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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软的神 ...

  •   《月中聚雪》
      文|柏雪
      (1)
      “大王,喝茶。”身穿碧绿色衣服的侍女翠微将茶盏递向坐在木椅上的山大王。

      驰也大王披散着一头枯黄的微卷的头发,穿着褐色的衣衫,额头处系着一条虽是藤条编织但是却有深蓝色宝石装饰的抹额。
      他并未抬手接茶杯,手伸到了腰间处,摘下了挂在腰带上的青铜色钥匙。
      翠微手中的茶盏并未放下,定身等待着。

      驰也将钥匙丢在桌上,随后指向蜷缩在墙脚边,被锁链束缚住着光裸的双脚,将头埋在双臂间,似乎晕倒般的白衣女子,“让她过来侍候本大王。”

      “是。”翠微将茶盏放在桌上,拿起了钥匙,缓步走向白衣女子。翠微来这座山已有七日了,她也知道了一些有关这白衣女子的事情。

      白衣女子名为姜稚月,是两个半月前被山大王和手下用铁笼子运到这山上的。这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却有奇怪的‘雷电之力’傍身,让人碰不得。

      她听说驰也大王在山下的时候刚触碰到了这女子的手指,头发便炸开,竖了起来。大王手下都说这女子是不祥之人,但是大王还是让手下将这女子带到了山上。

      姜稚月来到山上后,时常不乖顺,惹大王驰也不悦,便被大王锁了起来,鞭打教训。有那么几个侍女在她身旁侍候,为她涂抹药膏时,不免碰到她的身体,无一不被‘雷电之力’伤过,有的身体觉痛,头发炸了,有被伤严重的身体的皮肤上还出现了如同树枝状的红痕,怎么涂抹药膏都未好转。

      侍女们大多都爱美,身体上出现红痕,自然是无法接受,也便无人再愿意来侍候姜稚月这个‘怪物’。

      翠微来山上七日,想着能得更多的金银,也不敢逆了大王的意思,便来侍候姜稚月,为她端水送饭,格外小心,不敢近身,便不曾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

      翠微来到姜稚月的身前,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开启锁链处的锁,“啊!好痛!”翠微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姜稚月裸露的被锁链摩擦出圈圈红痕的脚踝。

      翠微将钥匙丢在了地上,用另一只手攥住了被‘雷电之力’伤到的手指,她无法形容刚才的感觉,有些刺痛,还有些麻,现在她的手指像是被热水烫了,起了白色的水泡。

      翠微撸起了袖子,看了看手臂,手臂处并未出现如树枝状的红痕,她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的手臂上没有出现那难看的红痕……”

      姜稚月动了动蜷缩的身体,她看了翠微一眼,伸手将旁边地上的桃花状小铜镜拿起,随之举到了翠微的面前,“整理下头发吧。”

      翠微看向镜中的她自己,惊讶道:“啊!我的头发还是炸了!”
      翠微今日梳的是双丫髻,前额的垂发都竖了起来,像极了朝天生长的高粱糜子。
      翠微对着镜子里了里自己额前成为笤帚状的垂发。

      额前的垂发格外的不听话,她揉搓了好一会儿,垂发更乱糟糟的像是杂草一样。
      翠微无奈道:“稚月姑娘,大王叫你过去侍候,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开锁吧。”

      “嗯。”姜稚月将手中的铜镜放在地上,捡起了脚边的钥匙,打开了锁。

      姜稚月和翠微一同走到了大王驰也的跟前,翠微垂着头,手遮挡着头发,“大王,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去整理下头发。”
      驰也紧皱着眉头,抬手整理了下耳边枯黄的卷发,“你下去吧!”
      “谢大王!”

      翠微转身离开,驰也盯着站在他面前一脸孤傲的姜稚月。

      若是用花来形容姜稚月的话,她不笑时,像是隆冬雪日绽放的红梅,清冷独立,她笑时,像是春夏之时绽开的牡丹,娇艳夺目。
      她和她的娘亲宋婉有五分相像,他认为宋婉是温柔知性的美人。而姜稚月正值碧玉年华,长相更为精致,桃花眼清澈灵动,嘴巴像是花瓣,让他感觉她更为娇媚。
      若是三个月前宋婉没有死的话,他应该早就娶了宋婉当压寨夫人。

