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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当晚,千扇和谢浅瓶两人一同在翠仙居住下。

      次日一大早,千扇坐在镜子前认真端详自己的脸,手里拿着螺黛对着自己眉毛几番比划,终是丧气地垂了肩膀。

      谢浅瓶尚缩在被窝里,隐隐闻得千扇在长吁短叹,遂好奇地探出头去瞧。

      只见千扇早已穿戴整齐,头发束得清爽利落,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一筹莫展。

      听闻身后的动静,千扇抬眼,望向镜子中的谢浅瓶,丧气道:“我除了剑眉,好像也不会画别的。”

      谢浅瓶转着眼珠子想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走过去,拿过千扇手里的螺黛,道:“我可以帮你画!”

      千扇欣然说好。

      不一会儿,镜中的姑娘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明媚粲然的笑来,宛如滟滟盛放的庭前芍药。

      谢浅瓶放下螺黛,羡慕道:“你的眉毛本就生得极好,平日不描眉也很好看。”

      千扇含糊“唔”了一声,又对谢浅瓶叮嘱道:“对了,这两日我们先住在翠仙居,白日我要回书院扫茅厕,加上来回也就个把时辰,这段时间你哪都别去,免得遇上慕轻寒!”

      谢浅瓶忽然泄了气,闷闷道:“好。”

      明日便是休沐最后一日,又有不少同窗陆陆续续回了书院。千扇扫茅厕时,不期然遇上了司徒和李君染两人。

      李君染见到她,初始颇为热情地上前。刚想开口说话,视线忽然落到她手里的扫帚上,又匆匆忙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往后退,瓮声瓮气道:“颜同窗,你怎么又扫茅厕了?”

      当面被人嫌弃,千扇心情好不到哪去。她不动声色地把扫帚往身后藏了藏,故意装得毫不在意:“宋斋长有事缠身,我便助人为乐帮他一把。”

      “好个宋白栎!居然把这事推你身上,皮痒了不成?”李君染恨恨道,颇为千扇抱不平。

      千扇却不关心这个,只是拿眼悄悄瞅司徒,对方也看向她,唇角轻轻弯起,温声:“颜同窗,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两人上一回好好说话,还是在两个月前!

      千扇心里无端发虚,僵硬地同他打招呼:“司徒兄,好久不见,你也来上茅厕啊?”

      话刚说完,就见司徒莫名其妙地瞥着她。千扇简直想咬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尴尬的问候亏她说得出来!

      李君染在一旁打趣道:“司徒兄又不是神仙,神仙才不用上茅厕。”

      千扇咳了咳,道:“那你们去吧。”说罢,她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还特地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熏到他们。

      司徒却脚尖一转,径直向她走来,似是半点也不介意。他低头看着千扇:“这事你不用做,回头李君染会替你。”

      李君染和千扇俱是一怔。

      千扇茫然望了望李君染:“可是李兄没这么说啊……”

      司徒面不改色:“他就是这个意思。”

      李君染摸了摸后脑勺:“我没有啊……”

      司徒微微侧了头,轻描淡写地用余光扫了李君染一眼。后者接收到信息,立马改口道:”谁说没有!我就是这个意思!“并快步走过来,微微俯身,朝千扇伸出双手:“颜同窗,劳烦将你手中的扫帚给我。”

      千扇被李君染的态度搞糊涂了,李君染这满脸纠结又言辞殷勤恳切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想起他方才还嫌弃了她,她现在没有同他推托的里,遂爽快地将扫帚扔过去,畅快道:“今日我还没打扫,就劳烦李兄了,对了,还有明日的份……”

      李君染接口道:“明日的份也包我身上,颜同窗无须担心!“态度积极得令人刮目相看。

      千扇甚为意外,挑着眉睁大眼目送李君染钻进茅厕。

      司徒不禁莞尔:“他向来热心肠,你不用奇怪。”顿了顿,又似意有所指地说起:“十里醉的酒好吃么?”

      千扇搞不懂他为何提起了十里醉,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如实道:“调酒方式挺有意思,但若论起味道,其实不如我以前喝过的那些。”

      司徒颔了颔首,状似随意地理着衣袖,淡淡道:“司徒家的酒窖里亦藏了诸多美酒,日后你嫁来北辰,我再带你尝个尽兴。”

      千扇默默咂了咂嘴,按照那日北辰侍卫的说法,她和姜桓的亲事很有可能作废。虽然侍卫让她嫁给他,但老头子显然不会同意,所以日后嫁去北辰很可能是遥不可及之事……

      不过司徒显然不知情,千扇想了想,觉得还是按下此事不发为好,遂含糊应道:“好说好说,我先谢过司徒兄了。”

      “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司徒随口回道。

      千扇愣住了,分内之事?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司徒似乎任职于北辰鸿胪寺。鸿胪寺官员不仅负责仪节引导,还主外宾之事。

      这么说来,的确是分内之事……

      待她想起这些,司徒已轻轻勾着唇角,缓缓走远了。

      ***
      千扇回了趟号舍,却没看到慕轻寒。慕情兮正要去藏书阁念书,千扇唤住她:“情兮,你兄长不在?”

      慕情兮回道:“他事务繁忙,先回永泉了。”又疑惑地看着千扇:“你昨日一宿未归?”

      “啊这个,我昨日下山玩,流连忘返了哈哈哈。”千扇搪塞过去。依慕谢两人的对立立场,知晓自己不能暴露和谢浅瓶待在一块的事实。

      慕情兮不疑有他,千扇的确是爱玩的性子,玩到流连忘返再正常不过。

      照理说,听闻慕轻寒回永泉的消息,千扇本该松一口气,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此事没完。

      这种预感在她回到翠仙居得以验证。

      小二见到她,笑得有些勉强:“客官,你回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千扇摆了摆手,直接上楼。

      不出一会,千扇又急急赶下来,步履之快令小二瞠目结舌,生怕她一不小心会摔倒。

      千扇拧眉问道:“昨日和我一道的姑娘,今日你可有看到她出门?”

