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三表姐

12、301 北京之行

　　二年级上完，周宜贞就开始实习了。要她说这种实习与正式工作无异——除了工资低很多。
　　“就是廉价劳动力。”小贞感慨。
　　周妈妈和周姐姐听了这话如临大敌，生怕她生出懈怠的心思，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教育她如何为人处世。
　　周妈妈和周姐姐此类经验其实不大多，翻来覆去不过是友爱同事，尊敬领导和手脚勤快三点。说得多了小贞一拍桌子：“念不死我是吧？”
　　她如今力道见长，周家千疮百孔的木桌子晃了两晃。周妈妈闭嘴，周姐姐缩了缩肩膀，瞟她一眼：“这也是为你好。”不待小贞发作，急忙又补一句：“我们只懂得这些。天泽这么大公司肯定复杂多了，你要有心就问问萧楠吧……”
　　呵，萧楠……她在干什么呢？小贞忽然有些发愣。一年多了，小贞没见过萧楠。爷爷的丧事办完，萧楠连年都没过就提前返校。之后放假也没回星城——不是不愿回父亲家，萧楠不是喜欢置气的人。那天追悼会后，她很详细地和父亲讲了自己的安排。小贞在一旁听得也不仔细，但大意就是萧楠打算考这个那个的，并且在回来之前就报过班了。并且，萧楠在走前把自己全部东西都搬到了父亲那里。黄耀祖就不再说什么——有些事总是要慢慢来。
　　小贞实习期满，计划毕业旅行时，正在天泽地产实习——处理应收账款。地产总经理蔡学兵在河西的天泽广场项目工地出了点事情。
　　其实这尚不能算是工地，三通一平还未做好。星城河西地区向来被视作乡下，此时做商业条件并不成熟。但最近已看到政府在规划两座桥，黄耀祖指示这个商业广场可以计划起来了。报建事宜都在有序进行中，然空地上却被附近农民占了，种了菜。蔡学兵听闻此事时正在自己办公室与收款团队商量一个合同的执行问题。
　　蒋斌不以为意：“这还算个事儿？”
　　蔡学兵与蒋斌等人说：“这与你们接触的债务人是两码事。债务人是平时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人，说白了都有家底，顾忌比较多。这些农民可不一样，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么回事。”
　　蒋斌一挑眉毛：“他们能怎么样？”
　　蔡学兵冷笑：“他们但凡有个磕了碰了的，往市政府门前一跪，你再有理也变没理。”
　　蒋斌一摊手：“那我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用不着你们。然而发问的毕竟是蒋文武的儿子，蔡学兵仔细说明：第一声势造足，要让大家知道是我们有理；第二要有大局观，少补偿一点，快速解决问题，其实不亏；最后如果谈不拢，那么光脚的还是要光脚的去对付……
　　蒋斌脑袋灵光，马上理解。天泽集团这几年势头很好，已跻身星城最大民营企业行列。影响力是与以前不能比，做事也愈加规范。黄耀祖如今已是人大代表，顾忌更多。就是他们处理应收账款也经过律师培训，算得“文明”。
　　蔡学兵带了来人出办公室商量具体对策。蒋斌于是回头与周宜贞说话。
　　“我劝你跟我去云南。北京暑假热，又人挤人，没什么看头的！”
　　小贞却似没听见，她怔怔看着门口——门半开着，蔡学兵搂着来人背着他们在嘀咕什么。
　　“喂，你听见没？”蒋斌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小贞扭过头来看着蒋斌，眼神仍然呆滞。
　　“你信不信整个八达岭没下脚的地方。”蒋斌还在游说。
　　这个人我见过，小贞对自己说。
　　“故宫广场上一棵树都没有，人都烤成干儿……”
　　是被自己轮一砖头砸倒地那个，还是被自己扔了半块砖正中脑门那个？
　　“北京太大了，去哪里都很远，累死人……”
　　不，都不是，是把萧楠摁在墙上那个。这人是蔡学兵的马仔，而蔡学兵是……不，不可能是黄耀祖。那么，必定是黄家栋！
　　那样的事情许多学生都曾经历过的，黄家栋也未必就要萧楠怎么样。可是，萧楠居然一直这样被人心怀恶意地“惦记”着。这个人，与她血脉相连；今后，她将与这个人同一屋檐下；这个人，将要占有萧爷爷的心血，一边又要给他唯一的孙女好看。
　　星城天气已开始潮热，周宜贞却打了个冷战。
　　她要去北京，她要见萧楠。
