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髓小姐的限定月读[火影]》南岩令

37、三十七之型

　　星江下意识放轻呼吸。

　　这里是【止水】制造的幻境，全盘由他掌控。然而，天是阴的，地是一望无际的，他们的视野里，除了安躺的尸骸，再没有其他景象。

　　“我们被排除在外了，止水的阴暗面似乎并不想我们介入。”星江找了个干净地，盘腿坐下。

　　正对她的是一堆面色狰狞的尸骸，护额上的图案模糊不清，看不出是哪个村的。最上方的女忍穿着齐腰的针织斗篷，斗篷边缘坠着丝织的流苏，想来生前是件精致的服饰。

　　可能是家人赠送的礼物，也可能是自己手织的珍品。
　　然而，一切都在战争中摧毁了。

　　撕裂蔓延至边缘排布的菱形图案，斗篷的针线越来越松散，甚至有一部分被利器割开，拖曳到地上，在下凹的泥地形成一泊盛满血的水洼。

　　星江注视着她惨白的面容，伸出手掌，轻轻阖上她的双眼。

　　原本扭曲的面容肉眼可见变得祥和。

　　幻境内容或多或少承载着主导者的思想和记忆。这个女忍是谁？
　　止水的母亲？
　　还是他在战场上无意瞥见的一场牺牲？

　　不论哪种，大概都是他记忆里抹不掉的痕迹。

　　“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伊吕波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目光放远，眺望着无垠的旷地。
　　“没办法。”星江摊了摊手，“换个思路想，至少咱们不用淋雨了。”

　　“你只是意识没有淋雨。”伊吕波睨她一眼，“本体可能湿成落汤鸡了。”

　　星江叹了口气：“那只能寄希望于止水，期盼他早点搞定。”

　　虽然这样说，但她实在搞不清止水和他的阴暗面在想什么。

　　只能从幻境的内容窥见冰山一角。

　　“在你眼中，止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百无聊赖似的托腮，询问起身侧的伊吕波。

　　他沉默片刻，答道：“率真执着，能为家族和村子奉献一切。”

　　“对。”星江挑眉，“那么一个人，为什么他的幻境是阴沉沉的？”

　　“因为他在纠结，困扰，作茧自缚。”她自言自语道，“他的阴暗面和我们都不一样，是他志同道合的同伴，也是给他迎头棒喝的导师。”

　　“为什么遍地尸骸死亡神情不一，却能轻易被我的手抚平情绪？”

　　“因为他想改变，想拯救。”
　　“这是一个有着远大梦想的人。”她如此下定论。

　　伊吕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望向刮起的斗篷，它盛满四面八方吹来的风，鼓囊蓬起，像一面飞扬的旗帜。

　　幻境陷入永久的寂静，就在星江无聊地打算把所有尸骸的眼睛都阖上时，不远处突然冒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矮的那一方跌跌撞撞伏到另一人身上。

　　风捎来他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父亲，你没事吧！我找来了绷带，只要止住血——”

　　回答他的是一段撕心裂肺的无声抽气，以及嘶哑的嗓音：“已经废了，在她将毒射入大腿时，就已经没用了。”

　　“是我……”稚嫩的声音抽噎着，“都是我没注意，对不起……”

　　“不，止水。”高大的身影强忍住疼痛，仰起头，语气仿佛结了冰般冰冷，“你无法窥探所有人的思想，当你下意识将她视作同类时，就注定会失败。”

　　“即使战争结束，忍者的世界也是残酷的，总有一天你会认清这个现实。”

　　“可是——”他转过头，目光落点正是那个护额模糊的女忍，“她和我说，她也不想上战场。”

　　风声猎猎，盖过了他的声音，斗篷愈发招展，将绒线吸食的血液洒到他的脸上。

　　团卧的高大身影消失不见，旷野之上，只余下那个矮个子灰影，孤零零站在原地，越变越小。

　　伊吕波上前一步，想要触摸他，伸出的手却从他的躯体穿过。而后，灰影的心脏散成几缕缥缈的烟。

　　星江耳畔回荡起他迷蒙的喃喃自语：“谁都不希望战争，真的无法改变人的思想吗？”

　　阴云下沉，暮色积聚，沿着天空顶端向下蔓延，将边缘的亮光一点点吞噬。风越刮越大，聚拢成型的风卷横跨整片平地，似乎要把这小小的灰影鲸吞进肚。

　　“伊吕波。”星江严肃地唤了声队友，瞬间起身。
　　“嗯。”伊吕波应和着，和她一起向风卷的中央突进。

　　可那风极其凶猛，星江走得脚掌发麻，也难以触碰到它的边缘。她意识到，是幻境主导者在作怪。

　　他想要张开血盆大口，缠绕住那个小小的灰影，将他嵌入鳞片的缝隙，从骨头到血液，一点一滴，尽数吞噬殆尽。

　　“止水！”星江扬声高喊。

　　伊吕波顿了半瞬，也跟着大声呼喊。

　　“止水！”

