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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负责首门会讲的是位女先生,大都唤她一声何姑姑,教习的正是千扇最为头疼的理算学。

      何姑姑身形瘦弱,人却精明得很,刚开始就给了众学子一个下马威。

      即使是人高马大的李君染被何姑姑叫上讲堂,也依然被她压了气势。

      至于为什么李君染会被叫上讲堂?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算学题考了零分的学生……

      何姑姑念其理算学毫无根基,便“关怀备至”,令李君染坐在离讲堂最近的位置听讲,同时为众学子记录会讲摘录。

      见李君染丝毫不能松懈、手如筛子般飞快做着摘录,堂下的千扇不免产生几分兔死狐悲的戚戚之感。

      心想,若不是有司徒,恐怕现在手忙脚乱做摘录的就是她了。

      理算学是门极为枯燥的学科,光是对着书卷上一堆奇怪的符号,千扇便已头昏眼花,神思倦怠,更遑论说听会讲。

      脑子一片浆糊的千扇茫然瞟了一眼身旁的司徒,只见对方摊着书卷,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执着羊毫在纸上写写画画,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

      千扇愈加茫然。

      恰好身后的赵之晋戳了戳她,递给她一张小纸条。

      千扇微感意外,随手接过展开。

      原来赵之晋也是听不懂会讲,想同千扇说说话来着。

      千扇虽然同赵之晋半斤八两,但她好歹是顶着第二名的光环进的一斋,若表现得和他一样脓包,岂不是露馅?

      于是她义正言辞回了一句:“赵兄你虽然已打扰到我听讲,但好在先前我已温习过功课,是以,也能勉为其难陪你说会话。”

      身后的赵之晋接过纸条乐呵笑了一声,很快又传回来一张纸条。

      千扇也乐呵地接过了,没注意到司徒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两人的纸条传得不亦乐乎。

      周围忽然传出几声惊叹。

      千扇亦跟着一惊,竟忘了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赵之晋。

      只见堂上,何姑姑手里燃起一阵熊熊火焰,绿色的焰心极为诡异,却未灼伤何姑姑分毫。

      何姑姑一本正经的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声音仍是一板一眼:“诸如此类,仅是利用算学的小戏法,若尔等能入天衡堂,还可算浑天、测水纹,修习丹药之法、推演商政之道。”

      说完,手心下翻,火焰顺势落到地上,像水流般四散开来,在众学子脚下燃成一片,却未沾到任何衣角。

      离得最近的李君染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跌倒。

      火势渐渐熄灭,一时,众学子对何姑姑既敬又畏。

      连千扇也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戏法师、炼丹师还有占卜师的三合一?”

      千扇又想天衡堂是个什么地方,手中的小纸条却被司徒抽走了。

      千扇瞪眼看他:“你拿我东西作甚?”

      司徒闲闲把玩着纸条,语气清淡却隐有不悦:“抱歉,颜同窗你扰了我听讲。”

      千扇噎了噎,好吧,对方是大佬,她惹不起。

      便准备一张新的纸条,打算回给赵之晋,说她现在要听讲,不能陪他说话了。

      没想到纸条刚写完还没来得及传出,司徒便俯身欺近她,声音极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我想颜同窗大概是忘了,你是如何进的一斋。”

      虽然少年仍是对着书卷,可陌生的清冽气息靠近,千扇仍忍不住抖了两抖。

      况且司徒说的还是她最为担心的事。

      千扇声音细弱蚊足,脸绷得紧紧的:“我没忘,我只想知会赵兄,我不能传纸条了……”

      司徒仍靠得极近,闻言,转了眸子凉凉看她:“无需知会。”

      手中的纸条又被他收了去。

      是以,赵之晋为了等千扇的纸条,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千扇如坐针毡,好在,只要她装模作样听何姑姑会讲,司徒便不会拿她怎样。