　　萧楠说自己很忙，然而还是来接站。看到小贞统共一个略大些的双肩背包，感叹：“真潇洒，不愧是周宜贞。”
　　小贞不知说什么，她看着笑盈盈的萧楠，不过是个温婉可人的大学生。可她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呢？蔡学兵一直跟着黄耀祖，那次的事情又是黄耀祖亲自处理的。黄耀祖，萧楠的父亲，必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又能怎么样呢？正如阿姨所说，他也是别人的父亲，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小贞忽然就把萧楠揽进怀里。萧楠瞪圆了眼睛，不知所以，微微挣扎，却不能动弹。
　　半晌，她才放开萧楠。看萧楠大眼睛仍瞪着自己，不由得眯起眼睛，绽出个大大的笑容：“Hi，我来了！”
　　我来了，有我在。
　　“嗯，你来了。”萧楠也笑起来。
　　萧楠叫了个黄色面的从车站直接把小贞拉到和平门的全聚德，点千余元烤鸭套餐，上来满满铺一桌，小贞看着咋舌。萧楠掏出一张卡片晃了晃：“大黄总买单。”小贞释然，又叫了两罐可乐。
　　爷爷在时，没有大笔给零用钱的做派。萧楠虽一直住大别墅，家里有保姆照料，但出门从没有什么余钱。当年上大学一样坐火车，爷爷给买硬卧票已经算是优待。现在，黄耀祖则直接给了一张信用卡副卡。萧楠不会用父亲的钱大肆招待小贞，因此小贞仍住宿舍，出门仍然公车加地铁。不过接风洗尘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烤鸭要等半天，还要师傅亲自出来片，两人正好慢慢聊天。小贞觉得萧楠更瘦了，眼下似有乌青，但精神似乎很好。她问起，萧楠大概说了说在考这个证那个证的。小贞不甚了解，但听起来也知道和经济相关，和英文大概没有什么关系。于是问：“这个对你将来进公司有用？”——两人从未聊过，但萧楠要做什么，小贞一直十分清楚。
　　“暂时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别的办法。老黄和小黄商场摸爬滚打多少年的功夫我大概是没法补上，也只有从旁下手。”萧楠十分坦然。
　　小贞没有犹豫，直接将她临走前发现的事情告诉萧楠——商场如战场，既然萧楠决定要上战场，那她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萧楠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
　　小贞忍不住抚上她肩膀——先不说黄家栋，聪明如萧楠大概已经想到黄耀祖事后必定知晓。但事实说明，父亲不会为萧楠出头，他佯装不知。
　　萧楠想得更多些。然而她并未自怨自艾多久就抬眼看见小贞担忧地看着自己，反笑起来：“他那时应该也是一时冲动，并不像蓄谋要干些什么。现在，他要真干些什么，黄耀祖第一个不答应。”
　　小贞其实也明白，黄耀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他现在反而会觉着亏欠女儿。就是黄家栋，大约也不会再把萧楠放在眼里。她只是有些心疼萧楠——自己虽家境贫寒，但相比萧楠，生活已简单快乐许多。
　　萧楠也问小贞近况。小贞已经确定进入天泽集团工作，而且多半是跟着黄耀祖或黄家栋之一，间或帮助下属房地产公司处理应收账款。
　　“处理应收账款？”萧楠觉得小贞说这个专业名词很违和，她也只在注册会计师的书本中看到而已，不客气地在语气中表露出来。
　　“哈，其实就是催债……”小贞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挠头。萧楠恍然大悟。
　　当天回到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多。进门即看见宿舍已有一人坐在桌边看书。萧楠自然地冲她一笑，并相互介绍。小贞已知这是暑假留在学校的另一人苗晓娟，笑着冲她招招手，“HI”了一声。苗晓娟却将小贞上下打量了半天才点点头。萧楠于是开始安顿小贞——睡哪张床，水房洗手间在哪边，一应物品放在何处等。最后，萧楠给了小贞一叠纸。小贞摊开来看，是萧楠设计好了这几天可去哪些地方，从学校如何坐车等等的安排，最后一是张北京地图。萧楠似是知道小贞一定没做计划，照着攻略开始讲解。小贞一边听，一边余光瞄见苗晓娟的书已经许久没翻动。如果她是兔子，耳朵一定支棱着——小贞心想。
