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约》南木北邮

53、第五十三章

　　“现在的女生也真够开放的！”“胆子真大。”“什么胆子大不大的，你好歹做个防护措施呀！”“确实是开放，也真够牛逼的。怀孕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吃胖了。”被引起的笑声还未划停，就又有人接着粗鲁的补充“做什么防护措施，那影响真实的感觉。”“你试过吗？”“这难道还用试？这就好比让你戴着手套打篮球，你有什么感觉！”这口气里隐隐藏着咄咄逼人的自信。“我又没试过。”接话者底气不足的回应到。“那NBA不是有手套佩顿吗？挺厉害呀。”高亢着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如此一句。沐浴着温煦的阳光，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填补着今日的旧话题。尽管总是跑偏，也凑闹着补课时流落的淡淡冷清。
　　新换的语文老师是个个子矮矮的女老师，她留着最新款的空气流海，两侧齐肩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耳朵，可依旧未能遮住大盘子脸上粉印的痕迹。听着哒哒哒急步的高跟鞋声，推开门，她便径直走到讲桌旁，一言不语的打开卷子开始嗡嗡个不停，一学期来她似乎从未在过道里走动过。她脾气好的出奇，只是偶尔气的哆哆恨天高而已。“打开卷子，我们接着来看阅读理解。”无力的从桌洞里随意抽出一张试卷，平铺在桌面上。“见我《读者》了没？”“没有。”同桌接连着打了四五个呵欠，捂着嘴说。我又继续躬下身在桌洞里翻找着，“怪了，明明下课的时候都在呀！”我轻声泛着嘀咕自言自语呢的说。已经爬伏在桌子上的同桌半闭着眼睛隐隐来了一句“大课间时紫楠来过了。”从最深的角落里摸索到了优酸乳，这一切就是如此明显。我微微偏着头瞭望着紫楠，书的上半部分用卷子偷偷掩盖着，她正小心翼翼的读看着。还叮嘱我上语文课时认真点，不能睡觉，别看杂志和别的什么课外书，你还不是一样，终于受不了这平淡无奇的紧箍咒了吧！想着我取下吸管偷偷插上了优酸乳喝了一口，随即双手合拢衬在卷子上，脑袋便耸拉着栽了下去。
　　上周一临校发生了一件极为轰动又实在荒唐的事情。挑着有点信服度的根据说，周二下午上体育课时，有位高二年级的女学生因天气原因脚下一滑摔倒了，原本以为并无大碍，可同伴发现她腹下裤子上沾有血色，便急忙送她去了医务室。检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全身骨骼完好无损，只是不幸流产了。消息始终未能封锁，隔着门缝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版本热闹的不亦乐乎。事情的主角逐渐被圈围上了聚光灯，起先双方家乡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转瞬间同时又怒怼学校，讨要说法。事件可能正悄悄的在私下解决，闲余之时的话题也逐渐熄灭。只是女主角的一句话又将此事推上风口浪尖，好不热闹——怎么会怀孕呢，我以为只是我吃胖了。
　　有天中午照例的大课间间段里，万华又一次提起了那段老掉牙的故事。故事的场景正发生在加藤鹰老汉的碟片店铺里，一天来了一对年纪甚轻的高中情侣，因为生意实在火爆，他俩被老板娘深情邀请去家里做客，毫无疑问，是由笑口常开的加藤鹰老汉接待了他俩，待男生独自说完想要碟片的类型，老汉刚开始有些恼怒，似乎良心上还挂有红点，可随之价码的一次次提高，他欲情故纵的老手段收到了不同凡响的成效。“金手指”肯定乐呵呵的同意了。看了又能发生什么乱子，就算做了又与我何干。我只是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做着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只是深深渴望着那些赤橙黄绿的纸币，都是小钱，各位亲自大爷赏的。生意持续的火爆，听说高清□□的教学视频已经装满了十来个鞋盒。正值金秋的一个下午，街口的转角里响起了连声刺耳的警报声，有学生怀孕了，愤怒的双方家长问清楚了事情的绝对场合，毫无防备，警察进去时在拐角房间里逮住了四个小学生，屏幕上后入动作抽声连连，高潮声从未间断。人赃俱获，店铺被封，物证装满了一个大烟箱还有剩余，全家叫声连连，哭天怨地，儿媳妇实在委屈把责任硬加给加藤鹰老两口。听万华重申说“金手指”的老伴是个瞎子还一直老年痴呆。
　　清风刺破鲜红的日光卷皮围墙角积囤的碎叶乱舞着擦地吱吱作响，园伏里枯草上铺卷着一袭颗粒晶莹的梦露早霜，翠松上竟也蒙上了连片的雾尘，甚是萧瑟。班主任强烈要求我们按时的出早操，他说一天的精神头就全埋在清晨这点运动的活力里了，尤其是在补课这段相当枯燥的时间段里。每天上完早自习，他便双手插立在腰间，站在属于我们队伍的区域里像一头狗熊一般等待着我们。我们迅速站好队形，副班长点名查完考勤，他便亲自带队。对于考勤，有时他会亲自查询，少一个都不行，前几天，王华以为窃取了准确的情报便撒谎没来上操，可惜情报有误，害的我们大家在操场上站立了足足十五分钟之多，待王华心急如焚的跑上操场，我们才开始新一天的热身。当然，王华无条件的接受了惩罚——没有检讨书，只是加罚十圈，站在门口听了一天课罢了。
