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骨》霖矽

30、下地狱吧

　　锋利的刃在男人的额头上压出一道血痕，一点血珠子从他眉心间涌出，笔直的流淌到鼻尖上，坠落而下。
　　“原来是你啊！”
　　燕江靥盯著他的脸，面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丝滑冷透的声音，言道：“你身上有一股子很浓的火-药味道，雷震是你放的吧！”
　　燕江靥加深了面上的笑容，用和善的目光看著他，带著诡异的俏皮说道。
　　“小妖精，你点的火就由你来灭哦。”
　　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又在瞬间被压平成一道平直坚冷的线条，面上的神情又全部消除，眼神变成一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空洞无质感。
　　他的眼底流著猩红，宛若密林深处，徐徐飘动的血雾，有一种死寂的味道。
　　“用你的血来浇灭。”燕江靥慢悠悠的，带著无边的寒意阴冷森森的说道。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男人面色一变在他反抗前，燕江靥一刀割断了他的颈动脉，血嘭涌了出来，尽管燕江靥尽可能得避开，还是有一些血点子溅在他的身上。
　　他拖著死去的尸体，在地上搽出一条深长的血痕，将尸体扔到燃起的火堆旁，让喷洒出的鲜血浇灭染起的火焰。
　　众人看的是遍体生凉，这他娘的也太凶残了吧，一般人还真想不到，用火来浇灭血的主意。
　　眼前是血蒙蒙的一片，如同薄雾在氤氲著往外扩散，猩红漫漫，到处都漂浮著艷红的妖异。
　　流动的血雾仿若凝固在了一起，形成一层薄暮覆盖在眼帘上，万物在眼睛里都染上了深红诡谲。
　　燕江靥轻微眨了一下眼睛，并没有得到缓解，视野里的血色越来越浓重，不是倒影在眼里的红色，而是那种直接出现在瞳孔里的血色，如同他的眼瞳浸泡在血水里一般。
　　他静止的身形颤动一下，他的手指抬起，轻轻碰了自己的脸，冰白的指尖上带下一抹鲜血。
　　刺目的红色映入眼底，他的瞳孔里绕上了烟色，微微的有点迷惘，还有一点点的微醺，身形有微摇摆。
　　“啊！”
　　燕江靥轻轻的呼出一口白气，下巴微微的抬起，苍白细瘦的脖颈拗起一个弧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铁水般的腥甜气味灌入肺腑，如同饮下一罐毒药，他的嘴唇流过一丝颤抖。
　　抬眼望著天空，海棠色泽的霞光坠落到他的眼瞳里，他的眼睛有些朦胧，变成一种冷艳的沉红色。
　　燕江靥感觉天旋地转，仿佛置身在迷雾中的岛屿，心情是无缘无故的兴奋，那是一种用苍白无力的语言无法描述的愉悦，抵达直灵魂的欢喜，奇特又玄幻。
　　他望著深红色的天空，眼睛渐渐地迷离，身体和神识彻底的剥离，游荡在天外。
　　极致的愉悦过後，总会伴随著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波涛要将他吞噬，他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刺激，才能身处迷幻之中，忘记所有的痛苦。
　　“——呼呼！”
　　他闭上眼睛，微的张开嘴，吐出一口白气，嗓子里传出意犹未尽的叹息。
　　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愉悦，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流成河，汇聚成深海。
　　再次睁开眼，他双目赤红，艳丽诡谲，仿若浸染过鲜血，沉积了最鲜艳的颜色。
　　“呵呵呵呵……哈哈哈……嗬嗬嗬……”
　　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笑声高亢又尖锐，还扭曲著浑浊的沙哑，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恶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突然变得又急又快，拉扯出零碎的颤音，仿佛每一声笑，都像是断气之前的最後一个音节。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余音被风吹散，空气沉重到凝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哽著脖子看著他。
