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恶灵投胎张家之子 ...

  •   谷中灵鸽为我们一家带来白事文书,现下静静伏于案几之上,父亲看完文书,得知山下事故,久久呆立,浮想联翩万种可能像烟花齐放在脑中炸开,深觉此事必与自家的人皮鬼面灯笼有关。

      全家不由一阵烦躁的沉默。我却出奇地冷静下来。脑中浮现出当晚妖胎与我对峙的场景,只记得它明明有充足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对我下手,却并未来真的,即使最后一击也并非冲向我的肚子。

      这就奇怪了。

      如果他想作恶,他被我家封禁多年,最想害的应该是我。

      如果他想钻个肚子投胎,第一个遇到的女孩儿也是我。

      那么为何,我毫发无损,遭殃的却是远在山下的新娘?

      那边父亲母亲在商量参加白事带的礼金。我沉默地躲在角落思考该怎么向父母提出我想同去,只有再见一见那个妖胎,或者窥一窥那过世的新娘的遗体,方能一探究竟我心中的疑惑。未曾想到父亲母亲嘀咕许久,转身对我说道:“你也一同去吧,他就在山下,我们是躲不掉的,不如趁他尚在襁褓孱弱之时,前去一探究竟。”

      出殡之日,我们来到山下,昔日热热闹闹的山村今日街上不见人影,家家门窗紧闭,安静异常,唯有做白事的张家门户大开,却往来人丁稀少,一片萧条之象。

      张家主事者将我们引入灵堂,我行礼毕,环顾四周,并未见有何不妥,只是该有的瞻仰遗容环节却不允许近身棺椁。

      看来新娘遗体这当着众人的面是看不出什么了,我略做思忖,或许我可以先见一见那个孩子,倘若时机允许,再悄悄窥探新娘的遗体,一举找出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此做个了结。

      父母有心帮我拖住张家人为我创造时间,于是按照商量好的找了个理由说我这几日有月事,阴气太重唯恐冲撞新娘大体,想去后堂歇息。张家主事经受新婚之夜新娘离奇死亡之后,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忙慌地叫人带我去了最偏的后堂,生怕我真的能冲撞棺椁引起尸变。

      下人安顿好我便匆匆离开,临走前,他怪异的叮嘱我,后院禁地众多不可随意走动,倘若冲撞禁物人神共愤,谁也救不了我。我忙不迭答应,只等人走再见机行事。

      我静静坐在屋内,心中有种预感,说不定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见我。

      坐了一会儿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在等待中双手紧握老道流传的凝血碧玉,面上异常平静,心中却如走马看花般思绪飞转,一会儿想着不知父母现在在做什么,一会儿想着曾经无数次我从人皮灯笼下毫不知情的走过,每一次是否都有危险蛰伏在我身后?一会儿又想着,算起来他该是我的胞兄呢,我能在家中平安长大,他却为了我的平安被用来祭祀,合该他是恨的,那么等会,他会对我做什么,我又该如何面对他?越是这样想,我的手脚越发开始颤抖起来,渐渐的全身都在簌簌发抖,可我并不觉得怕,也不躲,我只是紧张到发抖罢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我听得西边那排屋子似乎有异响,有妇人在边劳作边唠嗑,这时那熟悉的血雾又弥漫开来,尖尖细细的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你想知道张家的秘密吗,跟我走吧,让我来告诉你……”

      我毫不畏惧,立刻起身,寻声音而去。

      声音从尽头的破屋发出,两个妇人似是来送饭。难道,这屋子里关着什么别的人?

      我立马蹲下身尽量贴紧墙跟,后悔地想到,原以为只有这孩子是见不得光的,没想到这张家似乎还有别的秘密,看来禁地一说确有其事,不知禁地里的禁物是何方神圣?这么想着,我的动作愈发小心,决不能让人发现。

      只听到一位妇人说道:“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张家真的是要遭邪难了吗?”

      同行婆子反应激烈,压低了声音吼道:“嘘!你疯了?小声点!咱们给他换好药灌了流食赶紧走,难道你不怕吗?”

      那位妇人似乎被吓到,呆了半晌,没忍住继续问道:“我们的身契都在张家,倘若逃跑,只要张家报官,即使逃到了天涯海角也免不了被抓当作私逃嫌犯处置,一辈子牢狱之灾受尽折磨,可继续留在这又何尝不是龙潭虎穴?你真的不想弄清楚这里的门道,好歹轮到我们受这无妄之灾时,也不会不清不楚的烂死在这!”

