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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初遇张满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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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在混沌中醒来,意识还未回笼,就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在因为初醒而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的瞬间,她发现自己面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往上看才看见自己面前蹲了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昏黄的灯光,这个人似乎还未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伸出双手在姜舒脸上很用力的拍打。
姜舒在一连串的巴掌中彻底清醒了,她努力撑起头,往后躲了躲。
“我叫张满满。”
那个人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弯下腰想要将她扶起来。但她没有成功,她太瘦了。裸露在灯光下的双手骨节突出,指甲盖上没有一点血色。但还是用力把姜舒扶正,坐了起来。
张满满说完就撒开了手,跑到了另一边的长木板上坐着。
姜舒眨眨眼,让视野变得清晰了一点。她看向对面坐着的小孩,是的,那看上去就是个14岁的孩子。四肢过分的纤细,肩膀和胳膊的骨节突兀的顶在破旧的大红色短袖里,和四肢不符的大脑袋支在蜷起的双膝上。像新闻里报道的复活岛神秘的石像,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姜舒。
姜舒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铁栏杆围成的不到3平米的笼子,上下左右四面的铁栏杆都和生了锈的一块块铁板焊在了一起。笼子底部垫了一块大木板,大概是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已经积了一层黑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在笼子右边角落,有一个比地板矮一些的坑。姜舒直起身,才看清那是一个不锈钢制的蹲式厕所,比木地板矮一截,大概是透过笼子安在了地里。在侧对她们的铁板上,有一个门的形状,已经锈的很难看了,在门上还有一个小长方形拉伸口。
四面封闭,只有头顶的铁板开了一道长方形的口,昏黄的灯光从顶上蔓延下来。
她被人当作畜生一样关在了笼子里!姜德光!那个人渣!
一瞬间,姜舒生出了满身满心的怒火,委屈,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在心里到处冲撞。喉咙一阵阵的发紧,眼泪不受控制的沿着红肿的脸颊往下流。
那个人渣卖了她!卖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妈妈怎么办啊?她要是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啊!
绝望扼住了她的喉咙,太过复杂的情感快要令她窒息,理智在脑海里做困兽之斗。
不会的,妈妈会发现不对的,邻居会发现你不见了,他们会报警的。放心,会有人来救你的,警察一定会来。不要怕,不要怕……
“我妈妈说,人生病倒在了地下要用力拍脸,把他拍醒了就没事了。”
“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怯怯的声音把姜舒从漫天恨意中拉了回来,张满满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姜舒,小手捏在一起藏在了膝盖后面。
姜舒颓然的把头靠回身后的铁板,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手遮住眼睛,痛哭出声。
张满满把嘴抿起来,也不敢说话了。把头斜放在膝盖上,看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哭声渐歇,姜舒深呼了口气,直起身,身板挺得正正的。她静静地平复了一会,对着对面那个过分瘦弱的小姑娘道了声谢。
“谢谢。”
张满满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这让她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她蹭蹭的爬了起来,一溜烟的像老鼠一样钻到了姜舒的身边。紧紧地贴着姜舒的臂弯,蹲坐好,把下巴支在了双膝上。两眼瞥一眼姜舒,看她没有动,又把左手挂在了姜舒腿上。
姜舒看着身边的张满满,她的眉毛紧凑在一起,像刚经过了一场猎杀的森林小鹿。
对这么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有点傻傻的小姑娘,姜舒没法因为心里的烦躁把她推开。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境地,有一个人和她一起落难了,最好的事,就是和这个人相互给与帮助和希望。
姜舒把头靠在铁板上,妈妈温柔的嘱咐,绝望的痛哭,姜德光讨好的笑脸,开车子的武哥,姜德光狰狞的表情一遍遍的在脑海里闪现。
但是,哭过了之后还是得站起来。有时候,女孩子比男孩子好的一点就是,哭不是用来表达崩溃的,而是用来修复崩溃的。男孩子的崩溃,是某一天就突然爆发了,这件事就随他失败了。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姜舒偏下头去看张满满,这个傻傻的大头娃娃看她看下来,还露出整齐的牙对她甜甜的笑了一下。但眉头还皱着,显然也是怕狠了,还没有缓过来。
看到张满满的笑,姜舒冰冷旳心好受一点了,那种无处可逃的烦躁也稍稍少了一些。
“张满满,你几岁了?”