      “还愣着干嘛!过来给本大王倒茶!”
      姜稚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翠微刚才倒的茶,驰也并未动过,此时还是差不多满的。她伸手从茶盘中拿了一个新的茶杯,倒了一盏热茶,放在桌上。
      驰也盯着姜稚月白皙的手指,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她还是学不会怎么像侍女一样侍候人,连递茶都不递到他的手中。

      驰也解下了腰间缠着的鞭子,将手中的鞭子晃了晃,调笑道:“姜稚月,你可知合卺酒该怎么喝?”
      姜稚月蹙起眉头,“你想怎么样?”
      姜稚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合卺酒,夫妻两不离。他难道想和她做夫妻?
      想来真是可笑。
      三个月前,本是父亲姜洵的忌日,她和娘亲宋婉前往招摇山的丽水源头敬拜父亲,遇见了自称是山大王的驰也,他拦住了娘亲,让娘亲同他去往梧桐山上,做他的压寨夫人。
      娘亲不应,他便跟了她七天七夜,还让人抛开父亲的坟墓,鞭打父亲的白骨。
      最终,娘亲应下了,说是择吉日,与他一同上山。

      吉日非吉日,是娘亲的忌日。
      满月的那一日,娘亲穿着红色的嫁衣用匕首在父亲的坟墓前了结了她自己的性命。
      娘亲临死前对她说,“稚月,娘亲的体内有一天雷宝珠,待娘亲死后,你将我的尸体火化,取出宝珠吞下,便可得‘雷电之力’护佑,对你有歹心之人便不能动你分毫。”
      她记得,她抱着娘亲的身体,手上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她说:“娘亲,我和你一起死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伤害我们了。”

      娘亲流下眼泪,手抚摸着她的面庞,“傻月儿,都说好死不如赖活,这一生,娘亲的情爱已绝,你已长大,能照顾自己了。娘亲几日前去求了神兽狌狌,你在两个多月后会有贵人相助,摆脱牢笼。”
      那时她觉得娘亲是在哄骗她,“可是娘亲,你不是曾说神兽狌狌只是知道往事,却并不能预言未来吗?”
      “月儿,你听娘亲的,好好活下去!”

      漫天的大火烧了一个时辰,娘亲的骨灰飘落在了父亲的坟土上,如此也算是合葬。她听从娘亲的话,吞下了落在地上的天雷宝珠。
      ……

      驰也甩了下手中的鞭子,鞭子打在了姜稚月的手臂上,姜稚月从回忆中回过了神,听他缓缓说道:“你可愿做本大王的压寨夫人?”
      “我不愿意。”姜稚月冷淡的瞧着他,自从被他被用铁笼子带到这山上,她便想过可能会有这种可能。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想要她当侍女一样学着各种规矩,学着让他开心,学着顺着他的意。
      她但凡不听他的话,他便用鞭子鞭打她,她的手臂上,身上都留下了鞭痕。

      “啪!”
      鞭子重重的打在她的手臂上,白色的衣袖裂开了一道口子,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点点血珠染红了那一圈裂开的口子。
      “姜稚月,你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驰也有些恼怒,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鞭子。
      他不过而立之年,未被‘雷电之力’所伤时他的头发也是乌黑发亮又笔直的,手下也大多称赞他的容貌,他虽然不知她娘亲的丈夫是何等的英姿,才能讨得她娘亲的芳心,但是他自认为凭着他占山为王,所拥有一山的金银财宝,是可以揽美人入怀的。

      “你觉得我娘亲是怎么死的?时至今日,你还不肯相信我娘亲是不愿嫁你而自杀的吗?”
      姜稚月觉得驰也就是个疯子,刚开始跟着她们,用金山银山利诱不成,又用父亲的骨灰威逼,娘亲死后,他还觉得娘亲不是自杀的。
      在他心中定然是觉得,他这个山大王是千般的好,娘亲不可能不顺从他。

      驰也气急,又一道鞭子甩在了姜稚月的胳膊上,“住口!那日她分明都答应了本大王!”

      姜稚月紧紧握住了甩在她胳膊上的鞭子,咬牙道:“若是娘亲不答应,你怎么能够放下戒心?!”娘亲答应下来,便是为了寻得一线生机。
      可是……
      事无两全法,娘亲最终选择了忠贞于父亲,将天雷宝珠留给她,让她活下来。

      驰也站了起来,和姜稚月拉扯着鞭子,声色俱厉,“她不愿嫁本大王便自杀了,本大王要娶你,你不愿意,难道也想去死吗?”
      姜稚月伸手抓住了驰也大王的手,气愤道:“是啊!在娘亲自杀的那天夜里,我便想要跟娘亲一起去了!可是娘亲让我活下来!”

