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神饲养的日常》花枝镜

14、千金价（十一）

　　念竹：“？？？”

　　九青进一步解释道：“快到宴客时间，这段时间店里是最忙的，也是最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呆着，我仔细瞧了这座楼，很不寻常，怨气很重，甚至还把方圆五里以内的煞气怨气全聚了过来，像是刻意要镇压什么似的。”

　　“我去，你去，以目前的情况怕是不行，我另有主意。”九青招招手，那个纸人打开门进来：“让他去。”

　　“九青你岂不是要耗费很多灵力，不可以！”念竹直摇头。

　　“目前最保险的方法了，损耗些灵力也无妨。”九青安抚道，她不敢说她做的纸人是用的魔界法术，相当省力，她涉猎广泛，做事讲求效率并不在意是哪家术法，但是说出来就要被念竹唠叨死了。

　　九青取出一根丝线，给纸人系上后，九青又取出一个食指长短的木架，上面挂着一个铃铛，无论怎样摇摆都不出声。

　　这是合虚常用的“闻言铃”，把“闻言线”系上“闻言铃”上，便能沟通无碍，必要时刻可以通过闻言线迅速拉回对方，系好闻言铃后，它便清脆地响了一声，闻言线就不见了。

　　“去吧。”九青默念咒语，下了命令。

　　纸人点头，打开门，听到下面动静却是十分大，吵吵嚷嚷的，不符合落雪楼一向“我虽外表奢华，但内有涵养”的装逼风范，来的客人大多有权有势，即使热闹也不会像这样喧哗得像个菜市场。

　　“我看看我看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念竹一脸兴奋地挤出去。

　　下面大厅中心有一张非常大的圆桌，平时只拿来招待顾客，现在却坐了一个妖媚少女。

　　她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穿着打扮像是异族，头发打成数根辫子散落下来，额间挂着银质发饰，双手双脚都挂着数个银圈，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她此时把两条长腿架在桌上，坐在椅上双手交叉，不耐烦地说：“这他娘都是些什么东西？难以下咽！给猪吃都不要，你宝贝一样端上来给我？！”她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这少女好像每样只动了一口。

　　掌柜的神情难堪，好言好语地说：“这位姑娘，这都是我们落雪楼的招牌菜，客人吃了没有说不好的，可能不对您的胃口，我们另做您喜欢的，您看如何？”

　　少女朝天翻了个白眼：“做一百遍都是这样！我可不指望人间还有拿得出手的什么货色，我今日赶到这里是要吃蠃鱼肉的！给我端一盘上来！”话一落地，众人脸色一变，人间？这少女是何方神圣？

　　掌柜脸色一滞，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掌柜嘴里发苦，道：“这位姑娘，蠃鱼稀少，我们家现在已经不大供蠃鱼了，求求姑娘别为难我们，要不这样，这顿饭就当落雪楼请姑娘了，姑娘您看如何？”

　　少女柳眉一竖，用脚一踹，巨大的圆桌顿时被她踹得四分五裂！杯盘菜酒统统摔在地上，“哐哐啷啷”碎了一地，一片狼藉，周边的客人吓得要死，有的骂有的喊。

　　“去！”九青推了纸人一把，这样混乱的场面，正好浑水摸鱼！

　　底下的少女双手交叉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吼大叫的客人，沉声怒喝：“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们全吃了！”

　　她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抖若筛糠，不敢再发一语！是妖怪！是妖怪啊！

　　“是要钱吗？我今天心情还可以，不想耗着。我知道，人间最缺的就是钱，你等着……”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袋子，扔在地上，口袋一松，露出来光彩夺目的各色宝石。

　　“够不够上一盘蠃鱼？不够我还有……”又丢出来一个袋子，里面全是东海珍珠。

　　“够、够了。”掌柜看着宝石珍珠，喉咙发紧，这些财宝，不要说蠃鱼肉，把整座落雪楼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小二这时候跑过来在掌柜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掌柜一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稍等，姑娘稍等，待会儿就上，待会儿就上！”

　　妖怪也没事，她付了钱吃了饭就是客人。

　　少女听了，才不耐地“哼”了一声，闭目不再说话，四周的客人窸窸窣窣趁着这时候默默溜出门去。

　　伙计们赶紧上来打扫，不一会儿，少女面前就出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圆桌，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九青藏在柱子后面，小声问念竹：“你知道这是谁吗？”八卦和话痨同时意味着情报通。

　　念竹面色不善，点点头说：“这是妖族饕餮！”