　　燕江靥缓缓的眯起来眸子，血色的瞳孔在缝隙间闪动，面上凝现出极端怪异的表情，似享受又似极致厌恶的样子。
　　“一起下地狱吧！”
　　他阴侧侧的声音，搭配上满地的残肢鲜血，有一种惊悚骇人的感觉。
　　人死後会不会下地狱，没人明白，但他们清楚的一点是，这个人，已经把人间变成了炼狱。
　　燕江靥歪了几下脖子，动作僵硬凝滞，宛若一个被银线控制的木偶，他一步步的朝向众人走去，还准备继续杀戮。
　　敌人已经死伤大半，现在在场的人都是自己人，很显然燕江靥没有停手的打算。
　　他是真的要杀死所有的活人。
　　众人浑身冷透，全身的骨骸都陷入被霜霭冻僵的境地，燕江靥慢慢的走来，一步一步踩在他们紧绷的心弦上。
　　他缓慢前行的身影，有些扭曲起来，身形模糊了一瞬，化为一道虚影携带著冷刀，倾身袭来。
　　恐惧在瞳孔中无限扩大。
　　他一刀捅进另一个人的眼窝里，鲜血还有一些浑浊的汁水从眼眶里嘭溅而出，刀刃卡在颅腔里，不得寸进，燕江靥面上闪过烦躁，他手臂运力，骨头的破碎声後，刀刺穿他的脑袋，刺出的刀刃上还混搅著乳白色的脑浆。
　　“嗯哼……嗬嗬……”
　　燕江靥的嗓子里挤出诡异的笑声，带著无限的欢喜，和说不分明的愉悦。
　　他将刀抽了出来，血染红了那人的全身，他仰面倒地，脑浆混杂著血从他头颅里流出来。
　　在左後方有一个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五官端正，面庞清俊，他的面孔上是无法消散的惊俱，他抬头环顾整个战局，填充整个视野里的浓艷血色，让他突生出眩晕感，他有些怀疑，究竟他还在不在人间，面前的一切是那麽的可怕。
　　他的眉峰狠狠挤压住眼眶，阴影仿佛被拉成丝线笼罩在他的眼窝中，他的眼睛沉寂在暗色中，幽沉的没有一点的光质感。
　　怎麽会变成这样？他又一次自问道。
　　他叫易川是燕重陵的下属，方才燕重陵离开时，给他下了命令示意他留下来，保护燕江靥。
　　现在看来，层主的担忧完全是多虑的，燕江靥哪里还用别人保护啊！他完全就是一个杀神。
　　几天之前燕江靥扭断囚犯手骨的事，他只是觉得他性情残暴，并未做他想，但是眼前此景，要彻底推翻他心理的认知。
　　杀敌是常事，不过，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用这麽残忍的手法来去杀人，换句话来说，燕江靥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在千层塔当值三年，也多少接触过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大多数人表面上无害，而一旦杀起人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又一个人倒地，现场敌人全部死绝，还站著的人全是定风波的捕快和燕家的随从。
　　燕江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抹开一道艳丽的红，苍白重叠著血色，有一种过分的凄艷。
　　他将目光移向还站著的活人身上，眼底漂浮著蒙蒙雾霭，仿佛像是燃烧而起的彼岸花，血一般的腥红。
　　易川张了嘴巴，舌头发僵，一时竟没有发出声音，他又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用颤抖的声音，大喊一声，“我擦，快去找层主大人，九少爷杀红了眼，开始杀自己人了。”
　　他话刚喊出口，燕江靥阴冷的眼神就钉死他的身上，於之相触，易川头皮一炸，汗毛根根直竖。
　　见燕江靥走过来，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心脏不知不觉间开始揪紧，他的喉头哽的难受。
　　燕江靥手中的刀刃一转，惨白的冷光映在易川的脸上，将他的面色照成无血色的凄白。
　　看到准备出手了，易川急忙喊道：“九少爷，是自己人别打了。”
　　燕江靥一句都不听他的话，提刀追著他砍，易川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二十几招後，便落了下风，几次险些送命。
　　其他人想上前去救他，但两人激烈的交锋又没有插手的机会，可怜的易川，只能边战边退拖延时间。
　　打斗间易川瞥见一片黑色的衣角，他眼睛一亮，仿佛是看见救星般，他高声喊道：“层主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