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夜里有獠牙》一杯春

9、Chapter9

　　吃完午餐与姚女士分别后，徐幼冬领着壹号先生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一前一后走到小区门口，忽然被人拦住路，“你好，联邦安全局特调处调查组，请配合一下。”

　　徐幼冬被这声音一惊，抬眼就看见一本墨黑色的证件立在面前，封皮上的烫金印记尤为醒目，看起来庄重又肃穆。

　　联邦安全局？

　　她心里打鼓，越过证件看向后方两个便衣，冷静着问：“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中一个便衣把证件收起来，望向她旁边的壹号先生：“小朋友，你旁边这人是什么来历？你一定要诚实回答。”

　　徐幼冬扭头看壹号先生，后者脸上没什么异样情绪，只是长身直立，双手抄兜睨着两个便衣。她按下心里的微小惊慌，回头老实地和便衣说清楚情况：“他是一个人工智能试验品。”

　　“人工智能？”

　　“是的。我父亲叫徐延，是帝国联邦第七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近期才完成这个试验品，已经内部测评过很多次，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才找我做测评的。”想到什么，徐幼冬连忙补充，“对了，他的编号好像已经录入过联邦系统了，是‘X-H-1692’你们找人查应该就能查到，还有证明材料那些，全都在我家里，如果需要，我现在可以回去拿。”

　　两个便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她说：“那你快去快回，我们这边查一下编号。”

　　“好。”徐幼冬最后偏头看了眼壹号先生，在嘱咐他不要乱动后，就快步离开去取证明。

　　一阵忙活下来，扣人的便衣总算相信了她的说辞，在嘱咐几句之后就放了人。

　　徐幼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抱着一叠证明狠狠松口气，回过劲来还是疑惑：“那个证件的确是联邦安全局的，可是，特调处，调查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安全局还有这么个部门？”想起身边就有个“脑容量”远超人类的机器人先生，她偏头问，“壹号先生，你知道吗？”

　　“嗯，知道。”壹号先生的嘴角略勾，流露出来的情感很难判断，像是讥诮，又像是没什么意味的微笑。

　　“所以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呀？”

　　壹号先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情松倦地乜着她，仿佛一头捕猎前伸懒腰的狮子。

　　“他们调查的是非人类事件。”

　　徐幼冬因为这句话，不可置信地一点一点张开了嘴巴，最后反应过来这幅表情有失礼仪，才勉强恢复面部表情的平静。

　　“非，非人类事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生物的存在？”

　　壹号先生轻蔑地“呵”了一声，像是懒得陪幼儿园小朋友耗费精力一样，反身迈腿就往小区里走。

　　徐幼冬赶紧跟上去，“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令人接受了！”

　　“一直被豢养在羊圈里的小羊羔，当然不知道羊圈以外豺狼的存在。”壹号先生口吻嘲讽地说。

　　徐幼冬咬咬唇，一时失语。尽管壹号先生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但道理是没错的。她抬头看着头顶高高悬挂、颜色灼烫的太阳，只觉得后背发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许多叫人不适的画面。强行制止这通胡思乱想以后，她猛然分析出一个事实：

　　这两个便衣在这一块地方出现，不正代表着非人类事件已经在这片区域发生了？那么他们要找的不也是，非人类？

　　她仰面撞上一堵冰冷坚硬的“墙”，整个身体前进的趋势才被阻停下来。

　　壹号先生转过身，看她用手揉着通红的鼻子，听她道歉说：“对不起壹号先生，我没看见你突然停下来了。”

　　头也不回地“啪”地按下身后电梯的上行按钮，他紧接着收回手、把它插进裤兜里，这才微挑眉头，格外不理解地问：“有这么可怕？”

　　“壹号先生你是人工智能，当然不会懂人类‘恐惧’的这种情绪。”徐幼冬鼻子被撞得酸痛，瓮着声气说，“非人类，鬼、吸血鬼、僵尸、丧尸、妖怪……那些都比人类强大好多倍，又没有人类道德的约束，一旦遇上恐怕性命就没有了。而且如果那些非人类长得很凶狠，我也会产生审美情绪上的害怕的。”

　　话音刚落，电梯“叮铃”一声，打开了门。一对年迈的夫妇前后走出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徐幼冬率先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

　　随着电梯门被关上，明亮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霎时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壹号先生倚靠在电梯壁上，忽然说：“可你房间的海报上就贴着吸血鬼。”

　　“那怎么能一样？我家里那个吸血鬼是要和人类谈恋爱的，可现实的吸血鬼，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是要人命的。”

　　徐幼冬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壹号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是什么词用错了吗？她仔细地回想一遍，觉得自己的一番话说得精确而完美，根本挑不出错误。

　　在机器人先生古怪的沉默中，电梯也到达了目标楼层。

　　徐幼冬收回目光，不再纠结，迈出电梯打开房门。今天一个上午的事情让她有点精神恍惚。二次和三次强行融合，科学和灵异强势碰撞，简称，三观被重塑。

　　深吸一口气，她把所有杂念都抛诸脑后，打开电脑就开始查询联邦安全局特调处。搜索结果毫无疑问是一片空白，于是她换了个“非人类”的关键词搜索，这下涌出来的词条倒是五花八门、神乎其神。

　　整个下午，徐幼冬从“非人类”深入到“鬼魂”，再深入到“怨灵”，最后锁定了恐怖片。

　　其间她还没忘记给自己点一份外卖当晚饭。

　　只是当诡异的片头音乐从耳机荡进耳膜，徐幼冬还是没忍住浑身一个激灵拔掉了耳塞。

　　她觉得她就是有自虐的倾向，就好比小时候知道仙人掌的刺很扎人，但仍然没能忍住伸手去摸。

　　片子是不能不看的。

　　不过是“看”的方式需要加以改进。

　　只琢磨了两秒，徐幼冬就打定好主意：她端着笔记本电脑、踏着拖鞋走出房门，把客厅所有的灯全都打开，并且把无所事事看金鱼的壹号先生给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最后她才像一个做完了朝觐前所有准备工作的圣徒，轻轻按下空格键。

　　诡异的音乐继续响起。

　　“你在做什么？”壹号先生打断她。

　　“看恐怖片。”

　　“我是说，开灯，还有把我拉到你身边。”

　　“看恐怖片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