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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妾身幼时便被家人抛弃,流落街头饥寒交迫,最后为一富家姑娘所救。可那位姑娘救了妾身后便销声匿迹,妾身寻觅她多年未得,是以,妾身今日所求便是此事。妾身的恩人,现在何处?”

      千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白纸,白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个“言”字。千扇望了那个字思索了许久,忽而故作讶然道:“慕容姑娘想找的人,怕是个大人物!”

      “何解?”慕容清水似是有几分兴致。

      千扇指着字,声音四平八稳:“慕容姑娘的字迹端端正正,一笔一画之间皆流畅自如,想必所寻之人在一富饶之地。而放眼整个中州,有北辰羲京、西川兹水,东临和南照沿海,以及最南方的官蠡,这些皆是有名的富饶之地。”

      慕容清水颔了颔首,望向千扇别有深意:“颜姑娘所言有理,可姑娘说的这些地方,妾身怕是一辈子也寻不完。”

      “再来看这个字本身。”千扇客气地攒出一个笑来,从容道:“一点三横一个口,犹如一人立于台阶之上,台阶下是一片广阔的平地……”千扇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这人估计是皇族。”而且言字本身也有话语之意。

      这句话千扇作了保留。官蠡和四国的皇族就那么几个,话已至此,慕容清水应当心中有数了。

      果然,慕容清水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道:“原来如此。”

      对面的千扇两手紧握,目光闪闪地瞅着她。

      慕容清水绾起帕子,微微垂着头,似是在回忆些什么。良久,她抬眸望向千扇,歉然笑了笑:“刚想起一桩有恩人有关的趣事,颜姑娘可愿听妾身絮叨?”

      “愿闻其详。”千扇答得利落。

      “妾身记得,妾身的那位恩人曾养过一只鸟儿,对其宝贝得紧。可那只鸟儿也调皮得紧,总是趁主人不在偷偷飞出去,想和外面的鹰隼玩。”

      千扇听得一愣。

      “可鹰隼是何其凶残的飞禽?它们不饿的时候,尚且能容忍鸟儿在旁边叽喳聒噪,可日子久了,鸟儿迟早会成为鹰隼的盘中餐罢?”

      “……这鸟儿识人不善,也是挺有意思。”千扇收起手,有些讪讪。

      “可不止如此。”慕容清水嗔了她一眼:“被主人训过几次仍是执迷不悟。”

      “那……那只鸟儿后来怎样了?”

      “被鹰隼困住,再也脱不开身了。”慕容清水满脸惋惜之意。

      千扇心里一咯噔,似乎也在痛心那鸟儿的结局。

      慕容清水却适时敛了眉间神色,又拿出一颗银锭子放到桌上:“今日得颜姑娘一番指点,妾身甚幸,若真能寻得那位恩人,日后必再有重谢。”

      “好说,好说。”千扇干巴巴收了银锭子,忙起身送慕容清水离开,转身时,还听到对方在感慨:“若那只鸟儿能早点明白恩人的良苦用心就好了,它怎么能和鹰隼玩呢……”

      “……”

      ***

      陆川街头另一角,司徒正躺在阁楼的编藤椅上阖眼小憩,雕花窗下停了一辆小车,上面堆满了郁郁葱葱的常青藤,一块招牌突兀地立着,上书:“每支两钱,自行取货。”

      暗卫守在街头巷角,抓耳挠腮,互相使眼色,纷纷搞不懂公子这是几个意思。那晚他们失了职,本该受到严惩,可不知怎的,公子到最后竟罚他们来看守卖常青藤的小车?

      而公子本人更是不对劲了,连教人算命诓人钱财这类事也想得出……

      日头渐渐西斜,小车上的常青藤只剩下零散的几支。司徒移开脸上的书,墨眸微垂,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街上人影攒动,卖花的姑娘、小巷中猫头猫脑的小青年、在路边斗鸡的年轻人,摊边讨价还价的婶子,皆一概落入他眼中。

      只有说好来接应他的姑娘还未曾赶来。

      ##=====

      夜间投宿客栈,千扇在客房里撑着脑袋,寻思着自己现在该如何脱身,连用膳也无甚心情。想到关键之际,房门忽被人踢开,赵之晋大步进来,将一堆杂物往桌上一扔,压抑着怒气道:“颜千扇,你真是够了,连摊子都要我帮你收拾!”