　　等小贞行程定下，再洗漱安顿，已经晚上十一点，宿舍灯呼一下灭了。小贞知道是熄灯时间，于是爬上床。萧楠却不准备睡。她打开早已备好的应急灯，翻开书本。苗晓娟却收了东西，拿着脸盆去水房了。
　　窗外一片漆黑，走廊昏黄的灯光透过副窗照进来，萧楠的应急灯在下面映出一片冷光。小贞在上铺，借着光打量房间。小小一间宿舍，一头是门一头是窗，四张上下铺床位靠着两遍墙。中间是两张硕大的桌子。再加上靠门墙角一边挤进一个柜子，另一边一个架子，满满当当，十分拥挤。
　　相比星城的夏天，北京温度虽也不低，但湿度不高。太阳一落山，风里就有些许凉意。然而毕竟是仲夏，就算窗户打开，奈何对面宿舍已经没人，门窗紧闭，无法形成对流。小贞家虽不富裕，但电扇是有的。她没住过校，此时只能在床上尽力感觉从窗户透进来的一丝丝凉风，若有似无。
　　真不能想象如果宿舍住满了人该是怎样的闷热。小贞越躺越热，终于翻身起来。她伸出头，看见萧楠坐在下铺床沿，趴在桌上看一本书。惨白的灯光下，她乌黑的头发似乎微微发青，额头碎发有些潮湿地贴在皮肤上。
　　萧楠带着耳机，并没听见小贞的动静。小贞自己翻身下床。萧楠这才摘掉一只耳机，问小贞：“睡不着？”
　　“嗯，有点热。”
　　萧楠想了想：“你去水房擦一擦吧。”
　　小贞点头，拿了盆和毛巾往外走。
　　水房也没有灯。小贞接了一盆凉水，不着急打湿毛巾，直接把头扎进去。半晌抬起头，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水。汩汩的水声没了，安静的校园除了蝉鸣一丝声音也无。窗外很亮，小贞不禁边擦头发边踱至窗边，果见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光透进窗户，居然能隐隐照出窗框的影子。而此时，一点细细碎碎的耳语突然钻进小贞的耳朵。大概是两个女孩子在说悄悄话，一开始若有似无，断断续续，听不太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多听几句，就越来越清晰——英语听力也是如此，用心听就会越来越清楚——如果萧楠在当如是说。
　　“……居然还有手写的一沓纸，行程什么的都有……”
　　这似乎是在说萧楠呢，小贞想。声音的方向，应该是紧挨水房的一间宿舍，想来是刚刚的苗晓娟在串门子聊天。
　　“这就是她的风格好不好，一点不奇怪！你不知道那次马哲我坐她旁边，那笔记跟板书一样好不好！马哲啊！那不过是马哲啊！六十分就得，又不是专业课，你说她为的啥？”
　　“马哲毕竟是必修课啊，她当然为的排名啊。但这旅游行程可和什么学分奖学金排名的毫无关系啊！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为积分排名外的事情上过心？”
　　“嗯……她做中文口语家教备课？”
　　“呃……难为你想到这件事。不过那是大一了，之后可再没有。说起来大一时，还不觉得她怎样，稍微话少些而已。怪不得说日久见人心。这住了三年才渐渐觉出味儿来——她除了自己的事情，竟是万事不管。一天到晚冷着个脸，我们寝室说大家一起出去游个湖她都不去。咱们□□部长也没她这么日理万机的！”
　　“哎，说起来她大一时是好很多呐！”这声音顿了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男朋友？”
　　“男朋友？这么久不见，显然是分手了呀……啊，你的意思是……？”
　　“可不是！就是因为分手了呗！”
　　“失恋？”苗晓娟似乎很诧异，“不能吧……这都一年多了，按说该慢慢好了……”
　　“嗐，没有接盘的呗。有新的就好了！哎，按说她的条件不难找啊。”
　　“哼！”苗晓娟的声音相当不忿，“你当男生只看脸啊！”
　　“哎呦呦，娟儿，急了！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苗晓娟听起来是有些急，“我可不是嫉妒她，说真的呢。她看都不带看别人一眼的，从不主动搭话。问到她头上都一句两句的，谁稀得理她。”
　　“嗯，也是也是。咱们学校女生是忒多了，漂亮的也多，不稀罕！还是咱娟儿好，温柔可爱，招人疼呢~~~~~~哎，别掐，别掐，哈哈哈哈！”