　　自是感觉有一股压抑感油然而生，浓重的喷散到自身周边围笼起一堵窄闷的围墙，憋的人透不过气来。当然，这肯定与古月丹新交的男朋友无关，头一次见他俩，是在前几天下了晚自习跑着去鸵鸟房子里取网购的复习资料时，鸵鸟老妈做的油饼可真香，我不要脸的赖坐在房子里和着鸵鸟递来的一包牛奶一口气吃了四个，鸵鸟笑着骂骂咧咧的，我刚推开出租屋的门，正好面对面遇到了挽着手刚刚采购零食回来的他俩。我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因为害怕迟到进不去宿舍门，下来楼梯便跑开了。我怎么可能去在意，我应该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整天满满当当的课程，一张张铺天盖地的各科试卷，报纸，还未还得及完完整整的做出一套，另一套模拟试题就已经由前排迅速传递下来，茫茫的没有边际的题海，怎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类型，从未见过，这道不会，这题可真繁琐，妈的，完了完了，弄的人昏头转向，一脸茫然的不知所措，我已经用笔胡乱的划破了好几页草稿纸，连同那厌人的英语报纸一起揉成团狠狠的摔进垃圾桶里。我强忍着慌张和不安，还未完整的解出一道题来，我抽身快速走到主泽身旁，掏出他口袋里的香烟，他安静的看着电子书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慢慢悠悠的取出火递给我，我便迅速穿过后门朝着楼下走去。
　　刚迈进小树林，我就打着打火机点上了烟，跨着大步径直往里边去。“喂，兄弟，借个火。”闻声我转过头才发现折路弯角旁的石凳上竟坐着人，“还没下课怎么就出来了。”他挂着勉强的笑脸接着说。“没事！”隔着石凳我把打火机扔给他搪塞的附和着说。我正准备接着打火机马上就走，可定睛仔细一望，他竟是大名鼎鼎身名远扬的隔壁班的阿星同学。“你咋也没去上课？”我好奇的开口问道。“我上什么课，我都好久没上过课了。”他的口气里竟带着吃惊的韵味，好像责怪我竟然连这都不知道。“那你待在这干嘛？”“本想去取点钱，可谁知把银行卡落宿舍了，这会又进不去，就只好先来这抽根烟。”他吸了一口烟，“晚上有朋友过来玩，还有好几个漂亮的美眉呢？”紧接着他用炫耀的口吻补上这关键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呀！”我本想抽身离开却又无聊的填上了一句，“不是我不想上，是我们班主任不要我了。不要就算了，反正老子一天也挺爽的。”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也深知他们班主任的战斗力堪比拳皇，外号杀神。我实在佩服阿星所具有的超能力，可惜我再也听不下去他有力的语言抵抗。下课铃响了，我扔了烟头，刚转身他便再次叫住了我“南木，能否借我二十块钱，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就二十块，明天中午准时还给你，我爸明天就会给我打钱过来。明天中午就打过来了。”他高傲的像是在乞求，“我没带钱呀！”我四下拍了拍口袋指着他百般渴望的眼神，他的斜流海一股一股贴落在额头上，“那给再我几根烟吧！”我把装有为数不多香烟的烟盒扔给他，“能不能把火也留下。”他白净而微感沧桑的脸皮上挂着令人反感的嬉笑，我举了举递给了他，迈着自信的大步径直走了出去。
　　下午黄昏前的阳光竟起了劲，不骄不躁的从窗户里满面直铺进来，虽然已是五点之后，教室里的同学有大部分还是久久不肯散去，都赖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我在稿纸上算着数学模拟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很是流畅，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浑然不觉棉衣里竟抹上了汗湿，紫楠刚才来过一次，见我还在投入的进攻当中，便没打扰我。坐在我身旁的凳子上看起了同桌残白的资料书。我捡起桌角的纸巾，习惯性的抹了抹湿临的额头，思路绝对正确，列式也没问题接下来的计算就简单的多了。我缓缓舒了口气，抬起头扔下笔用纸巾擦了擦汗湿的右手，无一念想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紧接着喝了口水，便又接着埋下头继续算了起来。
