一下吧。”
　　“这位……这位老大……钱……钱钱都给你们……千万别杀我们……”范凛之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颤声说着。
　　“好！好好好！滚一边站着去！”范凛之本就矮小，此刻更显得人畜无害，王田没有丝毫怀疑，摆了摆手，“你们几个过来！”
　　二十个山贼听到王田的指示纷纷走了过去，在王田的带领下，几人慢慢接近了箱子。这次抢劫进行的如此顺利，以至于把众匪都蒙了过去，离箱子越来越近了，几乎没人有什么防备。王田摸了摸箱子，冷笑一声，咔的一下砍断了锁。箱子盖很重，一个人掀不开，王田索性扔了刀，两手把住箱角，运了运劲，一下子把箱子盖掀了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箱子盖掀开的一瞬间，突然从箱子里飞出一圈暗器，几个土匪应声倒下。五个官兵手持大刀从箱子中一跃而起杀了出来。
　　范凛之大吼一声，官兵们纷纷响应，抽出藏匿在身上的各种武器向土匪们杀去。官兵人少，土匪人多，但范凛之唱的这一出给土匪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过多长时间，四十多个土匪就只剩下十几个。王田本来还想抵抗，胸口却忽然中了一镖，顿时血流不止。老三和老四见势不妙，赶紧互送着他往山上跑。众匪作鸟兽散，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