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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皇帝驾崩(下) ...

  •   江子羿脑子里炸开了锅,他从未想过伊尹,军旅之人竟有心思深入内帷算计,他这才明白过来这几日皇帝看见伊石父子俩的眼神,好似平静湖面下翻腾着湍急暗涌。他向来不懂揣度人心,平日里只当伊尹是个有些手段的谋士,却不知他竟有如此手段,一时间只觉得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不已。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用手轻拍着皇帝后背,无声的陪着他。

      “子羿,伊石父子俩利欲熏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要提防!”皇帝局促的说着,又带着哭腔嘱托他:“你要替为兄守好昭昭儿,他不能有事。”

      江子羿听他言语之间竟像在交代后事,心中不忍,只是胡乱宽慰他:“皇兄,你会没事的。”这话并没有说服力,皇帝仍然低声抽泣着,子羿又拍拍他的背,十分艰难的挤出一句:“臣弟今日已传话给了沛哥哥,等他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他心中明白,皇帝只怕是等不到江沛回京了,况且他还不知,他吩咐出城送信之人已被伊尹的人扣了下来。

      皇帝听他提到江沛,冷不丁的嘴里蹦出一句:“沛哥哥......他也要提防。”子羿听完后只觉芒刺在背,骨肉兄弟之间也要如此提防,正想确认他什么意思,就听皇帝压低了声音趴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哀求道:“子羿,为兄不管你从前如何考量,如今我只想请你守着江山社稷,不要让咱们江氏子弟做丧家之犬。”

      “皇兄不会有事。”皇帝话已至此,江子羿鲜少如孩童一般固执的不愿相信他在交代后事。

      皇帝见他不肯应声,立时敛了哭意,定定的盯着他,见他眼泪悄默声的滑落下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指着他,呵斥道:“你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亦是寡人亲弟,众人皆有目共睹。你没上过战场,不懂血水里捞骨头渣子的况味,中北汉子,流血不流泪,别再叫为兄看见眼泪挂在你脸上!心烦!”

      子羿听罢,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期待,立刻拭去眼泪,应道:“臣弟知道了,皇兄切莫挂心。”

      “你能有如此觉悟和造化,为兄安心。”皇帝向他交代完,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叹了一口气就对李厘道:“把昭昭儿叫过来,寡人想见见他。”

      立在门外的江昭听罢,不声不响的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擦去脸上的眼泪,方才皇帝与江子羿的对话他全都记在了心里,他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片刻后,李厘来到江昭殿内,吩咐宫人点燃了烛火,江昭作睡眼惺忪的模样从床上起身,乖乖的跟着他去了。

      皇帝躺在床上强打着精神,望眼欲穿的等着江昭过来,江子羿跪坐在床前,眼眶微红的说不出话,见江昭进殿,皇帝一如往常的对他招招手,笑道:“昭昭儿,来父皇身边!”

      江昭从心底升起一阵酸涩涌上鼻腔,眼泪在眼眶打转,想到方才父皇对子羿说的话,他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眼底又盈满笑意,踏着小碎步,如他第一日学会走路那般,扑向皇帝怀里。

      皇帝强撑着身子起身,靠在软枕上,殿内逐渐点燃烛火,火光摇曳中他的眼有些花,他笑着伸出手轻抚过江昭的侧脸,不自觉的就笑出眼泪,带着几分哭腔感慨:“我儿昭昭已经,长大了......”语气里满是不舍。

      “父皇,昭昭长大了。”江昭应他,固执又坚定。

      皇帝听他如此懂事,想到自己将要撒手人寰,心头大恸,哽咽了一下,又问:“父皇要去与你娘亲团聚了,留你一人可会害怕?”

      江昭听罢,声音清清亮亮的答他:“昭儿不怕!爱人相聚,这是好事。”一旁的江子羿感慨他的不知事,用手轻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说得好。

      “昭昭儿懂事,为父放心。”皇帝说着,笑得眼睛仿若天边那一轮弯月,两个酒窝明晃晃的挂在两颊,盛满了笑意与爱意,这一刻,他与江昭是世间最平凡的一对父子。江昭抬头,正见这一幕,眼泪险些喷涌而出,他撒娇将头埋在皇帝怀里,久久不肯再抬头。