      千扇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自慕容清水走后,她算卦也算得心不在焉,一到时辰便一心想着回客栈,从而忘了收拾摊子……

      她不好意思觑着赵之晋:“对不起啊,我忘了。”

      赵之晋冷“哼”了一声。

      千扇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赵兄,你似乎对我有些成见。”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对她阴阳怪气了?

      赵之晋闻言,转眼审视着她,目光古怪至极。

      千扇被他瞧得很是莫名。

      赵之晋忽而轻嗤一声,冷嘲道:“对一个红杏出墙毫无羞耻心的人,难道还要我笑脸相迎?”

      千扇霎时不解了,瞪大了眼:“何谓红杏出墙?何谓毫无羞耻心?赵之晋,不带你这样诬陷人的!”

      “诬陷?”赵之晋也是怒及反笑:“前日姜兄来看望你,你为何要将他拦在外头,却允许司徒兄出入?”

      千扇这下心底明白了,敢情赵之晋是在为好友姜桓抱不平?可这事说来复杂,赵之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况且,司徒要来探望,又岂是她能拦住的?

      想到此处,千扇心中一惊,她先前和司徒约定好了,黄昏之前要去南阳街接他,可她显然将这事给忘了,而现下都已经天黑……

      一时,千扇只觉头疼,偏偏赵之晋还在明嘲暗讽她。

      “怎么?敢做不敢当?”

      千扇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要赶紧把赵之晋打发走,不然司徒回来更是百口莫辩。当下,她脱口而出:“我不过就这几日和司徒兄走得近了些,而你和姜桓两人歪腻了那么多年,我头上绿了那么久,我有说什么吗?”

      赵之晋明显是被千扇的话噎着了,不可置信瞪着眼,手指着千扇,嘴唇动了动,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千扇却是一个劲地将赵之晋往门外推:“你若仍想到歪处,那我也无可奉告了。”

      赵之晋被推到了客房外,千扇要合上房门时他连忙将其挡住,低声制止道:“等等!容我缓缓。”

      千扇站在门后,斜眼看他。

      赵之晋可没心思再管千扇出什么颜色的墙了,现在一心只想着洗除千扇脑中的杂秽。他缓了会,艰难开口解释:“我和姜兄不是你想的那样,虽不知道是何事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我喜欢的只有女子,家中尚有十三房小妾,这些姜兄都知情。”

      十三房……千扇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怪道你连罚站都会中暑,不到弱冠之年身子便虚成这样……”

      赵之晋张口哑然,显然他给自己挖了另一个坑。他能解释那十三房妾室都是好几年前纳的,而且还是他纯属认为十三这个数字吉利所以一次性纳了那么多么?

      可来不及他多说什么,千扇饱含同情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便毫不留情地将他关在门外。

      千扇将赵之晋赶走后,起先是为慕情兮庆幸,还好慕情兮没被赵之晋的花言巧语骗了去,不然以后要管理他的十三房妾室,想想便可怕。

      之后,千扇又为自己唏嘘,赵之晋和姜桓如此臭味相投,赵之晋都这般了,姜桓又能好到哪去?她可不想嫁到北辰管理一大堆侧妃。若当初那名北辰侍卫所言属实,那这门亲事得赶紧废了才好!

      最后,千扇开始头疼,等会司徒回来,她要如何同他解释,她忘了去南阳街接应他的事?

      ##========

      千扇吩咐小二去烧锅热水,用作沐浴。房门再次被敲响,节奏不急不徐,刚好三下。她连忙放下杯子,攒笑开门道:“司徒兄,你回来啦,可要先沐浴休整一番?”

      司徒却是冷淡瞥了她一眼,随意“嗯”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道:“把手伸出来。”

      千扇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以前她初识司徒那会儿,对方一直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若没有这几日的对比,千扇便也不会察觉。可近些日子,这位同窗待她,简直可以说是百般迁就,万般纵容,现下忽然变回了脸,千扇便直觉,对方的心情不甚好,自己可能惹了麻烦……

      司徒见此,微弯了唇角,眼里无甚笑意:“怎么,怕我打你不成?”

