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山路元无雨

18、叶子牌

　　白小莲在屋子里哭，两人还处于互不搭理的状态，阿榆呆在屋里，只觉得一身不自在，便出了屋子，关上门，到旁边的屋子里去。

　　过年回来后，有个叫杏果的小丫头从家里带了一副叶子牌来。晚上的时候，这个屋子就热闹起来了，来得早的占好了位置，来得晚的就只能等着换人或者在一旁看着，总是要玩到很晚，才各自回屋里去。杏果在这堆小丫头里也隐隐有了一呼百应的架势。

　　阿榆平日里一般都是在蒋弘柔身边呆着，闲了就自个儿闷在屋子里，跟大家都不太熟，有些不合群。

　　门没关，屋内传来乱作一团地嬉笑声，阿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本来以为可能会有几分尴尬，进了屋以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牌局上，根本没什么人看到她。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几个小丫头都脱了外面的衣服，围在炕上坐成一圈。只有四个人拿着牌，旁边的人看着。

　　“一万！”

　　“看我的小旋风柴进！”

　　“刚好，一张五万！”

　　“这是逼我出十字门啊，三十！”

　　“黑旋风李逵！正好压你的青面兽。”

　　阿榆站在地上，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坐在炕沿边上的小丫头手里的牌。那一把牌花里胡哨的，有的画着小人，有的则是条条块块绘成的图案。阿榆看着新奇，就这么一直站着看她们玩。

　　旁边的小丫头抬头一看，原来是阿榆进来了，还以为是来训斥他们的，愣了一下。见她并没有说什么，只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打牌，提起来地一颗心又落了下去。端起旁边的瓜子盘，笑道：“阿榆姐姐吃些瓜子罢！”

　　阿榆见盘子已经递到了自己跟前，顺手抓了一把，“多谢。”

　　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到了阿榆，整个屋子都有一刹那的安静。阿榆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我先回去了。”

　　那小丫头忙拉住阿榆，“阿榆姐姐难得过来，怎么这么着急就急着走呢！来来来，脱了鞋到炕上来！”

　　众人也应和着，要拉阿榆到炕上坐着。要不然她明天跟红罗或者大姑娘那边添油加醋说几句，她们这副牌怕是要保不住了！

　　阿榆本就想留下来接着看她们玩，被劝了两句，就脱了鞋到炕上去坐了。一旁的小丫头小桃把盖着腿的被子分给她一半。阿榆难得受到这样热情地对待，有些受宠若惊，笑道：“多谢你啊！”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一边打牌，一边闲聊。几局过去了，开始换人。那换下来的小丫头唐小池是个八卦精兼自来熟，嘴上是闲不住的（就是那个大牌时候人家说一万三十，她说柴进李逵的）。

　　“今天的牌运真的是很不错啊！”屋里还是有些冷的，唐小池扯过一半被子，盖上腿脚，然后往手里哈口气搓搓手。“阿榆啊，你知不知道大姑娘要选陪嫁丫鬟的事儿？”

　　“什么陪嫁丫鬟？”阿榆见她搓手，把自己带过来的手炉递给她，“你用这个罢。”

　　唐小池觉得十分惊奇，接过手炉，“你竟然不知道？听说要在你和小莲之间挑出一个来呢！”

　　“姑娘没有并跟我提起过，那可能就是小莲吧。我再过两年就要回家去了。”阿榆道。

　　“你们俩同住一个屋子，或许是姑娘觉得提前定了之后，你们俩会有些尴尬罢。”唐小池好奇地盯着阿榆，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但是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一副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

　　“也许罢。”阿榆道，想起白小莲这些日子的冷漠，或许她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跟自己置气？

　　“我原来总觉得你是很难相处的人，如今一见好像是我们对你有些误解。”唐小池晚了半宿刚从牌场上下来，这时候也不大有心情看别人打牌，往后缩了缩，靠在墙上。

　　“这么一想，我自打来了之后好像确实没怎么和你们讲过话。”阿榆觉得这个唐小池说话很有趣，也不再看她们打牌，往墙边挪了挪。

　　“你不知道，你在咱们院子里不好相处的程度要排第二！”见她挪近了些，唐小池又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被子，给自己盖紧些。

　　“那第一是谁？”阿榆问道，突然笑起来，与唐小池异口同声道，“是红罗！”

　　众人互相看看，都笑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排名？”阿榆觉得有些有趣，“还有什么其他的排名吗？”

　　自然是有的，比如说我，就属于最八卦的排名榜上的状元了，榜眼就是和你一个屋子里的白小莲，至于探花嘛——”唐小池拉长了声音，眼睛看向屋里另有一个穿着浅杏色上衣的小丫头，“就是我们年纪虽小，却靠着一副叶子牌后来居上的杏果妹妹啦！”

　　杏果从旁边扯了一件衣服，朝着唐小池脸上砸过来，“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长得最黑的榜上的状元呢！”

　　“我每天要出去扫院子，擦栏杆，哪里赶得上你在厨房呆着！”唐小池仰起头，气鼓鼓的道。

　　“得了吧，你身上整天捂着的胳膊腿儿，也未见的白了多少了！”说着就要爬过来扒开唐小池的衣服。

　　唐小池躲在阿榆身后讨饶，“杏果娘娘，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怕了你了！阿榆姐姐的手炉，来给你捧一会儿，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姑娘拿的那种手炉嘛。”

　　“阿榆你刚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小池这下可少了一个状元帽子了，没成想你过了几个月，竟然白回来了。”一旁地小桃一边打牌，一边笑道。

　　“说起来，就是那会儿，你在厨房拿着把菜刀，一下子把人都吓住了。”唐小池从阿榆身后爬出来，看了看阿榆没有什么说什么，把手炉递给杏果，仍旧爬回到自己的热炕头去。

　　阿榆想起往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其实是就是虚张声势。”

　　杏果捧着阿榆的白铜雕花袖炉，“我记得这个，大姑娘原来用过的，还是我给加的炭。”

　　“去年冬天的时候，在学堂的呆着手冷，姑娘拿了这个给我用的。”阿榆看着手炉，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她们打牌的几个人，笑道，“我看你们玩了许久，也有些心痒，不知道下次换人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来来来”正好一局散了，杏果招呼阿榆坐过来，跟她讲起规则，“这个是十万贯，这个是万贯，还有这个是索子，这三个都是数越大牌越大。还有这种，是文钱，跟那三个不一样，数越大牌越小……”

　　几人给阿榆讲了规则，又玩了几局，时候已经不早了，众人都散了。

　　唐小池、杏果和小桃三个都住这个屋，另外三个女孩是隔壁屋子的，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玩。阿榆自从学会了之后，也开始每天吃过晚饭就往这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