　　“你都不看我一眼！”刚刚还依附着我的紫楠突然捶打起我的胳膊来，“我的错，我的错，我怎敢不去理会我的女神呢？”“可你明明就忽略了我的存在。”紫楠调皮的嘟起嘴，那神情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认真起来……”我还未解释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继续说，“不过，你专心致志认真的样子可真帅。我就喜欢你努力时专注的样子。”“那是！”正下着楼梯，从紫楠嘴里我得到了转换的便立即卖起了乖，迅速补充上这个自信满满的得意。“你看你就不禁夸，一说你就得意。”“我的错，我又错了。”我边笑着边赶忙附和着说到。“既然承认错误了，那就接受惩罚吧！”我紧着快步下了两个台阶，躬下身，“女王请上轿！”紫楠伸着蹦跳着跃爬在我的肩膀上，幸好，四下无人，一路畅通。“小南子，朕想吃雪糕。”“喳，臣宗旨。”……折转过门庭的通道，我们便朝着小卖部去。
　　我们都喜欢吃巧乐兹的四个圈，紫楠说巧克力香脆酥润，含在嘴里一瞬间就融成了丝滑可口的暖流。而我更喜欢下半部分的奶油，清润香甜。正往食堂的路上，紫楠突然偏过头心血来潮的说到“南木，教我打篮球吧！”莫名其妙，又偏偏逢值正冷的冬天。“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想打篮球了。你不是不喜欢打篮球吗？”“谁说的！你就说你想不想教我。”还敢不敢，这口气里难道有商量的余地。“教，怎能不教呢？今天先去吃饭，从明天开始怎么样？”“不行，既然答应了，就从今天开始，少一天都不行。”说着她拿出饭卡要挟着把我逼上操场。其实我求之不得，只是这要求有些姗姗来迟，我不愿她只作为我的观众，而更想她成为我的战友，共同见证所有的快乐。
　　……
　　阿星又重新出现在校园可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不知是谁从我嘴里听到了这消息，不管认不认识，熟不熟悉，都议论着炸开了锅。仿佛他就是死沉冬夜里闪耀火把下的笑星，重新引燃话题里欢爆的主场。待我和紫楠坚持完熟惯的晚晚自习，接着热闹的路径，我把紫楠送到弯枯的大柳树旁，目送她走进宿舍。随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公寓楼走去。还未上到二楼，就听到欢闹声不断，很是诧异，往常的此刻楼道里本以安静，至多的闹动不过是偶尔水房里情侣通话时暧昧的情话。上到二楼，二楼偏左的一间宿舍门放肆的横敞着，很明显欢闹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伴随着笑声，骂声，一股股浓散的烟雾被挤压出来，这呼散迷绕的场景让人不禁想起旧时农村的炕洞，烟雾滚滚，可这似乎更为猖狂。
　　或许并没有什么错！本就该这样，能有什么错！我们总是渴望把别人的痛苦装扮成自己内心的满足，然后自豪的把这种已所不欲的欲望施加进自己的骄傲感里。然后带上虚伪的假面四处宣告，登台热情表演。然而在无声无息的退场里，它只是一个愚人所讲述的愚人的故事。或许不应该仁慈，哪里会有可怜，那只不过是疯子和瞎子在喧哗里玩闹，主泽回来兴奋的说，他们一群人给阿星来了一场热烈的批斗——借钱还钱！……窗外的夜浓的像涂了颜色，早睡其实一直是个不错的习惯。
　　我们都是一群纠结的孩子，喜欢自由，又怕寂寞，想要放纵，又怕堕落。从开始补课就巴望着时间能够快点过去，而转瞬至补课的最后一天，内心却又泛起了矛盾的涟漪——这阶段苦逼的日子马上就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可又甚是心慌，因为从明天起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当然更多的是我们不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彼此。
　　下午的课是在欢喜的躁动里度过的，班主任也实在明白我们的心思，只讲了十来分钟的课便停下了。他唠叨了几句有关寒假的注意事项，并再三叮嘱我们学习计划合理的养成性，合理安排时间，不要半途而废，离高考仅有不到一百四十天的时间了。说到这，我和紫楠便默契的互视着，伸出手指偷偷比划着我们约定好的半剪刀式“V”型手势，微笑着隔空摆弄着夹鼻子的动作。随后出去购物的同学笑嘻嘻的进来了，都知道在为余不多的班费里班主任填上了挺大的属于自己的份子钱。突然从角落响起了喜迎新春的音乐声，大家并没有安静，班主任并没有呵止，那是一家人欢愉的气氛，没有任何落差，多么和谐如此温馨。
　　那是我们风雪无阻万古不变的习惯，每个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必须一起去吃顿团圆饭。无关乎场地，无关乎菜品，那是我们友谊的见证，青春不散的聚场，尽管时间在流转，故事在变化，那里和着山明的空座位，我们永远不散场……
　　黄昏里，我随意的拍打着篮球和紫楠一起闲适的绕走在跑道上，第三圈，第四圈无话，第五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