      千扇连忙摇头否认,迟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从身后伸出一只手。

      司徒面无表情看着她,小姑娘低眉敛目,很是乖顺。他忽而一笑,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的,直接越过千扇,进了房间。

      千扇一愣,赶紧伸着脖子往走廊上探了探,见四下无人,连忙关上房门,转身小跑着凑上去,献殷勤道:“司徒兄请喝茶。”

      茶是刚泡的,碧绿的叶子在天青色瓷杯中悠悠打转,漫出淡淡清香。千扇知道司徒喜爱雀舌,便特意备了这些。

      司徒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淡淡问道:“方才赵之晋来过?”

      千扇含糊点头:“唔,他来送东西。”

      “顺便为姜桓抱不平?”司徒放下茶杯,倚着小圆桌,闲闲看着千扇。

      “这……”千扇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有一丝丝不自在从心底漫上来,漫到脖子根,逐渐染红成一片。

      赵之晋因为何种缘由为姜桓抱不平,他难道还不清楚么?

      司徒望着她默了默,尔后两根手指轻搭在小圆桌上,缓缓叩着,状似漫不经心道:“所以这事,你作何感想?”

      还感想?他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问出这种话?

      千扇的不自在已漫到了嗓子眼,堵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干瞪着眼,瞪着罪魁祸首。

      司徒支起颔,看似好整以暇,却时不时将千扇瞅着,显然在等她的答案。

      好半天,千扇才从干巴巴的嗓子眼里硬生生地挤出三个字:“我畏冷。”

      司徒点点头,表示懂了。

      千扇见他没再说什么,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些不甘,他点头是几个意思?她说她畏冷,他就没了其他表示?

      千扇忿忿坐下来,忿忿喝了一大口茶。茶杯放下时,千扇抬头,正与司徒四目相对,她微一愣怔,见到对方了眼底蕴了几缕难得的笑意。

      “把手伸出来。”司徒浅浅望着她,声音温凉如水,悦耳好听。

      可听进千扇耳里,却不那么好受。她咬起腮帮子,顺着司徒的话伸出手,语气生硬道:“这下你可不能唬我了。”他方才也逗她伸手,却不知为的何事。

      司徒摇了摇头,淡笑不语,仅从袖中拿出一贯银钱,轻放到了千扇手里。

      “这是?”千扇颇为疑惑地打量那贯银钱,似乎千方百计地想从中挖掘出什么玄机。

      “卖常青藤所得,理应归还于你。”司徒淡声道。

      千扇仍在和银钱大眼瞪小眼,听司徒这般说,似是不信,自言自语轻声嘀咕着:“这真的只是一串普通的铜钱?”说完又打量了半天,发现并无特别之处,便也不由得信了,只是脸上还带了几许遗憾。

      司徒望了一眼窗外月色,转头对千扇道:“颜同窗,天色不早,东西也已交还于你,我还有些事,便先回房。”

      千扇愣了愣,没想到他仅是来送银钱的,而且至始至终都没拿她兴师问罪。她呆呆愣愣地送司徒出了房门,尚有些恍惚,忽然听得对方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亦喜爱官蠡的莲子,到了六月,想必皇宫的莲花池会极美。”

      司徒说完,缓缓看了千扇一眼,眸中有不易察觉的熠熠光彩。他微微勾起嘴角,再也没说什么,缓步离去,回了不远处的客房。

      公子风流蕴藉,姿色无双,唯爱把话说得九曲十八弯,让人家小姑娘颇为费解。

      千扇在原地飞快眨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口齿不清地低声支吾着:“谁,谁邀他去官蠡了?谁和他说,官蠡皇宫有个莲花池的?”

      是刘侍郎吧?一定是那个老不正经的刘侍郎!

      她转身关了门,身子紧紧贴靠在门板上,捂着飞快的心跳,回想了一番司徒方才的话中之意。

      ——我不嫁姜桓,不嫁北辰,因为我畏冷。

      ——那我便去官蠡找你。

      ……

      千扇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胡乱地心想,估计小二的热水不用烧了,她现在可以直接沐个冷水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该写成男女主互生嫌隙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硬生生地撒了一章糖.
    所以,请叫我甜文作者苏.安赛蜜.甜蜜素.阿斯巴甜.小紊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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