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预备役的深夜场电影》凌清泓

2、寒假

　　今年这对臭狗屎就大三了。寒假马上就没了，但这对于路遥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情人节马上就到了，他准备这个情人节就跟蓝越告白。

　　路遥委屈啊。他开学没多久就盯上蓝越了，春心萌动期到了大二的那个暑假还没过去，索性早早跟家里人出了柜。他有一个出了柜的姐姐在前，路家二老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接受了老路家断子绝孙了的事实。算了，我儿叛逆伤透我心的戏码一次就够了，小孩子开心就好。于是路家二老就知道了蓝越的存在。
　　老人家了解了一下小儿子的室友，第一反应好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小伙子。再一瞅人家几个学期来的成绩，觉得这小伙子要真被糟蹋了那倒是可惜。再一看路遥偷拍的几个蓝越的练手作品，二老开始沉思这朵鲜花到底应不应该插在自家小儿子身上。
　　好在没过几天路家大姐回来了，沉思多日一锤敲定：这颗白菜老路家不要白不要。
　　路遥遂开始了悲催的被催婚生涯。

　　这个寒假眼看就要结束，路家三口眼见着小儿子没有任何作为，开始着急蓝越这朵娇花究竟看不看得上路遥这头浑身泥点还脾气暴躁的野猪。

　　路遥听见这个形容险些要暴起去对他老爹大逆不道，却被企鹅特关没来得及关掉的一阵提醒铃声刹住了车。

　　与沉默寡言却委婉温和的蓝越恰恰相反，路遥跟高中同学关系都蛮紧张，家里亲戚大都只用v信，他的企鹅是偶然瞅见蓝越手机企鹅上的99+才下载的，整个账号看上去花里胡哨，实际上就只有蓝越这么一个好友，还tm是特关。每天只用盯着好友列表里那一个头像吞口水。

　　路遥解开锁屏一看，是蓝越回复他关于他返校日期的问题了。

　　【我买的情人节的车票，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路家大姐凑过来一看，立马一拍她老弟的肩膀道：
　　“个败家小子！情人节的车票！情人节！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表白的日子！老姐现在就给你订票去！”

　　路遥尚未来得及打字便叫他老姐拍得虎躯振动，遂又双叒叕暴起，大叫道：“臭娘们你就不能轻点吗！”
　　大姐刚刚打开手机就听她小弟口吐芬芳，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暴栗。

　　蓝越的寒假生活不能更丰富了。

　　他刚一回家就被迎面扑来的小妹抱了个满怀。他天下第一的妹妹扬着一张脸诉说着对他的思念，再一抬头，父母还忙活着做饭，餐桌上满满当当的山珍海味还在增加；而他的背后，接他回来的大哥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肩膀，用脸蹭了蹭他的一头黑发。
　　蓝越的鼻子有点酸。

　　吃饭的时候父亲问他还缺什么练习材料，要带他和小妹一起去采购。蓝越反复斟酌，最后只说缺几包石粉粘土，结果被一早盘查过他教科书的小妹一语道破，以至于他爹当机立断明天花不够五千别想回家；小妹叽叽喳喳地抱怨着作业和学习任务的繁重，被大哥轻轻揉了揉头发后两眼放光地大喊“我可以”，惹得大家一阵调笑。
　　母亲不让父亲喝酒，倒是大哥拿出了提前买来的几瓶果酒，连着小妹也欢呼雀跃。母亲笑骂几句，也就随他们去了。

　　晚上十一点半，写了一天作业的小妹第一个撑不住了，母亲也去给父子三个热牛奶喝。
　　蓝越起身去帮母亲，却被换好睡衣的小妹扯住袖子：
　　“哥哥，你哄我睡觉吧QAQ”
　　蓝越摸摸小妹头顶，道：“不行，萤萤十二了，是大姑娘了，哥哥哄你睡觉，这不合规矩。”
　　倒是他大哥慢条斯理地说：“萤萤，就让他哄你睡觉，他不同意就揍他。”
　　蓝越回头一看，他大哥端坐在那里，不急不徐地呡着梅子酒，头也没回一个。袖口被拉了拉，蓝越低头下去，小妹正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正午阳光下光彩夺目的宝石。
　　蓝越无奈道：“走吧。”
　　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成天跟纸皮烂张打交道，眼睛酸痛大脑昏昏沉沉的，不过五分钟就缩在被子里不动弹了。蓝越给她关掉台灯，把外放着歌曲的mp3声音调小，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小妹的房间，关上了门。

　　母亲继续织着打了一半的围巾，跟他们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
　　“你们小姑前两天听说越越回来了，还说要越越给她女儿做一个什么bjd娃娃。我那个时候就想着估计是那个小丫头又撒泼打滚赶什么潮流，她男人不肯花钱，她一个做母亲的心疼闺女，只好四处找关系看能不能搞到个二手的。越越学的雕塑，对这东西有些涉猎，他们一家就又打什么小算盘了。”
　　蓝越虎躯一震，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卧室的狼藉，颤声道：“妈，那你……”
　　他母亲轻飘飘摆摆手，又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们自己家教不好孩子，想要这想要那又不愿意花钱，凭什么我们越越来承担后果。我当时就说做一个可以，但要她们一万块钱。那母女俩脸一下就绿了，笑死我了。”
　　大哥端着牛奶，轻笑几声说：“对，这么说就对了。我们蓝越的神之右手做出来的东西，哪能那么便宜就给了别人。”
　　蓝越脸一下腾地红到脖子，结结巴巴接茬道：“哥，我没……”
　　蓝渊喝完最后一点牛奶，理都不理他一下，只跟蓝家夫人道：“妈，越越借我一下。”
　　蓝母笑骂一声“小白眼狼”，由着大儿子带小儿子回了自己卧室。

　　蓝越看着他大哥轻轻关上门，顺势靠在门上，双臂抱胸道：“蓝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蓝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
　　“你还是走不出来。”
　　蓝越直勾勾盯着弟弟，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他穿个孔。
　　“蓝越。”蓝渊蹙起眉头。
　　“哥。”蓝越仍低着头。
　　“我当时就不该轻易放了那群混蛋。他们杀死了十五岁之前意气风发的蓝越。”蓝渊眼神愈发阴沉。
　　蓝越仍一言不发。
　　“越越。”蓝越叹了口气，软下了态度，“哥跟你说过，性向跟人品完全不挂钩，也跟你是不是变态完全没关系。”
　　“我弟弟三岁学画，十岁获得人生中第一个省级一等奖，十二岁受邀出国交流学习，十五岁以国际一等奖被省级重点高中录取，在校期间与人为善成绩优异，十八岁以远超分数线五十分的成绩被国家一本高校录取。”
　　“我弟弟蓝越的一生都是由奖状和辉煌书就的，但凡是背后说你闲话的人，有几个是比我弟弟优秀的？他们凭什么说我弟弟不好？”
　　蓝越偏过头去。
　　蓝渊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我给你买了情人节的车票，那天就跟你室友回学校去。”
　　蓝越终于抬头道：“哥？你怎么知道……”
　　“哥看你手机了。叫路遥是吧？我跟他姐姐生意上有往来，那孩子挺不错的。”
　　“可是……”
　　“回去睡觉，没得商量。”

　　第二天上午，蓝家父亲带女儿和幺子出了门，蓝渊正跟人讲着电话。
　　“事成了，遥遥。拜托你照顾越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