“18岁了。”
姜舒的喉咙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她实在想不到身边这个看上去只有14岁的小姑娘只比她小两岁。
咽了咽喉咙,姜舒又问:“你怎么来这的?”
张满满慢慢垂下了头,用右手扯着左手,惴惴的看了姜舒一眼。
“想去山西找爸爸回家,找回来,妈妈就不哭了。”
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也没有小孩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了。”
姜舒的眼眶又红了,她伸手摸了摸张满满的头发,“然后呢?”
“一个黄头发的叔叔就扯着我,扯着扯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那你记不记得你家住在哪里?”
张满满咬咬手指,想了一会儿,茫然的摇摇头。
姜舒叹了口气,把张满满揽在了自己怀里。“那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呢?你还记得吗?”
“记得。”张满满点点头。“我妈妈是小杨老板,我爸爸是小张老板。”
姜舒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我家的面可好吃了。”张满满看姜舒愣住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满是骄傲与怀念。
姜舒听完,看了看怀里瘦瘦的小姑娘,许久没有说出话。只是眼眶红了又红。
这个傻姑娘记不清家在哪里,却还能记得爸爸在山西,连父母名字都不知道,还记得妈妈教给她的话。这么单纯可怜的孩子,是不是从来都无法撼动坏人的铁石心肠?
姜舒把张满满抱紧了,用头抵着张满满的头,又有眼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我的妈妈也很好很好,我最爱她。20年来,我遇到的最好的事就是她能远远地逃走,开始自己的生活。”
想到了妈妈,姜舒胸膛里被扎得鲜血淋漓的心脏好受了一些,但还是在胸膛里一下一下坠的疼。
两个人依偎着,等脑海里的回忆停下来的时候,姜舒再低头去看张满满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嘴巴撅着很委屈的样子。
姜舒轻手轻脚的放倒了她,四处找了一下,在角落里发现一床团成一团而且潮湿,沾满了灰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被子。
姜舒打起精神,拎起两个角用力抖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弹了出去。姜舒放下被子,弯下腰四处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张揪成一团的餐巾纸。
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红字,:
田苗,死在2003年10月。
姜舒的心一下子被捏紧了,她抿紧嘴巴,在灯下站了一会儿。接着,将餐巾纸捏成一团塞进口袋,拎起被子使劲抖了几下。躺在了张满满旁边,用被子盖住肚子,闭上了眼睛。
“铛!铛!”
“铛!铛!铛!”
铁棍重重敲击到铁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吵醒了姜舒。这离她上次闭眼大概还没有过很长时间,她的意识在下一次敲击声后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笼外之前响亮的敲击声突然就停止了,一种寂静,让人感到后背发凉的寂静忽如其来的降临在了这里。姜舒揪紧了被子,屏住了呼吸,在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恐。
“铛!”
重重的敲击声像是炸在了耳边,姜舒吓地颤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听到尖利的喊叫,转头看去,张满满躲在左边的角落,用手抱住了头,还在一直往里缩。
一声,不,不止一个人在叫,还有人!这里不只关了两个人!
女孩子惊恐的尖叫声一声声的响起,响在左边,响在右边,响在辨明不清方位的某个角落。
随即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姜舒在耳膜里一声声清晰地心跳声中,听见了一个女孩强作平静,却拔高了音量的声音。
“有没有人在?听好了,我爷爷是中国陆军前司令员韩卫成,我哥哥是中国火箭军少将韩旭。他们会找到我的,你们必须放我离开,听见了吗?你们必须放我们离开!”
她是司令员的孩子?那她怎么会被带到这里?和她们一样?
所有的嘈杂声静止了,在那一刻姜舒甚至怀疑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休克,从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但是她没有。头顶昏暗的灯闪了一下,张满满在角落颤抖,姜舒听清了张满满无意识的呓语“妈妈……妈妈……”
突然传来锁链划过铁杆的声音,像是门被打开了。接着就传来几声女孩吓到的尖叫。
“My grandfather is the former commander in chief of the Chinese Army han weicheng.”
还是之前的女孩在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刚刚平静一点。但是她为什么换成了英文呢?她看到了什么?看管我们的是外国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