      虽然这门会讲让她整个人如置身云雾,并且在最后,何姑姑还出了几道测验题给众学子当功课……

      ***
      下午习礼乐。

      礼乐课授课先生雅号五溪,尤注重劳逸结合,念在上午的理算学实在是太恶心的份上,便悠悠然带着一众学子去了后山竹林,令之席地而坐,阖眼倾听自然之声。

      千扇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而坐,阖眼,清风徐来送竹香,渌波漾起入画眠。

      结果,一堂礼乐课下来,千扇完全不晓得什么是自然之声,睡得倒是酣畅淋漓,还差点二次栽倒在司徒身上。

      晚修前,千扇趁着空闲,便赶紧将茅厕清扫了。

      未想半路遇到于小澜,两人不可避免又闹了一顿龃龉,一来二去,茅厕扫完后天色也不早了。

      而且,由于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味,千扇还得回号舍沐裕净身,导致她错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是以,晚修到后半段,千扇饿得肚子直冒酸水。

      她眼巴巴揉着肚子,连背书都是少气无力。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千扇拖着又疲又饿的身子直直赶往用膳斋,想找找还剩什么吃食,结果——
      半!粒!米!都!没!有!

      千扇苦着脸,甚至想起理算学功课还没做……算了,明日拿赵之晋的功课抄抄罢。

      ##======

      次日早课,千扇见司徒不在,便大胆问赵之晋借功课簿。

      赵之晋一拍大腿:“我还想借你功课来着!你不是第二名吗?”

      千扇:“……”

      赵之晋迟疑:“你也没做?”

      千扇艰难点了点头。

      赵之晋:“……要不你去找找司徒?”

      千扇果断拒绝,又道:“……要不去找找情兮?”

      两人一拍即合,然而还没来得及起身,司徒便施施然回来,何姑姑紧随其后进来,开始授习天文地理。

      他俩迈出半条的腿又悻悻收了回来。

      现下,两人只想抱团瑟瑟发抖,生怕何姑姑知道他俩没做功课,从而被抓上去做会讲摘录。

      据千扇所知,昨日李君染做完摘录后,手抽筋了,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会讲至一半,何姑姑仍未提起功课一事。

      千扇心存侥幸,或许何姑姑记性不好忘了这回事?

      赵之晋深以为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在千扇脑后嘀咕道:“听说女人上了年纪记性都不大好,尤其是生了小孩的,估计何姑姑就是这种……”

      千扇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颜千扇!”

      千扇听何姑姑突然点她的名,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同时心里如打鼓似的,就怕何姑姑发难找她要功课。

      可事实便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何姑姑的戒尺指了指书卷,道:“既然颜同窗自告奋勇,那便由你来为众人讲解此道测验题罢。”

      千扇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自告奋勇了?

      又回想了一番刚才的情景,该不会是她点了两下头,就被何姑姑误会了吧?

      千扇内心有一万匹羊驼呼啸奔腾而过。

      颜千扇你这个蠢货!

      啊不对,是赵之晋你这个坑货!

      可如今骑虎难下,何姑姑目光如炬,千扇咽了口水,穷尽心思,开始硬着头皮胡乱讲解。

      讲完后,堂下沉默了。

      司徒看着自己刚写下的那串公式,也默了。

      何姑姑脸色古怪地盯着千扇,问“你在说笑话吗?”

      身后的赵之晋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太过得意忘形就是作死。

      下一刻,戒尺不带感情地扣了扣赵之晋的桌子,何姑姑沉声:“赵之晋,你来讲解。”

      正笑得得意忘形的赵之晋:“……”

      见二人如此反应,何姑姑的脸色逐渐凝重,声音肃然凛凛:“这道测验题,是昨日留下来的功课。”

      千扇和赵之晋对望一眼,双双噤了声。

      最终,何姑姑发现两人没完成功课,罚其在烈日下站一个时辰。

      赵之晋哀伤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说颜兄,你怎就如此不争气?”

      千扇抬起胳膊挡住日头,垂着脑袋,亦是灰心丧气的模样。

      静了片刻,赵之晋瞅了瞅千扇,奇道:“我说,你真是算学满分?”