      驰也被‘雷电之力’伤到,枯黄的卷发炸了起来,起了火,还冒了黑烟,他痛的‘啊’一声,咧嘴怒道:“小贱人!”驰也抬脚踹向姜稚月,姜稚月栽倒在地上。

      驰也连忙从桌上拿起了茶壶,将茶水浇在头上灭火。灭了火之后,他的头发像是被淋湿的杂草一般。
      “该死的小贱人!”驰也咬牙切齿,转身用鞭子抽打姜稚月。
      “啪!”
      “啪!啪……”
      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了姜稚月的身上,转瞬之间,姜稚月白色的衣衫上便印上了十几片血红的花瓣。
      姜稚月咬着唇瓣,不喊也不闹,她只叹息自己的‘雷电之力’竟不能置人于死地。这两个多月,她也挣扎过,反抗过,却惹来更严重的鞭打。
      一次,两次……多次之后,她便想着反正他也不‘舍得’打死她,也便麻木的如同木偶般。

      “……你在两个多月之后会有贵人相助,摆脱牢笼。”
      每当坚持不住时,想要咬舌自尽时,她总会想起娘亲临终时嘱咐的话,她不知道娘亲是不是在骗她,她默默的祈祷着贵人的出现。
      娘亲,真的会有人来救我吗?

      姜稚月紧咬着唇瓣,忍受着疼痛,闭上了眼眸,有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鞭打的声音停了下来,姜稚月有些疑惑,难道是她的祈求被天神听见了?

      姜稚月睁开了眼眸,时间仿佛被静止了,站在她面前的驰也握着手中的鞭子却一动不动,姜稚月觉得有些惊异。
      “这是怎么回事?”
      “我给他施了定身术。”清冷的声音从她的身旁传来,姜稚月转头看向右侧,只见躬身弯腰的男子已经握住了她的右臂。
      “你!怎么?碰我……无事?”姜稚月并未起身,她偏头看着身侧的男子,男子虽也是白衣,但是用料十分考究,那布料像是织女用天蚕吐的丝精心绣制而成,衣衫的光泽仿佛泛着朦胧的月光。

      他的眼睛像是画卷上象征祥瑞的凤凰,清冷又魅惑。

      白衣胜雪,清雅出尘。他这样的样貌和气质,她这十六年并未在这世间瞧见过,也许是她见的人太少了吧,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是心软的天神吗?”天神来救她了……

      他勾唇一笑,这时……他身后似乎有千万片梨花纷纷飘落。

      梨花花瓣落了满地,姜稚月低着头,伸手捡起了一片梨花,她有些错愕,“这真的是梨花?”梨花在她的手中化为了白色的烟气,消散了。
      只是一瞬,满地的梨花也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我家莲与公子不是天神,而是花妖哦!”她的右侧又传来了一个女声,姜稚月抬起了头,看向男子的小姑娘,小姑娘也身穿白衣,模样很是可爱俏皮。

      刚才的满地梨花难道不是幻觉,姜稚月凝眉思索了一下,“花妖……你们两个难道都是梨花妖?”

      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梨花扇,她为身边的莲与公子呼扇着风,眉开眼笑道:“我叫梨酪,是一个小梨花妖,而我家公子嘛……他的名字叫莲与,自然是一朵……”

      梨酪小妖的话还未说完,便瞧着莲与公子蹲下了身,抱起了因受了十几鞭子而似乎重伤久坐在地的姜稚月。

      梨酪小妖很是惊讶,“公子!你竟然抱了她!你和她可是第一次见面啊,第一次见面就抱来抱去不太好吧!”

      姜稚月从未被别的男人抱过,害怕掉下去,便抬手用胳膊揽住了莲与的脖子,看着抱着她的妖怪,有些懵,她心想:这个似乎是叫连着下雨的连雨妖怪还是挺温柔的……

      姜稚月宽大的衣袖滑落到肩头,莲与盯着姜稚月胳膊上的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怜惜,“姜稚月,跟我回家吧。”

      “你这个妖怪要拐我回家?”姜稚月紧皱了眉头,她并不觉得跟一个更好看的男人回家是一件好事。

      刚才她还觉得他是个好妖来着,看来是她大意了。

      姜稚月的手抓着莲与的后脖颈,心想:这个妖怪并不惧她身上的‘雷电之力’,她该如何逃出牢笼?似乎有点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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