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旅人》顾南杉

26、第 26 章

　　“你要我怎么做？”眼前的这个男人，立在窗边，修长而沉稳的背影，点点光线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裹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难以逾越。
　　他是谁？
　　素志清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从来都是河神让他死，便留不到五更天，河神若是不让他死，那也只能求死无门。
　　可是，他能让他解脱？
　　解脱于他而言实在是个太美好的诱惑。
　　“我想你知道河神对你下手的原因以及好婆说的三天时间是什么意思。”事情的发展都是有原委的，现在他虽没有确定的方向，但是弄清楚原因后说不定便能柳暗花明。
　　“数百年前，天神与巫族之间有过一场浩世劫难，如来骑下的黑鱼精私自下凡爱上了巫族的长女，神巫之间不许通姻，一旦通姻那便是触了大忌，是要天地都为之一颤的，也预示着天下即将迎来一场浩劫，他们的这段姻缘不被天庭容忍，在巫族更是禁忌，巫族长老大怒，削去巫族长女的一切巫族血脉，流放人间，黑鱼精也被贬落凡间，剔去仙骨。可是不久，人间还是发生了一场动乱，而整个巫族更是接近凋零，天庭也被魔族打得节节败退，甚至割出了一块天界。”
　　“所以，那黑鱼精便是河神？”
　　素志清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本不是他所知晓的，他也是在一次偶然间听到河神面对着海面呐呐自语才有了怀疑，便去查了残留下来的一些古籍，才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那巫女呢？”王遥川紧张的双手握拳，指甲扣入肉中而不自知。
　　素志清并没有注意到王遥川的变化，“没人知道。”
　　抓紧的手又松了下来，内心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那不是。
　　数百年前的神巫浩劫记录在巫族的史书之中，王遥川没有经历过，但是却多少知道一点，那是一场无声的劫难，解决得没有任何硝烟战火，而后来的那张战乱却让所有人都忌讳莫深，也都痛入骨髓。
　　“既然剔去了仙骨又为何还成了这里的河神呢？”王遥川不解，又像是猛的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放光，不敢相信，“神力转移？”
　　“对，当年巫女只是被驱逐出了巫族，但是并没有去掉她的巫术，所以，只要他身上还有稍许的仙气她就能帮他重新恢复。”
　　“可是这样的代价是需要毁尽自己的毕生修为。”王遥川陡然加高了声音，不知道是在为巫女的作为不值得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这样的付出太高了，而且就算帮着恢复了仙力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神仙，也只能苟且度日。
　　“或许这就是当初他之所以毁我的原因吧。他答应过巫女要守护这里，可是他却见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去逍遥江湖，他要把所有的人都禁锢在这里作他的陪葬。”
　　王遥川或许有些懂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当初他心底的一场执念。
　　不能与爱的人长相厮守，更不能携手江湖，后来甚至最爱的人为了自己而散尽功力，所以，他恨，恨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旦生恨，便就要毁掉。
　　变态。
　　王遥川心底再次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那所谓的三天时间又是什么意思？”
　　“乌大夫就是河神我想你一定猜到了吧。”素志清连着说了一大段的话，又是些不愿诉说的伤心事，人已经呈现了疲软状态。
　　王遥川点头，确实，就在乌灵儿被扔进去的那一刻，王遥川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些，但是确不能肯定，后来好婆的转变才让他肯定了这一点。
　　素志清费力的扯动嘴角笑了笑，他能看出他的诡异，那也定能看出乌大夫的诡异，算他多问了吧，“三天之后肚子里的东西就会被孕育成型，据我所知，那东西其实就是一滴被巫族下了咒的血，能吸收母体里面的营养进行自我成长，至于出来后到底是个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血咒？”王遥川猛的转身，面对着他，不可置信，血咒是巫族的禁术，确实在经过特殊的处理下能孕育生命，但是对体质的需求却是极其苛刻的，而且还需要母体的承受能力超强。
　　就算有着特殊体质的人能完好的度过前三天，但是却也不一定能读过生命降临的那一刻。
　　那是一种突乌常规的惨痛，疼痛程度不知堪比生孩子的多少倍。
　　可是乌大夫什么时候接近的乌灵儿呢？他也只是在乌灵儿确定怀孕的那天见过的呀。其余时间他们基本都是在一起的，不可能的，要是被人下了血咒他不会不知道的。
　　对了，有个时间乌灵儿是单独的。
　　那天他让她去胭脂店，莫非就是那天？那如此的话乌大夫就一定是先前就已经在里面了。
　　混蛋。
　　王遥川的脸色一黑一白的的来回变换，别提他到底有憋气了，本来只打算在这过度一下便去往葫芦湾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档子事。
　　而且这事，一查竟然还牵扯出这么多前尘往事，着实让他意想不到。