      那婆子似乎心里理解挣扎了一番,终于认同了妇人的说法,回应道:“你看,这陆续死了的,都不是寻常死法,全是身上溃烂了洞,没几天内脏就如同翻搅一通,穿肠烂肚而死,你说这死法像极了什么?”

      妇人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试探问道:“难道是……被猎枪打过的猎物?”

      婆子停了许久,终于深深叹了口气,不再作答,屋内响起了收拾食盒的声音,我连忙闪到一边,待到婆子锁好门携食盒双双离开,才敢大口喘气。

      我在暗处躲了许久,权衡再三,觉得方才所听之事实在离奇,机会难得,还是决定去探探这禁地的虚实。我将凝血碧玉握于手心,四下查探一番,发现此屋竟所有窗格均被钉死,只留一道门供前来送饭的人进出。许是心中笃定这恶灵妖胎定会暗中助我,我直接来到门前,凝神望向粗大的门锁,果不其然,门锁周围绕起丝丝缕缕血色,如同一股神秘力量正在蚕食鲸吞,不一会那门锁咔哒一声,轻轻解锁砸在地上。

      四周静谧无风,我的手尚未来得及触碰门把,门便轻轻的开了。

      一股夹杂腐烂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浓烈的差点将我熏翻在地。我定睛一看,只见屋内陈设杂乱不堪,只收拾出一个床铺,铺上只有一片破草席半卷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男子。

      我震惊呆立无法动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缓缓移步上前。席中男子似乎是村中有名的猎户,被草草包裹只露出头,那头颅红肿,七窍流脓,脖颈之处溃烂出血洞,隐隐可见皮肉之下的筋脉咽喉随着他支离琐碎的喘息缓缓蠕动,好似林中猎物被猎人用散弹枪击中却未死绝,只能慢慢毙命。

      呆愣时,耳边忽然有熟悉的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他们,很好捏死。”

      刚才空一人的床榻之上,突然出现一个孩童,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端坐坐在床边,不知来了多久。他的皮肤皱皱巴巴,正如一个出生三日的寻常婴儿一样,可双目炯炯有神透着精光,眸色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这双眼睛,哪像刚出生的幼稚孩童?

      他邪邪向我笑着,伸出沾满血丝的手,轻轻抚过猎户的脸颊,猎户仿佛遭受人间炼狱一般凄凄挣扎,破烂的嗓子发出呼呼的风声。

      我不忍直视,别过头去,却未出声阻止,心中隐隐已有了答案。

      他见我默不做声渐渐失去兴趣,撒手不在折磨病人,反倒娓娓道来:“张家常年猎杀山中稀有动物,为了提升皮毛价值,不惜将活着的动物剥皮抽筋,我本是山中怨灵幻化而成,它们所经受的痛楚我十倍百倍的清晰记在脑中,张家惨无人道的行径刺痛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噩梦,所以,我决定惩罚他们。

      我来到张家,发现新娘新婚之时,已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我才有机可乘,附身出生,却没想到人类胆子如此之小,小小妖术就吓坏了他们。

      豪门真是有趣,他们明知桩桩件件不同寻常,却生怕自己沾染晦气名声败坏,再也做不下去生意,于是宁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也要掩盖真相。张家错将惨死的猎户当做禁物,他们想保守的秘密越多,这院内的禁地也就越多,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禁地之中从未禁锢住禁物,而真正的禁物现下却已入主张家,成了这张家唯一的小少爷。我不会收手,倘若他们再不幡然悔悟,必将遭受灭门之灾。

      我虽为张家独子之身,但魂魄曾与你家共同生活了十七年,常见父亲从山中采药归来,母亲将草药凿烂熬制成膏,为受伤的动物敷药,我喜欢你们的家庭温馨,不愿再被封印在灯笼里,所以,灯笼封印时限一到,我便迫不及待的冲破牢笼,来到这世界,我想像人类一样理所应当的享受万物之灵的滋养,也想以人之手创造新生的万物之灵。”

      我携父母从张家出来,回首伫立,张家为婚事新铸的金色牌匾阳光下却黯淡无光。有些事做过了就得还,山灵自有山灵的规矩,我无从插手,况且山灵并未赶尽杀绝,倘若张家及时醒悟,一切皆有转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