      千扇闻言心虚了一阵,但面子上还是得维持镇静,她胡乱扯道:“那是我运气好,小考那些题碰巧我以前刷过。”

      赵之晋惊了:“这还能刷题?”

      千扇心虚点头:“嗯,在沉樱谷刷过。”

      沉樱谷的名字搬出来,赵之晋不由地信服了几分,他恍然悟道:“原来如此。”

      之后便不再说话。

      正午的日头毒辣,纵使千扇身体底子好,也担心日头晒多了会变黑之类的问题。

      正盘算着要不要装个病躲过去,却见旁边的赵之晋先一步倒下了……

      千扇眼巴巴看着赵之晋因中了暑,而被小厮扶下去喂水歇息,脸上全是羡慕嫉妒。

      可无奈她晚了一步,被赵之晋抢占先机,现在有委屈也无处诉说。

      她抬了抬眼,这日头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啊……

      罚站结束,千扇脚步虚浮、气若游丝回了一斋。

      此时,大多数同窗去了用膳斋,斋内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

      慕情兮在,司徒也在。

      千扇被日头晒了一个时辰,现在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般,腿一接触凳子便顾不上大不大佬了,直接一个下巴栽在桌上。

      眼前推过来一只极好看的青碧色竹筒,上面刻的赤足仙人垂钓图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千扇转了转眼珠子,略带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同桌。

      司徒身子微侧,静静倚着桌子,姿态优雅翩然,淡淡睨着她:“温水,加了些盐巴。”

      千扇微微一怔,又转回眼珠子呆呆瞧了赤足仙人片刻,终是缓缓伸手拿过竹筒,坐起身来小口喝着。

      慕情兮正好也端了碗清茶过来,见千扇一脸温顺地坐在司徒身边喝水,不免怔了怔。

      千扇手里的那个竹筒有些眼熟啊……

      再看看司徒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慕情兮又是一怔,上次在茅草亭,她好像见司徒用过类似的竹筒……

      所以???

      千扇抬眼,见慕情兮站在不远处一脸的诧异,嫣然问道:“情兮,你还不去用膳斋?”

      其实千扇本意纯属关切,但慕情兮才刚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这下,想当然地把千扇的话误会成了别的意思,以为千扇是暗示她打搅了她与司徒二人。

      当下有几分尴尬,慕情兮勉强笑了笑,朝千扇缓步走来,浅浅道:“这不是正要去么,顺便想给你送碗茶……”

      慕情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继而莞尔一笑:“但我好像做了多余的事情呢。”

      清茶放在了千扇桌上,几片叶子在水中浮浮沉沉,是清热解暑的薄荷叶。

      慕情兮略微困惑地看了眼司徒,便步履款款出了教学斋。

      同样误会了千扇用意的还有司徒。

      只有千扇摸不着头脑:“我还以为她在等我呢。”

      司徒闻言未动,意味不明的视线在千扇脸上转了几转,忽而启唇问道:“方才,你为何不照着我写的回答?”

      千扇:“???”

      司徒见千扇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轻蹙了眉,目光微转,修长白皙的手从书卷下不紧不慢地抽出了一张稿纸。

      千扇看着桌上的稿纸困惑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醍醐灌顶:“这是那道测验题的答案?”

      司徒不咸不淡望向她:“你以为?”

      千扇连忙放下竹筒,双手接过那张稿纸,受宠若惊般,又踧踖不安:“我以为这是你的摘录……”

      见司徒没什么反应,千扇便厚着脸皮将剩余的话也说了:“其实,最关键的问题,是我看不懂这些数字符号,不知道怎么念出来,所以,麻烦司徒兄下次全部换成文字或者标些备注,以便识别?”

      这下,司徒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没有下次了。”

      千扇:“……”

  •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小公主太热情,总爱投怀送抱。”
    千扇:“……哪有投怀送抱?别瞎说坏我名声!”
    司徒:“礼乐课。坏的是我的名声。”
    千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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