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彼岸之唯独是你》泠月依依

28、第二十七章、十年以前（2）

　　黑暗之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喘息声和笑声，很重，也很靠近，似乎下一刻，那些人的脏手就要落在身上……
　　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满身的汗水浸湿了衣衫。
　　窗外的月光正亮，透过玻璃落在房间里，照亮了房间。房间里很安静，男人的目光飞快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没有其他人，他翻身，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可只要一闭上眼，那排山倒海的恐惧就会袭来，令他难以入眠。
　　从来都不知道当世界再没有了声音，是那样的恐怖，他无法倾听周遭的声音，就更加无法确定自己身边是否有人。
　　恐惧感，一天一天地加深，他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白天，他生活在人群中，听不见吵闹，听不见嬉笑，听不见别人跟自己说话，面对别人带来的惊吓他还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夜晚，他将自己藏在被窝里，听不到外面的一切声音，他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重的恐惧感所包围。
　　你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房间里面有什么人正站在角落里，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看。
　　天知道他都快撑不下去了！

　　沈亦然从来都没有料到，自己那个向来内心坚强如石头的弟弟，干起不要命的事来，会令他惊悚如见鬼，往后十年都不曾安稳过一日。
　　原本，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三天后就赶过去XXX市跟弟弟汇合了，却不料一通陌生电话打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亦然立刻改了当天最快的航班，一路不歇地赶到医院时，就看到病床上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沉睡过去的沈亦尘。有个医护打扮的男人正坐在床边，一直注意着沈亦尘的一举一动，以防他醒来时会有过激的举动。.
　　房门打开，引来了那人的注意，那人回头，见是另一个跟沈亦尘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用熟练的国语对沈亦然说：“他期间醒了五次，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我们不得已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他已经睡了快五小时了，估计快要醒了。”
　　“请问你是？”
　　沈亦然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身披白大褂看上去应该是沈亦尘的主治医生；一头金灿灿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卷发，白的像纸一样的皮肤，鹰钩鼻，眉眼弯弯带着笑意，一看就是这里本地人的相貌，难道是个混血儿？
　　“我叫黎烨，是亦尘的主治医生。”
　　沈亦然挑眉：亦尘？
　　打量了一眼熟睡中的沈亦尘，他点了点头，礼貌地对黎烨表示了自己的谢意：“谢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请问我弟弟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抑郁症。”黎烨耸耸肩说，“刚开始我跟他接触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症状，大概是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之后，因为家人长时间不在身边，他压抑过了头，才得的病症。”
　　沈亦然抿了抿唇，搬了张椅子往床边一坐，便再不言语。
　　沈亦尘这一觉显然睡得也并不安稳，一直做着噩梦，梦中还大汗淋漓，不时梦呓几句，不时又疯狂地挣扎似要醒过来，但紧闭的双眼告示着他仍在熟睡当中，直吓得沈亦然的心脏高高悬到了嗓子眼儿，眼皮子凸凸直跳跳。
　　仅仅是几分钟不到的时间，沈亦然的脑子里已经自动跳出了一些片段来，零零散散，但也足够让他组织出这个抑郁症的前因后果了。
　　而这个所谓的因果，追溯到源头，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令他咬牙切齿、恨不得能一手碾死的男人——
　　陈家良。
　　想到那人，沈亦然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大概这世上的确是有命运的吧，所有事的起因就是沈亦尘当年热心肠救了一个落水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叫做陈家良，这就是两人之间故事的开始，也是沈亦尘倒霉的开始。
　　如果说那个叫做陈家良的男人是上天的宠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沈亦尘就是被上帝厌恶至极的人，什么坏事儿都朝他而来。
　　如果说陈家良是天上的太阳，那么沈亦尘就是那阴暗的南风天，如南方四月的阴雨绵绵，令人厌恶它遮盖了太阳的光辉。
　　如果说陈家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么沈亦尘肯定就是那被关在囚笼里的犯人了，因为自从认识了陈家良后，沈亦尘便再也没有了自由。
　　“怎么做才能治好？”
　　沈亦然突然开口，轻轻的声音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身边的男人。
　　“抱歉，我是耳科的专家，却并非心理医生。不过抑郁症这种病例在我院很常见，一般都是靠病人的亲人安抚病情，具体如何做，我会尝试联系一下相熟的心理医生沟通一下。”
　　“谢谢。”
　　“但是通常医生都需要先了解病人的经历，才能够更好地找到治疗方法，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可以跟我谈谈吗？”
　　沈亦然薄唇微动，却还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又闭了上。
　　这时候床上熟睡的沈亦尘突然一动，眼睛猛地睁开，眼中瞳孔浑浊透着来不及掩埋的惊恐之色，找不到焦距，但总算比起刚才的激烈争扎好转许多。
　　“亦尘！你醒了！”黎烨显然很开心，立刻开口唤他，可是出口后又意识到他根本听不见，才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这时，沈亦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目光中透着惊骇恐惧毫无预兆地落入了沈亦然的眼中，直看得后者呼吸一滞。
　　沈亦尘在看见坐在床边的黎烨时便松了一口气，惊恐的目光渐渐收敛，掩盖在无边无际的黑色瞳孔中，再也无迹可寻。然后他又望向了旁边的自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的哥哥沈亦然，嘴角微微上翘，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来，直看得沈亦然心酸不已，内心中对陈家良又增添了几分憎恨。
　　“哥，你来了。”
　　沈亦然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最终还是化作了内心的一阵唏嘘和长叹，脸色轻松地冲他点点头。
　　“你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吗？”
　　沈亦然依旧是点头。
　　“哥，前两天黎烨说，可能找到办法治疗我的耳朵了。”沈亦尘又说。
　　沈亦然还是点头。
　　“哥，对不起。”
　　沈亦然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很快他就扬起了笑，牵起自家弟弟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冰冰凉的触感，心中隐隐泛起了疼痛感。
　　只听见他用极温柔极宠溺的声音对沈亦尘说：“没事，你是我弟弟，我宠着你惯着你，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次，沈亦尘似乎看懂了哥哥的话，眼中隐隐泛起了泪光。
　　沈亦尘却是知道的，从小到大自己给沈亦然找了多少的麻烦，一笔一笔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眼下该被关心爱护的人是他自己，但他却觉得，该被心疼的人，应该是沈亦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