　　一阵笑闹后，安静了半晌。苗晓娟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知道她是因为注会考试，不然不至于……不过，这次她必修课居然折了一门，我心里真高兴。就好像……好像……”
　　“好像女神终于变成凡人，跟咱一样了。”另一女生接过话。
　　“哼，女神？就她？”苗晓娟先是嗤笑一声，半晌又说，“好吧，你说的对，就是这种感觉。”
　　另一女生咯咯笑：“得啦得啦。跟咱关系不大。你还是说说你那位……到啥程度了？”
　　小贞不再听下去，端着盆回房间了。
　　萧楠仍在惨白的灯光下苦读，小贞凑近了去看。萧楠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呆滞。
　　小贞笑笑：“学什么呢？”
　　萧楠把书皮翻起来给她看，是本《马克思主义哲学》。
　　小贞一抬眉毛：“放假加课就看这个？”
　　萧楠十分平静地陈述：“期末考没过，开学要补考。”
　　小贞看了她半晌，笑了：“你也有今天！”
　　萧楠一愣，也笑了。整个人似乎松下来，眼神也有了笑意。她将书合上，摘下耳机，直接向后躺倒在床上。小贞直接挨着她一躺：“不然你眯一眯，一会儿我叫你。”
　　萧楠轻轻“嗯”一声，闭上眼睛。小贞刚起身，萧楠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她拿起随身听，换了个英语听力卡带。脱鞋上床，靠墙躺下。边戴耳机边解释“马哲可以补考，但专业课补考就不好看了。”
　　小贞挨着她躺下。侧头看萧楠仰面躺着，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小贞叹口气，真是够累的。
　　萧楠似乎感觉到了，闭着眼睛喃喃：“够累的……”
　　小贞一哼：“你自找的。”
　　“嗯，自找的……”
　　小贞抱膝坐在床边，看着萧楠呼吸渐渐平稳。萧楠不是长袖善舞的类型，不过她一直很好相处，和谁关系也不算差。就算只有高二、高三一两年的相处时光，在那样的忙碌中，萧楠和班上同学关系也都很好，毕业聚会上也常有人问起的。居然如此不招大学同学待见，可见她已经忙到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无暇维护。
　　不过小贞并不太担心，萧楠一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从包里翻出一支烟，却不好在寝室点，只在嘴上叼着玩。
　　一小时后小贞叫醒了萧楠。萧楠脸也没擦一把，坐起来翻书。又一眼瞥见小贞嘴里的烟，直接拿过来放自己嘴里。小贞熟练地找出打火机给她点上。萧楠抽一口：“没事儿，小娟今天不会回来睡了。”小贞立马准备给自己再点一支，翻出烟盒却是空的，刚才是最后一根。
　　“靠！”小贞骂。
　　萧楠噗嗤笑了，把烟递回给她。于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抽完。小贞把烟蒂直接扔到水杯里，伸了个懒腰，翻身上床。萧楠继续看书，没翻两页，小贞从上铺又探出头来：“两点。”
　　“什么？”萧楠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就看到两点。然后睡觉。”
　　萧楠抬着头，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小贞——她可从不干涉别人的事儿。
　　“明天早上你跟我晨练去。”小贞说完也不管萧楠答应不答应，缩回头去睡觉了。
　　萧楠愣愣看着她，半晌说了声“好。”
　　上铺，小贞在黑暗中出了口气。这次她觉得特别轻松，很快睡着了。
　　下铺，萧楠继续看书，嘴角却不知不觉噙上一丝微笑。
　　北京是小贞去的第一个外省地方。她从小没离开过星城，妈妈带她出去玩，不过是回乡下老家。北京天气又干又热，小贞在长城被晒成人干，在故宫被挤成纸片。不过没有关系，她开心得不行，二十年来第一次做出了长远的人生规划——努力挣钱，以后每年都要出来玩一次。
　　于是第二年夏天，小贞天天在办公室“加班”，上网做攻略。
　　去年，三十八层的天泽大厦已经矗立在星城最繁华的五一大道上，对面是星城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丽星。天泽集团总部和各个下属公司行政办公都已经搬过来了，占了从三十一层开始的最上八层。