      小二眼神飘忽:“小的今日没见过那位姑娘。”

      千扇沉着脸:“你少忽悠我,你分明见过!”

      “小的真没见过……”一声巨响砸在柜台上,小二苦着脸,想挪开千扇的拳头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好从实招来:“好吧,今日客官您离开后不久,永泉慕家便来了人,说那位姑娘是他家未来的少夫人,就强行把人给带走了。”

      千扇心里一阵发凉:“带去哪儿了?”

      “这就真不清楚了……诶诶,客官,那可是永泉慕家,连官家都要敬他三分,客官万万不得鲁莽行事啊!”小二欲拦住千扇,可千扇脚程太快,普通人哪里能轻易拦住她。

      ***
      藏书阁内静谧安详,古老的书卷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伸向高处,想够着最顶层的一本诗集。

      “那是两百年前的禁·书,已经许久无人翻阅了。”

      那双手立马缩了回来,慕情兮强行镇定道:“陈先生。”

      温文尔雅的先生自阴影中走出,虬髯上隐有一缕余晖,向来温和的眼睛里流淌出一丝缅怀之意。

      他伸手,轻而易举取下那本诗集。书面封皮褪了颜色,隐隐可见“东风颂”三个字,书角处还有不少折痕。

      “我知晓你聪慧隐忍,可有些东西着实碰不得,我想你心中有数。”

      慕情兮仿佛被窥破了心事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她轻声喃喃:“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兄长。”

      陈先生意味深长看着慕情兮:“命数天定,因果轮回,你又何必强求?”

      慕情兮顿了顿,望向他手里的那本《东风颂》,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

      藏书阁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混乱的脚步声往他们这个方向传来。慕情兮匆匆收拾情绪,和陈先生一同朝楼道看去。

      千扇一路赶来不曾停歇,周身被她带起一圈扬尘,在夕阳下细细飞舞。她扶着栏杆歇气,断断续续问道:“慕轻寒,他究竟,在哪?”

      慕情兮不解:“他不是回去了么?”见千扇神色难看,慕情兮的脸色复又苍白:“发生何事了?”

      “谢浅瓶被慕家人带走了!”千扇一字一顿说道。

      一旁的陈先生神色凝重。

      慕情兮死死掐着手心,低声喃喃:“你的意思是,我哥他带走了谢浅瓶?”她摇摇头,似是不信,又似是激动:“我哥他真是疯了!”

      千扇逼近:“你是否知道他们在哪?”

      慕情兮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两步,神色灰白,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怆然无言。

      陈先生惋惜低叹一句:”孽缘啊。“继而背着手走下楼道,吩咐小厮去各处寻人。

      千扇则紧紧盯着慕情兮,等着她松口。

      半晌,慕情兮阖了阖眼,似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事实,低声道:“你随我下山,我知道有个地方,他俩很可能在那。”

      冬日的夜幕很快降临,街上的摊子早早收拾干净,显得分外萧索凄凉。

      千扇刚接近院子,便听到里头传来压抑的哭声,当下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直接踹开门闯了进去。

      哭声来自正对门的厢房。

      慕轻寒衣裳松散不整,唇瓣鲜红潋滟,神色厌倦地靠着门口的石柱子,整个人放浪又颓唐。

      千扇心中一惊,枉顾慕轻寒眼底的冷光,硬着头皮越过他,直直推门进了屋子。

      慕轻寒神情一紧,却放任她去了。

      慕情兮随之进来,神色恍惚道:“哥,你和谢浅瓶两人……”

      慕轻寒微垂着眼睫,声音低哑无力:“是我对不起她。”

      这句话将慕情兮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浇灭。

      屋内未点灯,一片灰暗,千扇走到床边,艰难掀开帐子。只见谢浅瓶衣不蔽体,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若不是哭声,很容易忽略那团影子。

      千扇眼睛泛酸,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罩在谢浅瓶身上,谢浅瓶身子颤了颤,往后躲了一些。

      千扇不敢碰她,因为只要挨近谢浅瓶一点,她便会下意识远离更多。

      手紧紧捏成拳,千扇冲出房门,趁慕轻寒望向别处,往他脸上一拳砸去。

      慕轻寒眼神微动,生生受了这一拳,头被千扇砸偏了。

      正掩面而泣的慕情兮慌张道:“哥!”

      千扇捂着手吸了口冷气,咬牙切齿忿忿道:”按照你们东越律法,男子欺辱女子合该被抓起来!“

      慕轻寒冷冷道:“浅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难不成有婚约就能任意妄为了?千扇鼓着腮帮子,气得七窍生烟。

      可从刚才那一拳,千扇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明明可以躲开的,却什么动作也没有。

      千扇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屋子,不顾谢浅瓶挣扎将她扶了起来。

      打不过她还不会跑吗?

      慕轻寒悄无声息跟在她俩身后,忽然冒出一句:“你不能带她走。”

      谢浅瓶怯怯地往千扇身边靠,千扇瞬间有了更多底气,仰起脖子大胆挑衅:“不带她走,难道放任你欺负?”

      慕轻寒目光黯淡:“她是我的人,我要带她回慕家,我会和她成亲,谈何欺负?”

      千扇瞪大眼,嘴唇翕动了半天,竟不知如何反驳。索性耍起无赖,扯下腰带将谢浅瓶和她绑在一起,无畏道:“你要带走她也可以,干脆把我也一道带走吧!“

      慕轻寒微微眯起冰凉的眼眸,匪夷所思地打量千扇。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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