　　*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乌灵儿的担惊受怕中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对于乌灵儿来说，或许最值得高兴的就是乌大夫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房子，每天只有好婆来给她一天三餐的定时送饭。
　　这两天里，乌灵儿总是想起之前的一些事，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总之各种心酸，可是这都第二天了，明天就该是最后的期限了，她是半点办法也没想到，也没见着王遥川，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好婆来送晚饭的时候乌灵儿又开始问，“好婆，你见到王遥川了吗？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个小伙子。”
　　乌灵儿以为这次回应她的仍然会是沉默，没想到的是好婆居然答话了，“这几日他们两个闹得很凶，你明天自己伶俐点。”说完留下饭菜就走了。
　　他们？是指乌大夫和河神吗？
　　想着同一个人两个人格，因为她吵得不可开支，她心里轻轻的荡过一丝幸灾乐祸。
　　可是，明天让她伶俐点？
　　明天？
　　这个晚上乌灵儿竟然睡的史无前例的香，甚至还做了个梦，不过梦境有点奇怪，梦里她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少数民族的，而且众人还对她朝拜，好像很威风。
　　这样的梦，着实奇怪，也很新奇。
　　翌日早晨，天气很好，阳光从房顶照射进来，变成五颜六色的光线散落开来，乌灵儿抬头迎上这些美好的光线，眼睛微微眯着，虽是有些不适，却也是觉得很美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感觉一股末日的气息，或者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反而放宽了心，多出了一丝享受的意味。
　　就算是在现代，她也没住过这么好房子，而且这么有特色，再者，这么纯正的琉璃就算给她再多的钱也是弄不到的，今日，就让她好好享受最后一天吧。
　　不管那些俗世烟火。
　　可是脑海中怎么还浮现出了一张异样的脸呢？
　　王遥川，你到底在干嘛呀。
　　本想享受的心思没了，被担忧取代了，不是担忧自己，而是担忧他。
　　呵呵，乌爷。
　　而王遥川这两天可没闲着，在素志清的帮助下独自去往了葫芦湾，他跟逑哥越好在无因子那里见面。
　　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可是他既没见到逑哥，也没见到无因子，虽然在无因子的资料库中多多少少得到不少信息，但是他本来的来意还是希望能有逑哥帮忙，胜算也就大了许多，可是，就是不见他们人，问仆从，他们回答得永远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王遥川多少有些心急了，也不知道乌爷那边情况怎样，虽然素志清答应帮他照顾好乌爷，但是谁知道那个河神发起疯来把她给解决了呢？
　　“若是无因子回来了，烦请你让他速速来一趟菁华铺，多谢。”离开之前王遥川跟仆从留了个言。
　　谁都不嫌帮手多。
　　而无因子院落的屋顶上，有两个人，一黑一白，一人一壶酒。
　　黑说：“真不去帮忙？”
　　白说：“你也太小瞧陈家寨了吧，再者，乌爷总要经过这一遭的，或许这一遭最后对她来说会是件好事。”
　　黑问：“好事？”
　　白回：“好事。”
　　“你狠，人家好歹也做了你几十年的妹妹。”黑人仰起脖子饮了一大口酒。
　　白人很不以为意，“整个巫族以后都需要她来承担，若是现在这点困难都承受不了，如何成大事？”
　　“也是，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凑热闹倒是可以，哈哈，乌爷，我也很是期待你生出来的倒是个什么东西呢。”白衣人收起酒瓶就下了屋顶，连续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
　　没错，穿黑衣的那个正是王遥川遍寻两日无果的无因子，而穿乌爷的那个便是早早就到来的逑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无因子呢？”素志清在河边接王遥川，却只见到他一个人回来，多少有些疑惑。
　　“他不在。”
　　“啊？那怎么办？”
　　“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虽然是没见到人，但是从无因子那获取的信息却是很有用的。
　　乌爷是在午时前一刻被带出来的，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出来需要阳光的直射，而且必须要在阳光最盛的时候，以汲取自然的能量。
　　乌灵儿想，真是众人给面子，今日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看她生怪物。
　　内心一阵苦笑。
　　视线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无果，并没有看到那个这三日思念不断的人。
　　也不知道河神跟乌大夫两个人格已经协商好了，今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乌大夫，带着框边老花眼镜，微微驼背，手时不时的推一把快要掉下的眼镜。
　　右手驮在背后，左手下意识的捋着胡须，在她面前来回的走动，看得出，他很紧张。
　　“老头子，你别晃了，还有一刻钟，你别急。”好婆上前来安抚他，这才停止了来回踱步。
　　“到了，到了……”午时到了。
　　那个转盘的影子正好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