      皇帝心满意足的合了眼,呼吸逐渐归于平静,江昭在他怀中,直到听不见心跳才放声大哭起来。江子羿闻声,跪行上前查看,人已没了呼吸,他已做了一日的心理准备,可陡然到了这关口,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心头悲痛,眼泪便止不住的往地上掉,愣了约莫一弹指的功夫,他才回过神来,江昭哪里不知事,他是不愿皇帝带着遗憾离世,不由得趴在皇帝身上失声痛哭:“兄长,子羿愿竭尽全力举国上下推行法制。”

      李厘立在一旁,见平日里凛若秋霜的江子羿哭得涕泗横流,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只觉万分唏嘘,可这当口,他要做得事也很多。

      伊束刚才在睡前听到宫人议论今日皇帝早朝发病,昏迷了一日,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江昭,这才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长安宫。

      墨缎似的夜色里,一阵风拂过,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随后拢紧了披风,可这寒意却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不远处的长安宫殿门前密密麻麻立着两队侍卫,伊束走近,只听得殿内传来一大一小的两道痛哭之声,她听得出小的那个声音是江昭的,不由得有些心疼,可还未开口,就被侍卫长伸手拦了下来,冷声道:“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安宫。”

      “哪位公子?”伊束被哭声震得有些迷糊,江昭怎会如此吩咐,还未问出下句,她就反应过来,应当是江子羿的手笔,皇帝再怎么不待见她,她也是名义上的皇后,在这后宫里,总压得过江子羿一头?伊束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旋即寒声道:“本宫听闻皇上今日身子不好,特来瞧瞧。”

      那两队侍卫这才半跪着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伊束也不叫他们起身,只是带着几分威慑问道:“本宫可能进去了?”

      侍卫长起身,对她告了罪,又是那句:“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安宫。”

      “劳烦通传。”之桃从腰间掏出一片金叶子,塞进侍卫长手中,侍卫长这才松了口,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对她道:“娘娘稍等。”

      伊束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就听殿内传来一句:“昭昭交与臣弟,请皇兄放心。”庭中竹叶沙沙作响,江子羿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得很远。

      听这光景,像是皇帝驾崩了,果不其然,李厘出来传话的当口,与伊束打了个照面,他在大婚当日曾见过伊束的,那时她盖着红盖头,举止端庄与皇帝携手走进大殿,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送进了频阳宫,直到今日,皇帝还未召见过他。可她到底是皇后,总该请示了江子羿,再决定她是走是留。

      于是李厘又折返入殿,江昭哭得抽抽搭搭的发不出声音,江子羿这会子才冷静下来,对侍卫长吩咐道:“将她赶回频阳宫软禁。”

      侍卫长还想说些什么,见他眼神锋利如刀恨不得要杀人的样子,也就不敢多言,自行退了出去,伊束见门开,他从里面出来,连忙上前询问:“如何?”

      “公子吩咐.......”侍卫长又是这句,她刚听了第一句,就知道今晚是进不去,直到这时,伊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将军府在朝中被皇帝忌惮至此,在他驾崩后恐怕有心之人会撺掇父亲篡位,于是她不再与这不近人情的江子羿做纠缠,她只想传信回家,叫父兄别受人蛊惑。

      伊束却行离去,江子羿敛了眼泪从殿中出来,远远的只看见一个红色披风的背影。

      “不必软禁。”吩咐完后,江子羿又进了殿内。

      伊束回宫后不多时,宫中就敲响了皇帝驾崩的丧钟,她从太师椅中起身,想着长安宫此刻恐怕乱成了一锅粥,又收回了将要迈出的腿,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摆设,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到不到场,她又何苦去给人添堵,而江昭,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钟声回荡在京城内外,伊石从床上起身,见伊尹在院中数着声响,直到第二十七声,只听他长叹了一口气,对伊石道:“皇帝驾崩了。”似在惋惜这位年轻帝王的陨落。

      伊石立在廊下,敏锐的察觉到朝中将要乱上一阵。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中就已拟好邸报传至各州府,卤簿与皇帝大架也已全部准备齐全,皇帝尸身大殓后,江子羿想着江昭往后还会住在长安宫,恐怕他见了心中有结,遂吩咐将皇帝梓宫送去高泉宫停灵四十九日。在京中的宗室子弟都各自回府进行斋戒,第三日再入宫跪灵,官府各级要员早朝时分便集中在午门斋戒。

      一切事宜都在江子羿安排下井井有条的进行着,直到京兆府尹挑头去了将军府。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做太子时学的是法家,登基后就着手在国内推行法制,不提倡人治,不过那时用的怀柔政策,加一个世族顽固,效果不明显。后面会有男女主对手戏,不过不多,谢谢大家耐心,请多指正。
    厚着脸皮求个收藏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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