　　妖族饕餮？贪吃凶残，嘴刁脾气差。

　　妖族向来是盘散沙，妖皇不管事，下面的就各自为政，有亲近仙界的也有亲近魔界的，但是不怎么爱来人界逛。

　　这饕餮应该是好奇人界竟然有人能捕蠃鱼，千里迢迢来吃饭了，吃不到蠃鱼她是不会大开杀戒的，当然，吃了开不开杀戒就要看她心情了。

　　九青沉吟：“是非之地，我们最好赶紧离开。”

　　她扯着念竹回到房间，看着闻言铃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一有动静就撤。”

　　念竹坐着紧紧盯着闻言铃不放，片刻后九青有点受不了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你不吃瓜子吗？”

　　念竹可有可无地点头，九青只好自己嗑起十两银子一盘的瓜子。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如此安静的氛围，九青嗑瓜子的声音显得更加突兀诡异了……

　　“叮铃！”闻言铃一动，九青脸色一变，伸手一敲闻言铃，闻言铃顿时“叮铃叮铃”急促得响了起来，细细的闻言线重新出现。

　　九青拽着闻言线低喝道：“搭把手！”

　　念竹赶紧去拉九青，闻言线一下子绷紧，细细的丝线从门缝通过不知道绕到何方。九青默念口诀，把闻言线在手上绕了几绕，道：“收！”

　　话音刚落，一身破烂的纸人便摔在地上。

　　“啊！”念竹赶紧去扶纸人，纸人变得十分孱弱，身上有很多破碎的痕迹。

　　“走！这里不方便说话！”九青眉一竖，一扬袖子把纸人收在袖子里，顺道把没磕完的瓜子也收了带回去磕。

　　刚打开门，下面掌柜已经上了一盘蠃鱼，一共十八片，片片红肌白理薄如蝉翼，闻着一股清甜，脑子里好像响起来自海上的天籁之声，令人飘飘然，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蠃鱼肉，千金宴，如今得见，名不虚传。

　　少女“咦”了一声，拿着筷子去夹了一片，刚尝了一口就转身就吐，她干呕了两声就转头，双眼冒火，高声大骂：“敢骗老娘！我要把这座楼全吃了！”

　　饕餮抬手一掷，一双筷子就插进了掌柜的心口！

　　掌柜圆睁着眼，脸上还带着惯性的讨好和隐隐的恐惧，就这样一言未发，直直倒了下去，大堂里静了一静，立刻疯狂骚乱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所有人都往落雪楼外面挤，你推我让，乱成一团。

　　九青来不及管其他人，带着念竹就往外跑，一路捏诀飞速赶回客栈。

　　赶到客栈，九青径直进了房间，念竹关上门，九青召唤出纸人，往他嘴上弹了一滴血：“说话。”

　　纸人“卡啦卡啦”响了一会儿，一板一眼地说：“出去后，跟在那个伙计后面，他去了落雪楼的后院，是萧沧的住所，后院是迷宫，伙计不见了。”

　　纸人嘴上的血迹干了，九青又弹了一滴：“继续。”

　　纸人慢慢道：“绕到书房，里面有……怨气……魔气……”

　　“什么……意思……”念竹声音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萧沧修魔了？！”

　　凡人修仙虽不少见，但修魔却不多见，茫茫人海，千万中也难有一个！

　　六界分上三界，下三界：上三界神仙人，下三界妖魔冥。

　　人，妖，处于上下三界中的混沌边缘，成仙堕魔都容易，但是人往高处走，人与妖即使想跨往它界，多数都是想要修仙的。修魔虽是获得实力的捷径，但容易发疯发狂，丧失理智，受劫深重。

　　纸人继续说：“萧沧过来，打起来，不能打凡人，他打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平板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萧沧即使修魔但终未成魔，纸人的灵力直接和九青相连，被压制了，打得束手束脚，怪不得被打得破破烂烂的……

　　原来如此，这样落雪楼为何建在聚煞招阴之地就能解释一部分了，萧沧要凭着怨气煞气修魔！

　　但是……是谁教他的？落雪楼镇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饕餮为何说那不是蠃鱼肉？若她说的是真的，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丰县越来越多的人死亡和萧沧，和落雪楼有没有关系？

　　念竹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看向九青：“怎么会……”

　　九青收回纸人身上的黄符烧成灰，纸人迅速变为一张白纸折成的纸人，然后化成灰烬。

　　九青沉默了片刻，和念竹说：“忘了和你说件事。”

　　念竹看着九青，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她接下去说的话自己可能一下子承受不了。

　　九青平静地看着念竹：“丰县暴毙案不可能是厉鬼作祟。”

　　念竹屏着呼吸，听九青接下去的话。

　　“因为，赵老头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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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一个故事就收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