　　顶层是集团董事长黄耀祖的办公室，小贞在三十七层——她是跟着小黄总的，办公桌就在小黄总办公室外的秘书处。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办公室除了她再没别人。她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看某户外论坛的五岳穷游攻略，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是黄耀祖一个人走进来了。
　　“大黄总。”小贞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黄耀祖缓步走到她桌前，笑着问：“忙着呢？”
　　“不忙，上网查旅游攻略。”小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赶紧补充，“小黄总今天去河西现场，坐了蔡总的车，我就没跟着。”
　　“嗯。”黄耀祖简单点头，但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那他不是来找黄家栋的又是来干什么的？小贞奇怪。
　　“嗯哼。”黄耀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两手搭在小贞办公桌前的挡板上，“小周你……你最近有没有和萧楠联系？”
　　啊，原来是问这个。小贞笑起来：“有啊，昨天还在MSN上聊来着。”
　　“哈哈，这样。”黄耀祖干巴巴地回答。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们聊了些什么，但不方便开口。
　　“呵呵，可不是。”小贞不知黄耀祖要干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十分尴尬。
　　“那……”黄耀祖无奈开口，该问的始终要问，“萧楠有没有说她毕业想留在北京的事儿？”
　　小贞一愣：“她没说啊！”接着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哎呦，她前两天可不是说有个面试来着嘛！”
　　“呵呵呵呵，”黄耀祖被她逗乐了，“没关系没关系。”
　　“这么说，萧楠是要留京了吗？”小贞问大黄总。
　　呵呵，我还想问你呢，大黄总心说。
　　“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大黄总回答。
　　“那您……”您愿意吗，小贞想问。
　　黄耀祖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哎，我当然是想她回来。不过呢……”他看着小贞，“我说话她不听啊……”
　　小贞哪里听不出这是黄耀祖让她劝萧楠回来的意思。但她觉得萧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主意那么大，谁能劝呢？
　　“大黄总，萧楠就这样，谁的话她听啊？自己可有主意了！”小贞说。
　　“我也是担心她，”黄耀祖不死心，“一个女孩子在北京，哪有那么好混？要吃苦头的！你也跟她说一说。”
　　“您让她吃点苦头说不定她就回来啦！”小贞十分无所谓。
　　“你们这些孩子啊！”黄耀祖无奈，“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切！小贞在自己心里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有钱有闲了，觉得人生不够圆满，想起女儿了。
　　“大黄总，您再好好跟她说说。您说都没用，我就更不行了！”小贞总算是没白在公司混两年，场面话也能说两句了。
　　黄耀祖笑着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径自走了。
　　小贞目送他出了门，才又坐下，继续看她的攻略。还没有五分钟，她的MSN闪了起来，是萧楠。
　　是萧楠对她一天前消息的回复：马上开始上班，不能跟你去泰山了。要住泰安哦，泰安可美了。忙得头要掉了，下线了。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