　　“止水！”

　　“止……咕噜……”

　　雷电刺破夜幕，庞大的自然造物下，风卷砰的炸裂，碎成一道道记忆光片。

　　星江猛地睁开眼睛，水顿时卸闸似的一股脑灌进她的喉咙，差点将她呛个半死。一旁的伊吕波也没好到哪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被扔进了水潭最深处，正对着飞流直坠的瀑布。

　　磅礴的水势无人可挡，翻涌着将他们吞没。就在这时，一双手将二人拉了上去。幻境里朦胧的灰影逐渐变大，蜕变成清晰的、尚在沁水的面容。

　　全身湿透的止水半跪在洞穴中，大喘着气，柔软的卷毛湿哒哒滴着水，猩红的写轮眼也在无形之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和他们一样狼狈。

　　三人在黑暗中默默对视，倏地笑了。

　　然后，星江催生开热界雷，照亮内部空间。不出她所料，洞穴正中的玻璃台上放置着红色的卷轴。

　　“人之卷轴。”星江拿起卷轴，看了眼，随手扔到止水怀中，“居然是红色的。”

　　“我们这算是完成考试了？”止水稀奇地握紧它。

　　“当然没有。”

　　热界雷照亮区域有限，伊吕波开启白眼，捡来一些枯枝和落叶。

　　星江继续道：“还要送到签到处，你忘了？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她伸了个懒腰，脱下湿淋淋的外套。止水用火遁将火堆点燃，三人围坐下，开始烘烤湿漉的衣物。

　　“想开点，至少不要淋雨了。我们的对手们可还在树林里可怜兮兮地取暖。”
　　篝火舔舐着她的脸庞，将被水浸泡到发白的肌肤映得如晚霞般红润。

　　止水在另一侧搭起个支架，以便于烘干外套和忍具包。星江从卷轴里取出剩余的米和蔬菜，潦草地解决了晚餐。

　　不，可能并不是晚餐了。

　　伊吕波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下去。后来他们不知道在幻境待了多久，那里的时间流逝没有规律，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不过至少，洞穴里没有什么危险。

　　伊吕波在洞口布下结界，三人呈扇形躺在篝火外侧。

　　星江双臂上举，垫着脑袋，突然道：“晋升中忍之后，我们可能就各奔东西了。以前我还奇怪，琳前辈他们不过组成一个班组，为什么会那么要好、那么悲伤。”

　　“现在我有些懂了。”她仰着头，望向穴顶倒垂的嶙峋石块，“希望你们实现梦想，我呢，能顺利活到十六岁。生日那天，记得来祝贺我。”

　　“十六岁？”火堆发出噼啪声响，止水侧过头，好奇问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星江不以为意道：“因为我上一世只活到十五岁，这辈子当然想活得更久点。”

　　“上一世……”止水一噎，“你还记得上一世的事？”

　　“当然。”星江肯定地点头，说完又觉得听来有些毛骨悚然，于是补充道，“可能是被诅咒了吧，亲人挚友的诅咒。”

　　“啊，这就说得通了。”不知道这说法击中了他的哪根神经，止水感慨道，“如果我早逝的话，星江和伊吕波也要记得诅咒我。下一世我肯定还要继续完成梦想，创造一个没有战争，和平和谐的世界。”

　　星江没想到话题偏到如此地步，嘴角抽了抽，不由拔高声音：“瞎说什么，你俩必须要参加我的十六岁生日会，不来的话我可是会发飙的。”

　　“哈哈——”止水招架不住，干笑两声，拍了拍左手边假睡的队友，“伊吕波呢？”

　　“梦想是解开笼中鸟咒印。”他幽幽睁开眼，“早逝的话，那就自然而然解开了吧。”

　　“什么早逝？”星江锤了下两人的脑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篝火夜谈本来是段美好的时光，气氛都被你们破坏了。”

　　“好啦好啦。”止水坐起，挑亮变暗的火焰，暖热再度席卷三人的躯壳。
　　他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大家一起参加你的十六岁生日会，约定好了，谁都不能少。”

　　“嗯。”

　　可能是拥有了无雨的洞穴和温暖的篝火，他们没有了一开始的迫不及待，翌日起得挺晚，还是被瀑布外面的声响吵醒的。

　　星江挠了挠拱成鸡窝的头发，发现洞穴内终于透进了自然亮光。伊吕波醒的比她早，已经将洞穴摸了个透，他说洞穴内根本不止这点空间，被刻意遮住的其余部分想来才是这个瀑布的真面目。

　　“能照射出人的阴暗面，这个瀑布的用途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叼着扑腾进来的可怜小鱼，星江咬紧犬齿，将被烤成鱼干的它咽下肚子。

　　“那么，我们该去交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