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旧时》尹洛希

1、往后种种

　　建元四十一年，太宗楚云天因病去世，太子楚安齐即位，改年号为开元，太子妃苏婉玗为皇后，封嫡长子楚煦为太子。
　　夏国国主、北唐君主亲自前来贺喜。
　　“这是固安？”
　　固安郡主嫁到夏国多年，左都督夫人宇氏仍旧喜欢直呼她的名字。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陶瓷坛，甚为小心，生怕惊动了里头的人。
　　她小声说道，“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听到这话的人，红了眼眶。楚安齐抬头看了一眼夏生，摇了摇头。
　　“陶陶也没能见。”
　　苏婉玗低声啜泣起来，怀里的楚煦一脸懵懂，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母后，搓着自己的小肉手，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
　　“不过，还好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豫王楚安言和左丞苏玉墨并肩而站，眼看着这皇城里最尊贵的女子们哭得泣不成声，相对无言。时光过得这样快，快到他们总以为还停在那年饮酒作诗的日子。
　　皇城里，家家张灯结彩，百姓们走上街头，一脸地喜笑颜开，你说声恭喜，我说声同喜。
　　城北的农家小院里，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墨黑轮椅上，手上握着一本琴师红雪亲写的《醉红颜》。他望着城门的高脚楼，水墨色瞳孔里闪着欢喜的光，就好像夏日深夜罗堂庵里的萤火虫，微小却光芒万丈，良久良久，叹息出声。
　　这声叹息，不过一个呼气吸气间的事情，可听在别人耳里，却好像跨过了山川、走遍了人间、历经了酸甜苦辣，足有大半辈子那么长。
　　“公子，您不回去看看吗？”
　　伺候的侍女一脸疑问。她知道，公子是在这皇城最深处长大的；她以为，公子这回回来，就是为了再见那些人一面。许久，没有回音。侍女以为自己越矩了，正要下跪认罪。
　　轮椅上的人轻轻开口，“一别多年，物非人非，再见面，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更何况，他想见的人，早已不在这座城里了。他想见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应该在大声地笑吧。她笑起来，那么好看，就好像琼川里的水，清澈，见底。
　　楚煦最喜欢听自己的母后讲故事。他的母后，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比父皇、老师们讲话都好听，只是，今儿母后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要不，他早些去睡觉吧？
　　苏婉玗轻声唤住蹑手蹑脚想要逃出去的小人，“煦儿，你不听故事了么？”
　　闻言，他惊喜地回头。
　　“煦儿，母后今儿要讲的故事有些长，你可要细点听，可不能听了就忘了。”
　　忘了的话，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正如苏婉玗所说，这个故事有些长，长到她用一辈子来讲述。到后来，她只记得开头的两句诗。
　　城里人，庵外事，难敌琴中红颜。
　　西山梅，琼川水，不若梦里芙蓉。

作者有话说

　　往后与过往，双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